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青没有等他的回答，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的更大。
慕柏川眼神暗淡，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抱歉。”
慕子青目视前方，没有接他的话题，平淡的说了一句：“回去吧。”
船刚刚靠岸，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格外紧张。
留在岸上等待的广白和印全赶紧凑上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慕子青没有说话，任由冲到自己面前的印全为自己披上衣服，径直离开了这里。
印全冲过去为太子殿下披衣裳的时候，广白也走到了同样浑身湿透的慕柏川身边。
他的目光从已经离开的太子殿下身上移回来，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家主子。
不知怎的，他竟感觉到了一丝落寞。
“殿下……”
他伸手想为慕柏川披上衣裳，却被慕柏川伸手挡住。
“不用了。”
慕柏川伸出的手冰凉，几乎是碰到的一瞬间，广白就震惊地出声。
“殿下！”
他的目光放在慕柏川身上。
从衣领处一路向上，隐约可以看出慕柏川的皮肤正在被冰霜覆盖。
“殿下——”
从被指派给慕柏川开始，广白就认为他家主子的身体十分强健。
怎么只是出来一遭，就变得如此孱弱。
难道是？
广白小心仔细地开口：“殿下，你的身体……”
“需不需要告诉陛……”
慕柏川看了一眼广白，垂下要眸，淡淡说道：“此事无关他人，也不必声张。”
广白站在他身边，恭敬回答“是”。
另一边，慕子青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子边上沉默了许久。
“印全。”他对着门外叫了一声。
“给我拿些酒。”
一向迟钝的印全也察觉出来了些许不对劲。
凭借自家主子的性格，他哪里敢说些什么，只好上了一壶酒。
慕子青看着眼前的酒壶，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说道：“不够。”
“给我来三坛。”
“孤今日要喝个尽兴。”
慕子青喝了一杯又一杯，屋内充斥着酒味，又不许人进去。
印全在屋外急得直跺脚。
可是贸然进去，说不好会被太子殿下当众砍了。
正在犹豫着，慕柏川走了过来。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和之前的六岁孩童大相径庭。
“安王、殿下？”
印全试探着说道。
慕柏川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淡淡地回答道：“嗯。”
安完殿下恢复了？！
这是好事啊！
印全将目光移到跟在慕柏川背后的广白脸上，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
他十分不解。
安王殿下恢复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阴沉着脸。
他正在疑惑，就看见慕柏川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别——”
印全刚要阻止，就听见一个杯子扔到门上甩摔得稀碎。
慕子青醉眼惺忪，看不清来人长相，呵斥道：“滚出去！”
“再往前踏一步，孤砍了你。”
慕柏川转身，将房门关上，走到慕子青的身边坐下。
他看向慕子青的目光沉沉。
慕子青的身边横七竖八的三个空坛子，整个人慕软绵绵地躺在桌面上。
或许是酒喝的太多了的原因，慕子青的指尖都染上了红色。
“你来干什么。”
“耍了孤一通，你一定觉得很骄傲吧。”
他将慕柏川视作空气，想要继续喝酒，却被慕柏川攥住手腕。
“放开。”
慕子青皱眉，目光不善的看向慕柏川。
慕柏川的眼神古井无波，只是死攥着他的手。
“不能再喝了。”
“你今日喝的太多了。”
慕子青见怎么都没法子挣脱，直接将另一只手上的酒杯摔在地上，冲着慕柏川的脸狠狠挥了一拳。
“耍我很有意思吗？”
慕柏川硬生生挨下这一拳，可他完全忘记了慕子青现在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酒鬼。
他站起身来，抓着慕柏川的衣领，发泄似地挥出拳头。
“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以为真！”
“千方百计的接近我！”
“你到底！”
“要做什么？！”
慕柏川原本俊朗的脸上青了很大一块地方。
慕子青喝的酒太多，身形都有些摇晃，再次用力挥拳的时候，拽着慕柏川躺在了地上。
他刚要起身，却被本在下位的慕柏川抓住两只手。
慕柏川轻易地翻身而上，将慕子青全在自己身下。
他的眼睛也不似平时那般平静，欲念和爱意不断翻滚滋生，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要失控。
他身上的清冷气息也被染上了疯狂。
慕柏川牢牢攥住慕子青的手，语气仿佛再也压抑不住，甚至有些颤抖：“你知道的。”
你知道理由。
知道我一而再再而三，知道我连命都可以舍去，还是在不断接近你的原因。
慕子青别过头，“我不想知道。”
慕柏川强硬地转过他的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想法。
“子青。”
他一向清冷无波的眼神变得认真，一下子直抵慕子青的内心。
“我心悦你。”
平静而又短暂的一句话在空旷的房间恍若一颗炸弹。
