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破获的意外的顺利,顺利到周茵有一些不真切感。
这边审查基本结束,她出门在张局跟前汇报进展。
“不愧是周队。”
张局由衷的点点头,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周茵自然明白,是因为上一个杨楠案件,自己自作主张一“他杀”案来调查的结果。
她明白有张局在一天,自己这晋升之路怕是难于上青天,周茵嘴角微牵,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晋升才来警局的。也因此,她才能大展拳脚,破获很多疑难案件。
周茵安顿现场警员打扫现场,看着乐乐小小的身体被担架抬起时,周茵眼里满是疼惜,他还这么小,都没好好看过这世界,就这么被人残忍杀害了。
周围人都一阵唏嘘,眼神黯然。
打开审讯室的门,周茵一眼便看见林北一清冷的身影此刻颓丧的坐在审讯椅上,那失神的眼睛混在昏暗的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周队……什么也问不出,林教授打来一直不说话。”
警员看到周茵,立马起身汇报着进展。
“嗯……”
周茵扫了一眼审讯记录单,上面空白一片,她拿起旁边的水走到林北一跟前,伸出手递给她。
林北一只是垂着头茫然的坐着,并不伸手接。
看着她此刻这毫无生机的样子,想起她家里躺在病床上的哥哥,周茵不免心疼。
她伸出手握住那冰凉的手,将水递到她手里。
“先喝点水……”
听到周茵所说,林北一才有所反应,可那黯然的眼神只是从眼前转移到握在手里的水瓶上,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周茵暗暗叹气,转身回到坐位上。
“林北一,请你说一说当时的经过。”
周茵轻软的声音传出,却依旧响彻在这并不大的审讯室。
林北一没有反应。
“刀柄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周茵继续问道,可林北一还是无动于衷。
“你电脑里的录音是怎么回事?”
没有反应。
周茵又深深叹了口气,她望着眼前这个不似往常那般清冷理智的女人,往常她黒直的长发大多都挽在脑后,连鬓角的碎发都是打理的整齐服帖,可现在的她面色苍白,黒直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眼里满是疲惫。
周茵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有力。
“林北一,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没有人会走向你,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自救。”
“我当时还说你冷漠,可你如今呢?”
“你在等着谁救你?没人会救你,除非你自救。”
周茵调整因为急切而凌乱的呼吸,闭着眼深呼吸后,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你独自照顾你哥哥,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如今看来,你不过是嘴上功夫。”
她明白她的艰难,她的苦楚,但仅仅是明白,自己光想象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就觉得一阵心疼,她不敢想象做为当事人的她有多痛苦,可明明自己看到的人是那样清冷倨傲,理性严谨。
犹如高岭之花一般站在悬崖之巅,倨傲的俯视着芸芸众生,她有她的骄傲与坚持,所以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映在众人眼里,便是这样将自己用冷冰冰隔离包裹起来的人。
可现在她不得不说一些有可能伤害她的话,只是觉得这样的高岭之花不应该埋在深重的泥土里,更不能被世俗沾染。
半晌过后,周茵能看到林北一的挣扎,可那眼眸里还是空洞无比,她自然明白坚持了这么多年,与自己亲近的这么小的孩童死在自己面前的打击。
她只听说过她母亲喜欢种桂花,知道她母亲也已不在,如今看着她哥哥躺在病床上12年,那时她才19岁,正在上大学。
她不知道这12年她怎么过来的,好像她爸爸她没提起过。或许这些所有加起来造成林北一现在的人格,这些她都可以用时间来慢慢淡化,可这样害怕与人亲近的一个人好不容易与那小小的孩童产生羁绊,如今又亲自扼杀在自己眼前。
她或许有一次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好像老天爷一直夺走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这或许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茵明白,她看着林北一抬眸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满眼都是心疼,她想告诉她,她真的明白,也真的心疼她。
就在众人看着林教授依旧不为所动的瘫坐在椅子上,一片沉默。
周茵盯着她看了好久,最终深深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先去询问乐乐母亲,给林北一再给点时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听着这陌生的音质,周茵回头,这道犹如从胸腔里挤压出的厚重声音怎么也与林北一清冷的声音联系不到一起。
“乐乐……已经确认死亡了吗?”
