“快去拿冰块!”吴雪离忙吩咐自己的丫鬟,又是心疼地拉住温轻竹柔弱无骨的手,“这么好看的手,可不能留疤了。”
“原儿也真是,让娘说你什么好。”
吴雪离连连叹气,自己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满足了自己多年的夙愿,哪承想还是老样子,一点不知道体贴人。
连萧怀雁都放下筷子,忍不住为温轻竹说话:“就是啊,哥哥,嫂子她又没做错什么,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知道哥哥对这门亲事不满,以至于成亲时故意晾着她。虽然拜堂迟到事出有因,但他相信,以哥哥的行事作风,即便没有北狄势力作乱,也不会轻易让新妇进门。不论怎么说,哥哥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给了温轻竹一个下马威。
但实事求是的说,眼下温轻竹并未表现出任何企图,反而还很关心哥哥,而他却这般不近人情,还让人烫伤了。
丫鬟小跑着端来了冰块,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萧丞原一把夺了过来,“怎么这么慢!”
“冒冒失失的,也不知你爹怎么想的,把你嫁进将军府。”萧丞原面无表情地接过少女的手,为她冰敷起来,好在那汤已经晾了好一会儿,烫伤得不是很严重。
闻言,温轻竹被握住的手轻颤了下。
安定侯才舍不得嫡亲的女儿嫁进来呢,否则按照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昨天发现她替嫁后就会行动起来弥补过失了,而不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也不知她的亲生父母身在何处,他们会忍心自己流落在外艰难求生吗?
萧丞原为她冰敷后,似是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对一旁的玉露道:“给你家姑娘上药。”
“母亲,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哎,这孩子。”吴雪离对这个儿子也是没法,只能目送他离去,颇有些歉意地看向温轻竹的手,说道,“这几日你先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门吧。”
温轻竹点头:“都听您的。”
“姑娘,手还疼不疼啊?”玉露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在心里暗暗对着少将军的背影挥拳头。
姑娘这么好的人,他竟然不知珍惜,还烫伤了姑娘。
温轻竹淡淡道:“不疼了。”
怕吴雪离担忧,她又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母亲,二弟,你们继续用膳吧,我没事的。”
先前在安定侯府,什么样的苦日子她没过过,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是头一次在她受伤时,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在吴雪离身上,她感受到了长辈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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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萧丞原翻开兵书看了好一会,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他眼前浮现的都是温轻竹。
也不知她身上有什么魔力,怎么母亲和二弟都为她说话。二弟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可母亲向来是沉静的性子,很少将情绪表露得这么明显,竟也这般回护她,仿佛她才是母亲的嫡亲女儿。
“少将军,昨天那帮人,处理好了吗?”牧方问的是那股北狄的流寇。
“没抓住,让他们逃了。”提起敌寇,萧丞原恢复出了狠厉的眼神,自信道,“残兵败将,不足为惧。”
“少将军智勇双全,定能擒拿贼首,一雪前耻!”牧方眼睛转了转,食指点了点兵书,“不过少将军,您的书是不是该翻页了?”
萧丞原迅速翻到新的一页,神情一凛,“牧方,你近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该回军营负重跑圈了。”
牧方往旁边躲去,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小的再也不敢了,少将军饶了我吧。”
他知道少将军只是说说,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爹原是老将军的部下,在一次大战中换上老将军的盔甲吸引火力,被敌人万箭穿心而死。老将军便收留了年幼的他,并传授武艺,让他留在少将军身边做了贴身近侍。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兄弟。
“牧方,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冷不丁被问到这个问题,牧方瞧着他的神色,大着胆子道:“依我看,少夫人也只是关心自己的夫君,并没有做错什么。”
“多好的金针蛤蜊汤啊,有些人怕是没口福咯。”
萧丞原:“……”
以后将军府都不要再出现这个汤了。
“我不爱喝汤。”萧丞原放下兵书,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
“少将军,你该敞开心扉,去用心感受一下世间最美好的感情。”牧方正色道。又怕他听不懂,恢复到一贯的作风,出了个主意:“你还是去给少夫人服个软吧。”
服软?正在喝水的萧丞原文闻言,一口水咽下去,呛住了。
“瞧你急的。”牧方小声嘀咕道,“在意是心动的开始。”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牧方的身影很快飘出了书房,“少将军您慢慢琢磨吧,将军还有事找我。”
书房里仅剩他一人,萧丞原一直坐到掌灯时分,案上摆着他下午练的几页字。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些字,总觉得不似以往写的顺眼。明明当初教他习字的老师说了,练字最能使人平心静气,可他怎么越练越心浮意躁呢?
