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慕子青从小就知道利用这张脸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种被人打量，恶心黏腻的眼神他看过不少，直到现在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他不舒服了，自然要想办法解气。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个长着一副好皮囊的疯子。
越是生气，慕子青脸上的笑意越是浓重，下手也愈发狠烈。
只一会的功夫，寨主的身上已经全是伤口，鲜血流了一地。
迸溅出的血落在慕子青的脸上，皮肤白皙点缀着殷红，漆黑的瞳仁一瞬不曾挪开，死死地盯着寨主，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饶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马匪看了，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跪在地上，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的开始干呕。
最后一剑，慕子青干脆利落地砍向寨主的脖子。
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一个马匪的手边，大张着嘴想要呼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就像很久之前一样，慕柏川沉默的站在慕子青的身后，手中的弓箭放下，拿着一柄和君子十分相似的剑，左手微微抬起，明显一副随时拔剑的姿势。
与其说是置身事外的看客，说是坚守者似乎更为贴切。
见慕子青停下了动作，慕柏川默默站到了他的旁边，熟练地将君子接过。
此时此刻被寨主踹了一脚，现在才缓过来的梅正兴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兄友弟恭，瞪着的眼睛都差点没从眼眶里掉下来。
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明白，梅正兴就白做这么多年官了。
“你、你们！”现在撕破了脸，梅正兴凶相毕露，声音也变得声嘶力竭。
“欺人太甚！”
方才干了半天力气活的慕子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椅子，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反驳道：“非也非也。”
“与人交谈才谈得上欺骗，与畜生交谈，何来欺骗一说呢？”
或许是梅正兴知道自己这次注定要死，语气中大有破釜沉舟之势，他讽刺道：“就凭你这种胸无点墨的废物，也配评论他人！”
话音刚落，一柄剑直插进他的左腿。
慕子青转头看向身旁空了一只手的慕柏川，挑眉歪头，从眼神中都能看清他的意思。
你做什么？
慕柏川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抱歉。”
“手滑了。”
慕子青尴尬地碰了碰鼻子，没有理会慕柏川的胡言乱语。
他走到疼的龇牙咧嘴，抱着左腿不撒手的梅正兴身边，不经意的将剑拔了出来。
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哎，孤见你插着这个一定不好受，好心替你拔出来。”慕子青用手堵住一边耳朵，耐心十足地解释道。
“你、啊——”梅正兴刚想破口大骂，又是一阵疼痛从左腿传来。
“呀。”慕子青的脚从他左腿伤口处抬起，看着疼晕地梅正兴，拍了拍额头说道：“近日真是有些糊涂，连带着眼神都有些不好了。”
“去，给他把伤口缠上，别流血流死了，还有好多事没问呢。”慕子青手指往前一点，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梅正兴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牢狱，到处阴暗潮湿，角落里老鼠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不远处烙铁烧的通红，各种刑具整整齐齐挂在墙上。
慕子青二人就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两边小酌，颇有闲情雅致。
“梅大人。”慕子青端起酒杯走到他的旁边，全然不见昨天夺人性命的恶鬼模样。
“呸、呸！”梅正兴血水混着口水，连吐吐沫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慕子青好言相劝道：“梅大人，做事情要讲道理对不对？”
“昨日若不是孤和安王早有准备，今日哪能有机会在这里品酒呢？”
“说到底，也是梅大人先算计的孤。”
死到临头的梅正兴反而颇有勇气，闭着嘴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将慕子青衬得好像一个坏人。
审犯人这种事，慕子青干起来不太熟练，他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于是走到慕柏川的身边，叩两下桌面，吩咐道：“你去审。”
慕柏川站起来，可以看出腿上的伤早已痊愈，他看向梅正兴的眼神冰冷，直截了当地问道：“倒卖人口的事情，有多少官员参与？强撸来的百姓，都被藏在了哪里？被卖的百姓，又都卖去了哪里？”
梅正兴冷哼一声：“我要是现在说了，下场只怕会比木江寨寨主好不到哪里去吧。”
“只要我不说，你们就不能杀我。”梅正兴笃定地说道。
