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警告你!”
“贾歌。”
说出的话语包含着一丝怒意,却在唤道名字时声调好似降低了一点,虽然表情依旧冷静平稳,可刻意贴近压低的声音却让人不自觉地蜷缩了下脖子,生出想要往后退后半步的想法。
贾歌不为所动,眼神依旧不畏不惧,强压下身后肌肤传来的强烈不适感,单薄浅红色的嘴角微微翘起,浅笑着说道:“曾左使,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若你想听,我可以向你好好解释一番,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挑衅,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
依照曾槿以往的作风,现在这人早就不该在他面前出现了,更何况还是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挑衅。
可看着那双眼尾处带着一抹红意的狐狸眼,平添地给眼前之人增添了几分脆弱。
眼前之人虽然眼神、语气、表情仍在向外界平稳地表露着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好似内心一直平静无波,不受外物所扰、所困。可一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情绪呢?自他开始靠近这个人时,眼前这个人便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尤其是他抓在手心里纤细的左手,好似只要他稍微用下力,便可以轻易地折了这只手,从他抓住的那一刻起这只手可是一直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这人是个左撇子,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发现了。
只是若只是因为左手受到挟制,他的右手也不该颤抖啊。但若说是害怕他,却又有些不一样。
曾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当下并没有被贾歌的话语所激怒,只是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的表情,手里轻而易举的把对方两只手举过对方的头顶,牢牢贴在其身后的木桩上。
四下微风再起,却好像穿不过二人形成的独特磁场,吹不散若有若无的相斥热意。
两人又近了下,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动下,便能立刻蹭起对方一身燥意与烦闷,这样的姿势让受困之人在周遭中暴露一切,无法逃离。
他的表情不太对——曾槿瞬间发现了这点,按照心意地想要再靠近一点,看得更仔细点。
“滚开!”
一道带着颤抖,好似困兽般佯装着通过发怒嘶吼来吓退敌人的声音突然在曾槿耳边响起。
震耳欲聋,却又好似脆弱不堪。
曾槿瞬间制止了自己想要再靠进半步的态度,神色不明间看清眼下之人的状态时,原本抓住对方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下了。
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身子在不停的微微颤抖,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在害怕,不对,应该说恐惧更准确些。
贾歌左手慌忙地找寻着支撑,依靠住身后的木桩,右手则紧紧握住拳头抵住胸口,可耳边一直传来的声音依旧让他身体条件反射般止不住的颤抖。
“戈儿,不要怕,闭着眼睛,娘亲一直都在。”
“戈儿,别怕,哥哥会一直保护戈儿。”
“姚戈,你听着,你现在必须逃,不要管为父,不要管你母亲,不要管你兄长,不要管你妹妹,什么人都不要管!听话,什么都不要管,一直往前走。”
“阿姐,阿姐我怕。”
“杀!杀!杀!”
“戈儿,父兄没事,别回头,记住,别回头!”
“戈儿,别怕。”
……
四周都是昏暗晦色,贾歌拼命地想要看清楚一些,可真当看清楚时,四下不断涌现着的冒着翻滚气泡的鲜血慢慢地,大量地蔓延过来,突然有人大声高喊了一声,“斩!”,眼前的场景前面瞬间出现一座暗红色的石头台,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头颅从粘着粘液的锯齿下滚了下来,一直不断地滚着,贾歌感觉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到她的脚边便停了下来,她想要往后退,可头颅开口说出的话语却让她狠狠扼住了脚步,心里难受的只发苦、发疼。
“戈儿,别怕。”
“别怕。”
脑袋头疼欲裂,贾歌不停地伸手击打着脑袋。
“贾歌!”
双手再次被抓住,耳边有些熟悉的声音迫使贾歌的神智清醒了一瞬,也只是一瞬而已。
“帮帮我。”
一道带着哭泣的声音突然响起,曾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从未想过这人会像现在这样,眼眶通红,声音压抑着想要哭泣的颤音,眼神脆弱到好似轻轻一碰眼前之人,便会立刻四分五裂、破碎成粒。
“贾歌!”
