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沈檀没有听着手机响起，看都没看一眼就接通了，听见声音才晃过神来，放下紧绷的弦，懒散开口，“Vicky姐，怎么了？”
“你的新歌上线了，效果还不错，只是……”那边的声音有了停顿不知道怎么说。
沈檀突然也明白了对面的意思：“只是和之前一样，两极化的评价是吗？”
“嗯，领导意思是如果曲风不能积极向上一点，就不能继续合作了。”Vicky的语气有些惋惜，沈檀是她一手挖掘的新人，可是曲风太消极沉重了，受众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就是淘汰，“小檀，要不先试试其他的曲风，说不定也适合你呢？”
沈檀猜到了她的意思，自己还欠一首歌，若是能根据要求改变，可以继续与他们合作，如果不行，那剩下的那首就是最后一首了：“我明白的，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最后一首我还是希望自己做主。”
“小檀，是我带你入的门，但是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靠着消耗自己去创造，当初我只是希望你把这个当做一种负面情绪的发泄渠道，我不想你因此从一种内耗走进另一种内耗，这样对你自己的情绪不好，真的不好。”
“Vicky，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结束，我也要心甘情愿，所以，成全我好吗？”
电话的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少许的喘息，很快带着微微湿意声音传来：“小檀，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一直都是我眼里最有天赋的人，不要放弃做自己。”
“好。”沈檀明白Vicky的意思，随后笑了笑，“Vicky，谢谢你，陪我走过最难忘的时光。”
Vicky先是愣住了，等调节和情绪只是留下一个“嗯”就结束了这次的沟通。
沈檀看着手机屏幕渐渐黑掉，不愿意将它继续点亮。
曾经冉冉升起过，就这样顺其自然地离开吧。
“……从来没有选择放弃
转身离开的是你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终于未来成为了过去
我等着你的回心转意
突然有了你的消息
终于明白我不是你的唯一
想你，恋你，成为习惯
恨你，厌你，寝食难安
我惩罚自己不再勇敢
活该没什么值得遗憾
只有自己傻傻留在原地
你已经开始全新的一段
爱你，吻你，成为奢望
憎你，忘你，犹豫不断
我说服自己不再回忆
遗忘也只是逃避而已
我告诉自己
没了你
我依旧活得下去
只是一览无余没了涟漪……”
“阿肆，为什么你的酒吧里面没有其他风格的曲子吗？”周敬之端着空着的饮料杯走进吧台，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样打开冰箱为自己加满。
江攸肆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小虞喜欢的。”
“哦。”周敬之咬了咬吸管。
江攸肆感觉到他情绪不太高：“又怎么了？我家音乐得罪你了？”
“没有。”周敬之实话实说，“我只是连着听了几天有些反胃而已。”
“敬之，在你的眼里，顺眼的只有那些数据。”江攸肆调侃道，“今天那么早过来？不用等小桀吗？”
周敬之将不请自来继续贯彻下去，顺手又拿了一碟蛋糕：“反正最后都到你这里，我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何必在门口人挤人呢。”
“话说得漂亮，我看你是在逃避什么？”江攸肆将他吃到一半的蛋糕移开，“今天不会又是一月一次的月考吧，敬之。”
周敬之把伸出去企图拿回蛋糕的手收了回来，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小叉子的前端：“嗯。”
“怕你家小外甥回去？”江攸肆把蛋糕推了回去。
周敬之慢慢地摇摇头，否认之后紧锁着眉头。
其实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人生活，韩桀熙的介入在无意间也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带了了一丝困扰，比如需要时间做饭，再比如需要多洗一个人的衣服，再比如自己的生活节奏都要变化，熟悉的感觉会让自己有安全感、舒适感，突然的变化会让自己猝不及防，所以，若韩桀熙不是自己的外甥，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是扪心自问，这样的谎言实在骗不了任何人，特别是自己。
他承认，其实自己比任何人都紧张，他希望外甥留下来，就好像当年的自己实现了自由。
“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小桀回去。”周敬之坦然承认，没有因为刚刚的假话感到局促。
江攸肆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穿着高中生校服带着无线耳机的韩桀熙走了进来。
“听敬之说你今天考试，怎么样，能继续呆在舅舅家吗？”江攸肆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么大的男孩子没什么自尊心需要保护的。
韩桀熙抿了抿嘴唇，看着坐着的周敬之：“舅舅，我不想回去，我想继续和你住。”
“嗯？不可能吧。”江攸肆看过几次这脑子的写作业的状态，有那么一刹那专注的样子让他感觉眼前的人就是周敬之 所以，从心里面他并不认为韩桀熙是所谓的“差”生，至少在他的眼里他不应该是。
韩桀熙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盯着周敬之：“舅舅，如果这样是不是今天晚上我就要走了？”
周敬之躲在镜片后的眼睛没有回应，可是一口气喝下三分之一饮料的举动出卖了他。
韩桀熙没有得到答案似乎有些不安，他时不时看向窗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可是这种演技十分拙劣，毕竟他的一次视线转移的时间远远小于他盯着周敬之的时间。
“差多少？”周敬之在喝到还剩下五分之一的时候才开口问道。
韩桀熙没有说话，但是低下了头不敢对视，前额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周敬之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追问，手机点上周雅兮的电话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
“舅舅，你是要把我送走吗？”韩桀熙看见周雅兮的电话号码就有些轻微的厌恶，常言道“爱屋及乌”，那么这串数字在自己的心里应该是“厌屋及乌”的结果。
“游戏开始了，就要遵守规则，这是基础，也是建立信任的根本。”周敬之看着眼前略微有些失落的男孩，“既然没有改变的余地，那就先承认这个结果，再去想办法，只要你想，我会去做姐姐的工作，我能把你带回家一次，就能继续把你留下来。不要担心，找个地方休息。”
韩桀熙将周敬之所有的努力都看在眼里，他手里握着手机，静静地默念简单的词句，就好像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而是一个陌生而又难缠的人物。
“舅舅，其实……”韩桀熙刚说话，就被江攸肆拉到一边。