太子殿下被气得笑出了声：“梅正兴，你还真是不要脸。”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孤是杀了那个狗屁寨主，但是那些小喽啰好像还都活着吧。”
“至于有哪些官员，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哪来那么大自信认为孤会忍住不杀你。”
梅正兴面色僵硬，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慕子青说道：“你还以为你能活着回去吗？”
“你想知道的，我偏不告诉你，我就在地狱等着你，等着你被那些人送下去！”
说完梅正兴咬破牙齿下藏着的毒药，当场暴毙。
慕柏川眉头紧皱，担心的目光落在慕子青身上，“你到底给自己树了多少敌人？”
慕子青耸肩，双手摊开，无奈的回答道：“太多了，有些数不过来。”
“你不也是我的敌人吗？”
慕柏川摇头，否认道：“不一样的。”
慕子青接着品尝美酒，兴致缺缺道：“还以为要抓出什么大鱼，结果白忙乎一场。”
或许是因为狱中潮湿，慕子青咳嗽了几声。
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慕柏川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出去说。”
外面阳光大好，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慕子青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那些小喽啰就交给你了，问个人员下落应该难不倒安王殿下吧。”
慕柏川点头，眼神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慕子青淡定地分析道：“梅正兴背后的人应该来头不小，他到死都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只是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他头疼地摆摆手，完全没有被梅正兴的话影响到，继续说道：“你早点处理完这件事，南下路途遥远，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事等着咱们呢。”
“嗯。”
慕柏川以雷霆之势审问处决了所有匪徒，将藏起来的被拐百姓全部救出。
慕子青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慕柏川的身影，他叫住匆忙走过的广白，问道：“你主子呢？”
广白手里的书本摞的老高，勉强转过身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主子，一板一眼说道：“主子在书房。”
慕子青良心打发地把广白手里的书接过来一些，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他翻来翻去，都是一些生活日志，往来信件，还有一些被主人翻阅次数太多，都有些破损的书籍。
这些东西的主人正是梅正兴。
慕子青跟着广白走到了书房，径直走了进去，正好看见慕柏川伏在案上，将每一页都细细地翻阅着。
“看出什么了？”慕子青问道。
慕柏川眼神示意，广白心领神会地将书都放在案边，安静退出并关上了房门。
“还没有。”慕柏川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淡淡说道。
慕子青随手抽出一本书，胡乱地翻了一通，又头疼地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不行了，头有点晕。”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慕柏川翻书的同时给他倒了一杯茶，沉稳的语气让心内心平静：“累了就去坐着。”
慕子青坐在榻上，突然问道：“你说这梅正兴一把年纪了，孤身一人，连妻儿都没有，他手里那么一大笔脏钱，到底要用来干什么？”
“难道说他想用这笔钱，让自己官道亨通，升官发财？”
“可是他这么些年一直都只是一个县官，从来没有升迁过，这不合常理啊？”
慕子青那个自己从那里分析，不一会功夫就开始昏昏欲睡。
慕柏川翻书的动作停下来，看着多次出现的一处地名，淡淡道：“或许，他把妻儿藏起来了呢。”
慕子青眼睛睁开，走到慕柏川身侧，看着他手指向书上的三个字——“松河县”。
“根据日志记载，梅正兴每隔半年都要去这里小住，有时一月，有时半月。”慕柏川向他仔细说道。
慕子青将地图拿出来查找松河县的位置，朱笔轻轻一圈，感慨道：“居然这么巧，就在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还正是下一个目的地。”
“看来就是想再歇两日也不行了。”慕子青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整个队伍迅速收拾好行囊，开始向松河县前进。
这一次，没有出任何以外的，慕子青一行人安全到达了松河县。
驼铃阵阵，松河县往来的异域之人众多。
大多都蒙着面纱，五官立体，眼神深邃，一张毯子铺在地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域之物，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和行人沟通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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