也不知那女子给他下了什么蛊,他总能想起她的模样:伏在他身上面色绯红的她,给他包扎伤口的她,被烫伤后泫然欲泣的她……
难道真如牧方所说,是他的错吗?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里再次浮现了温轻竹的身影,她眉眼温柔,提着昏黄的灯,就这样看着他,过了片刻,清脆的声音叫道:“少将军!”
真是魔怔了,萧丞原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女子还在原地等着,这不是幻觉!
“少将军,该换药了。”温轻竹见他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真是奇怪,今晚的萧丞原似乎有哪里和白天不太一样了。
按照他的性子,唤一遍他便不耐烦地走过来了。可今晚,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似的,只顾瞧着满桌的字发怔。没办法,温轻竹只好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距离他三五步的地方。
“知道了,一会便来。”萧丞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开始整理略显凌乱的书桌。
温轻竹瞧着他生疏的动作,走了过来,“少将军,我来吧。”
她三两下便将桌面整理好,把兵书归置到书架上。随后,看向坐着的萧丞原,示意他该回房换药了。
“走吧。”萧丞原接过灯。
天色渐晚,府里丫鬟小厮已经陆陆续续挂起灯笼,而后各自当差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
萧丞原在前面提着灯笼,心中涌起万般思绪,一会想着北狄流寇的去向,一会思及下午牧方说的话。原本走得飞快的步伐,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而紧随其后的温轻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加之后面光线较暗,她怕黑,是以她只能近乎小跑地跟在萧丞原后面,才勉强追得上。冷不防就这样撞在他的后背上。
“呃……”温轻竹的额头犹如触上了铜墙铁壁,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伸手揉了揉,克制住痛意,说道:“少将军,还是我来掌灯吧?”
“给。”萧丞原转过身,灯光映照着女子此时的容颜,即便被撞疼了,她依然毫无怨言,只眼巴巴瞧着自己手上的灯笼。
这位安定侯府的嫡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温轻竹接过灯笼,自然走在了前面,只不过她步子慢,走路到底不如男子快。萧丞原两步便走到她身旁,与她并列前行。
良久,萧丞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他不大自然地问道:“你的手,还疼吗?”
牧方与他说要服软,这样问应当没错吧。当时他瞅了一眼,她的手冰敷及时,应无大碍。
“不疼了,少将军。”温轻竹下意识摸了摸烫伤的地方,其实还隐隐作痛,而她只道,“有劳少将军挂心。”
对她来说,这点疼痛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在安定侯府也没少被磋磨过,更痛的她都经历过。
“没事便好,谁说我是在担心你?”萧丞原瞥了眼身侧窈窕的身影,继续道,“你的手若出了什么岔子,谁为本将军换药。”
“所以,为了本将军,也得快点好起来。”
温轻竹才露出一点高兴的苗头,就被无情掐断了,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失落,“是,少将军。”
她以为他这是关心自己,可原来却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怕自己伤了手耽误为他上药而已。
萧丞原:“……”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可这会儿好像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甚至比先前更加难以忍受了。好在,他们住的东院已在眼前,远远地便瞧见玉露带了两个丫鬟在院门口候着。
看见温轻竹走近了,玉露高兴道:“姑娘,银丝春卷按照您说的炸好了,可香了,您快尝尝吧。”
至于姑娘旁边另一个人,她只当作没瞧见,任凭别的丫鬟对她使眼色扯袖子,她也只是看向别处哼了一声。谁让这位少将军非但不领情,还烫伤了姑娘呢。
温轻竹看向萧丞原,清亮的眸子眨动,说道:“少将军,你也用些吧,中午你就吃的少,晚上也没有用饭,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方才过来这段路程,她已经想通了:左右如今的日子已经比先前好很多了,她本来的想法也不过是好好生存下去,至于其他,路漫漫其修远兮,早晚她会把冰块捂化的。所以,多关心关心冰块,换来他善待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好。”萧丞原望着少女的眼睛,竟不忍拒绝。
他原本过了用饭的时辰,便不会再进食的。从前牧方说他太恪守规矩,反倒古板无趣。如今想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偶尔破例一次,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两人很快用完了一碟银丝春卷,虽然并未聊什么,倒也觉得有种别样的感觉,心里仿佛前所未有的充盈。
随后,温轻竹麻利地为萧丞原换了药,洗漱完之后,便躺在了床上。
少女翻身侧躺,面向对面的小榻,轻声问道:“少将军,你什么时候不用我守夜啊?”
其实,她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回书房睡,或者让她去和玉露睡也行。实在是她还不习惯和男子睡一个屋,即便这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也觉得怪别扭的。
“快睡,睡眠有助于养伤。”萧丞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阖上眼,很快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也许少将军今日太累了吧。温轻竹并没有想太多,困意袭来,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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