诚然，多年来慕子青没少听到过这句话。
“太子殿下俊美无双，奴一见便觉得心生欢喜。”
“殿下英俊潇洒，让奴家心驰神往～”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若是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在下愿赴汤蹈火！”
……
慕子青脑中回响之前那些爱慕者的声音，思绪飘得有些远。
迟迟得不到回应，慕柏川攥着慕子青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心悦你。”
慕子青卸了力气，不再挣扎。
他无力地说道：“慕柏川，你疯了。”
“我和你，是兄弟。”
即使不是亲生的，但也是死敌。
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慕柏川盯着他，睫毛微颤。
他的双眸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慕柏川盯着他的唇，仿佛是被逼疯了一般，讽刺得笑了笑。
“……兄弟？”
慕子青别过头，“之前是我不知晓，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我绝不靠近你。”
这句话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慕柏川的心沉到了心底。
“呵。”慕柏川苦笑了一声。
他攥着慕子青的手也放松了力道。
“如此。”
“是我失礼了。”
慕柏川的眼神瞬间变成冰封数千尺的寒潭。
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开始转变为生人勿近的冰冷。
他收敛自己所有的情绪，语气疏离，隐约能听到些许颤抖，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今日是我失言。”
“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他转身，推开房门，差点被趴在门缝上的印全撞到。
不只是印全，就连广白也竖着耳朵站在印全的后面。
慕柏川脸色冰冷，对着广白吩咐道：“过来。”
“回房。”
广白心知自己犯了错，赶紧跟在自家主子后面。
印全见两人走了，也赶紧走进房间。
“殿下！殿下？”
太子殿下躺在地上，像是脱力了一般。
“印全。”
“奴才在。”
他不敢轻易触碰太子殿下，只能跪下身子，将头贴到慕子青的嘴边。
慕子青语气平静，却让印全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孤就将你。”
“碎尸万段。”
慕子青躲了慕柏川整整两日，一直到曹承衍将周边军队秘密聚集起来，准备反击的时候，慕子青才肯露面。
大厅内，慕子青二人一左一右，一个娇艳俊美，一个冷若冰霜。
慕子青用余光瞥了一眼，那日打的淤青淤青明晃晃的挂在慕柏川的脸上还未消散。
曹承衍自然也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他率先开口，对着慕柏川抱拳：“还未恭喜安王殿下病愈。”
慕柏川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曹将军不必多礼。”
曹承衍见慕柏川虽然有些冷漠，但待人有礼谦和，内心有些欣慰。
皇家子弟总归不是都像太子殿下那般。
国之大幸。
他命士兵拿出地图，细说自己的计划。
这三日，曹承衍已经派兵暗中摸查，已经掌握了山内的大致情况。
此山易守难攻，曹承衍命令的一队士兵率先潜伏，直达高处，将埋伏机关的私兵全部解决。
而郑自谦作为眼线迷惑敌人，深入腹地。
而后分四路进攻，将私兵分散开来，打一个措手不及。
曹承衍虽然聚集了不少士兵，但他还是想将伤亡降到最低。
慕子青听得入迷，赞同地点点头，连慕柏川还站在自己旁边都忘记了。
他对着曹承衍挑眉，称赞道：“曹小将军果然有勇有谋。”
慕柏川没有看他，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淡淡问道：“那我二人需要做些什么？”
曹承衍单膝跪地，郑重说道：“二位殿下只需在此等候。”
“微臣定将活捉贼首。”
慕柏川近日也将事情捋了个大概，坐在桌边仔细端详地图。
“不对。”
曹承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慕柏川冷静分析道：“目前摸透的只是山上的私兵，那别处呢？”
“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剿匪，而是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
慕柏川合上地图，又恢复成那副冷静疏离，头脑清晰的样子。
“明日之事还请曹将军暂且延迟。”
“让郑县令如常见面，然后放出消息。”
“就说我与太子殿下性命垂危，命不久矣。”
慕子青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总觉得慕柏川在咒自己。
慕柏川视若无物，转身离开了房间。
曹承衍看着慕子青，犹豫地开口道：“殿下，这……”
“唉。”
慕子青叹了口气，第无数次后悔自己不应该招惹慕柏川。
他抚着额头，无奈地说道：“就按安王说的做吧。”
真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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