江攸肆晃了晃手上的鸡尾酒：“放心，交给敬之，只要他想做的，没有什么能困住他。”
“我也相信他，只是……这次没有这个必要。”韩桀熙看着在那里坐着的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让人心里是暖暖的，“我没有让舅舅食言。”
“真的？”江攸肆没有很惊讶，出人意料的淡定反而让想着恶作剧的某个小朋友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用心准备的惊喜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小桀，你为什么说谎？你知道敬之其实很在意的。”
“我不确定舅舅是不是真的想让我留下来。”韩桀熙顿了顿，突然有疑似红晕出现，“我……嗯……从来没有人像舅舅这样照顾我，我……就是想试试。”
“敬之看样子应该是过关了。”江攸肆看着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的男孩忍不住笑意，“敬之也不喜欢和你妈打电话，这是为了你，换做其他人，他是不可能主动联系的。”
“为什么？”少年的好奇心永远萌生得比较突然，若不是江攸肆出言提醒，韩桀熙都快要忘记在水深火热中的周敬之，“先让敬之知道真相，只有不让他面对你妈，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告诉你。”
等韩桀熙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两束目光看着自己，一个是他的目标人物，另一个说不上惊讶，但确实也没想到。
沈檀没等韩桀熙开口就先问道：“韩桀熙，你和你舅舅说这次没考进前十？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先和我谈谈？”
“小桀？”周敬之显然是在等自己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非常明显了，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韩桀熙默不作声，看着一旁的江攸肆，少年很明显地将最后一根稻草握在手里，虽然这根稻草摆明了也是看戏的心理。
周敬之顺着外甥的目光看着喜欢惹事的兄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江攸肆摸摸鼻子，回敬给韩桀熙一个眼神，“敬之，你怎么虐待小朋友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在我这里我是好生伺候着的。”
“小桀，你想回去了？”周敬之有些郁闷，明明最近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很明显这小子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难道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装的？
“我……”韩桀熙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原因，只能奋力地摇头，同时也不忘狠狠地瞪着江攸肆。
周敬之以为韩桀熙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挫败了些，明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挺优秀的，但自己却连一个高中生都照顾不好：“小桀，你想回家我不会生气的，但是我姐不知道我不放心，这样吧，我让她来接你，如果你以后想过来我再去接你好了。”
韩桀熙看着周敬之要拨号的架势，上去把手机抢了过来，下意识的行为没有道理可言，当他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得当的时候，罪证就明目张胆的在自己手上。
沈檀看着这次闹剧有几分意思，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共情能力差了点，但是确实对韩桀熙挺好的，在她的眼里，在没有到最后一学期，成绩都是次要的，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韩桀熙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韩桀熙，写作业去吧。”沈檀笑了笑伸出手让他把手机交出来，在韩桀熙犹豫的眼神里，她又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我知道你想和舅舅在一起，不要担心。”
被揭穿心思的男孩微红着脸，再三斟酌之下，将手机交了出去，头也不回逃似的躲进自己熟悉的包厢。
“你干脆开一个自习室算了，再让韩桀熙给你做做广告，年纪倒数第一一个月冲进年级前十。”沈檀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调侃道。
江攸肆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颜色好看的饮品：“这是沈老师教育有方，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沈檀摇摇头看着静静坐着的周敬之：“江老板少打趣我了，能不没让我和真正的功臣聊几句，上次在学校老师太多没什么机会接触。”
“你们随意，有事喊我。”知道沈檀的心思，江攸肆自然不会打扰，确实他也想看看恋爱中的周敬之是什么样子的。
“沈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因为是韩桀熙老师的原因，周敬之用了自认为最为妥当的称呼。
沈檀摇摇头，顺手将手机还了回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谈谈韩桀熙的事情，叫我沈檀吧，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
“好。周敬之”周敬之也没有多客气，言简意赅地介绍着自己，“上次到学校没有机会和你谈小桀的事情，我一直都很遗憾。”
沈檀笑了笑：“我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想偷偷把你带走的，可是没有这么巧你和陈老师认识。”
“小桀之前也被请过家长吗？”周敬之高中时虽然没有被喊过家长，但是他见过，在家长的眼里老师的话是不允许反驳的，可是看上次的架势，姐姐似乎没有到学校过，他知道周雅兮忙，但是不至于这么不关心韩桀熙，所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请过，但是……好像没有用。”沈檀想了想，选择没有隐瞒，她还记得那个端庄优雅的女性，行为举止都透露着教养，可是让人感觉冷冰冰的，甚至让她有一种韩桀熙不是她亲生儿子的错觉母子感情不能用单薄形容，更像是形同陌路。而且那次韩桀熙的反应也不对劲，那时的韩桀熙虽然在隐忍什么都不说，但是在她看来那不是顺从，而是一种放弃。
她不想自己的学生放弃自己的人生，那种无力抵抗的脆弱让她心疼。
“周敬之，能告诉我原因吗？我想了解他，才能真正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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