周茵能明显感觉到林北一提到乐乐时,眼里的痛苦和身上的颤抖,这是她之前分析过的无意识的不规则的抖动,也说明她现在正在经历极剧的痛苦。
周茵眼神黯然,抿着唇微微点头。
林北一本就痛苦的眼神里多了些了然。
她想要拧开瓶盖,可手部颤抖没有半点力气。
周茵起身走到她跟前,从她手里接过瓶子,在林北一的注视下拧开瓶盖,又轻轻拨开她的手掌,轻缓的将瓶盖放在她手里。
整个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一只受惊的小猫。
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凉。
“乐乐一家是两年前搬到我楼上的……”
许是喝了水的原因,林北一沙哑的声音得到缓解,但比起以往的声音还是略显嘶哑。
记录员在一旁快速记录着,周茵紧紧盯着眼前的林北一,看着她平静的诉说着过往,好像局外人一般。
她明白,这是林北一心理防御机制的作用,或许她将自己苦痛的一面深藏起来,包裹起来。
“我比较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乐乐家搬来后就变得很是吵闹,她妈妈情绪并不稳定,无论是日常,还是辅导作业,我总能听到他妈妈打骂孩子的声音。”
“刚开始还能忍受,后面我也尝试与她沟通过,但她变本加厉,打骂孩子越加的严重。我本打算不再管的,可有时候在楼道碰到乐乐,见他胳膊以及腿上的淤青,还是不忍心。后面我报过警,可民警过来只是劝告,再没了后续。”
“我不知道她干什么工作的,但只要一接到活,中午也不回家,晚上回来也已经十点多,乐乐大多吃不上饭,便经常点外卖,我碰到过好几次。”
“有一次可能她妈妈没给点外卖,我看那孩子坐在楼梯口又渴又饿,看见我在我跟前要水喝。我便带他回了家,给他做了点吃的。这样一来二去,乐乐只要中午没饭吃就来我家,我有时候工作忙,没在家,便给他点个外卖。怕他又坐在楼梯口,便将钥匙放在地垫下,以防他孤单一人坐那等我。”
周茵看着眼前的林北一,想象着她照顾人时候的温柔样子,那是她没见过的风景。
“乐乐是个好孩子,经常帮我照顾我哥,有时候还给我哥读一些故事书,说这样大哥哥就会很快好起来。”
说到这里,林北一眼里难得的浮现一抹笑意。
“他妈妈听说乐乐经常来我家吃饭之后,嫌我多管闲事,在我门前破口大骂了半个钟头,将乐乐又打了一顿,才消了气,自此后乐乐来我家都是偷偷过来的。”
“嗯,说说昨天的情况吧。”
周茵极尽温柔,语气尽量柔和。
“昨天……”
林北一长舒一口气,似乎将憋闷在心里的浊气全部吐了出去,可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么想来,她这人就像个苦行僧,所有情绪都是内敛在自己心里,克制理性。
任劳任怨的照顾哥哥,如今亲眼看到乐乐死在自己眼前,唯一的发泄也只是呆滞在原地,不打扰任何人,进行自我消化着。
“昨天我九点下班正常回家,到家大概九点半。一开门就看见乐乐躺在地上,那把刀就插在乐乐身上,我慌乱的想要拔刀,又怕拔刀之后他失血更多,因此我报了警,还打了急救电话。”
林北一顿住,那双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裤腿,她再一次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可当打完电话,我探他鼻息,就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只能看到汨汨而流的鲜血往出涌。”
她痛苦的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
周茵知道这已经到达她的极限,可有些问题还是得尽快问。
“昨天你进门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林北一埋着头像是在回忆,半晌过后,摇头道:“没有。”
“那你看看这个……”
周茵将插在她电脑上U盘里的内容播放给她看,却不料林北一一脸茫然。
“有什么问题吗?”
周茵看着她困惑的眼神,问道。
“这里面有些话和声音我倒是听过,可不是发生在同一时间的。”
这句话倒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这音频竟是剪辑的?
“去,交给技术组,让他们检查。”
随后看着林北一,说道:“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比如那男的说的话我倒是第一次听,我从未见过他爸爸,乐乐只说他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说的那句是因为有一次乐乐被她妈妈打,跑来敲我的门,我将乐乐护在身后,她妈妈准备往过来扑时我说的话。后面乐乐说的也是她妈妈打他之后说的。”
“竟是剪到一起的?为了什么?”
“这个音频全部指向那个男的,要是刻意剪辑,意图倒很明显。”
林北一似乎又恢复成之前冷静理性的样子,可眼里还是一片黯然。
她知道林北一是嫌疑人,不能参与案件,因此她并没回应她,只是安抚道:“你今晚安心在这里休息,这不是审讯,你放心,我会查清楚,还你清白,给乐乐一个交代的。”
周茵郑重其事的承诺,惹得林北一抬眸定定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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