“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
曾槿目光牢牢盯着眼前之人,声音带着严厉地再次唤道。
贾歌眼神茫然地看向前方,想要伸出手却有些使不上劲来。
“清醒一点。”
曾槿放轻了声音,诱哄般引导着对方。
“哥哥,戈儿好想你们。”
话音刚落,贾歌便失力地直接倒向前方。
曾槿瞬间愣住了,双手扶住怀中之人,眼中惊涛泛滥、暗沉隽永,耳边不时地回荡着刚刚这人最后呢喃的一句话。
戈儿、歌儿、戈儿、歌儿……你到底是谁?
生活有时就像河水一样,慢慢地漫过了一切,最终河流也失去了踪迹,可有些记忆却深入骨髓,忘不掉,也舍不得忘掉。
男子厢房位置空地处。
春杏望着远处久久不见归来的身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先生离开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啊?千万别出什么事呀!
当先生提出想要独自四处走走时,她便自觉地顺从先生的意思——乖乖留在原地等待,不要意图窥探先生的事情。可现下仍不见先生回来,难免心中急躁还有自责,她就应该时刻伴着先生的,先生不会武功,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春杏刚想回头请求宋老板帮忙照顾一会大白,她借机去找下先生,扭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房屋错落间,灯火暗淡处,远远走来一个人。
春杏心下一喜,刚要上前去,却猛然意识到这人的身形不对,不是先生。
身影慢慢走进了些,周边的灯火越发变得明亮了,光辉相应间,这人逐渐被别人认出。
是曾左使,不对!曾左使怀中好像还抱着什么——是一个人,曾左使在抱着一个人。
众人一惊,神情晦色不明。
春杏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曾左使怀中之人的衣袖时,猛然焦急地冲上前去。
“曾左使,先生他这是怎么了?”春杏现在完全忘记了面对曾槿时的害怕,语气着急的询问道。
曾槿看了眼这姑娘的担心不做假,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语气平淡却少了些冷意,认真解释道:“你家先生身子骨不行,许是多吹了些风,没走几步便昏了过去。”又补充了一句,“并无大碍,多加休息便好。”
春杏眼神怀疑地时不时瞥向曾左使:先生该不会是被他打了吧。
曾槿对这姑娘现在的眼神有些心中无语,算了,清者自清,无须多做辩解。
无视周围众人打量探寻的目光,曾槿漠不关心地径直往前走,待把怀中之人安放在一间干净的厢房软榻上,离开时对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姑娘多说了一句,“照顾好他。”
厢房外。
“东西到了吗?”
“哎,阿槿,你说巧不巧,东西前脚刚到,后脚你就抱着人回来了。”叶常青微眯着眼睛,像一只狡猾的漂亮狐狸似的在曾槿身边来回打转,嘴里念念有词。
还未等曾槿开口说话,叶常青猛然贴近曾槿的眼睛,不停眨巴着他的含笑多情双眼皮大眼睛,笑眯眯时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贱兮兮地说道:“阿槿,你该不会是求爱不成就把人给打了吧?”
无语!曾槿刀了叶常青一眼,内心顿感一丝无力,这神经病不是他兄弟!
“先办正事。”
一听办正事,叶常青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状态,抬手拍了两下,手下便端来了两个紫檀木制作而成的小盒子,细细嗅到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香味。
曾槿径直走到一个人面前,语气冰冷,“是我说还是你来说?”
众人一时间皆震惊,怀疑打量的眼光看向站在阴影里那个瘦小的人影。
周侍郎瞬间怒起,拿起鞭子就要冲着包平安挥去,“竟然是你!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我打死你!”
将要落下的鞭子堪堪停住,只见鞭子的另一头被一抹艳色红衣抓住,叶常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周侍郎,案子明了时这人便会直接被送进诏狱,我等还得进宫请示陛下,望周侍郎先忍上一忍,莫要让我等难做。”
周侍郎的怒火直接冲到了脑门却被轻巧抵住,发不得也咽不下,一时间气的脸红脖子粗,大喘了几口气,本想找回自己的脸面,当抬眼看到叶常青的眼睛时,突然想起京城中的秘闻,又堪堪忍了下来,“那就卖叶右使这个面子,还望两位能够尽快还我儿一个公道。”
“曾左使,小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还请曾左使不要因抓不到犯人而随意找了个人来顶包。”包平安拱着身子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只有站在他面前的曾槿清楚地看到了此刻这人眼中的放肆与疯狂。
曾槿并未因此人的语言而生出任何情绪,只是注视着眼前之人,平静无波地开口说道:“还是说需要把你的妹妹带来一起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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