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蹴鞠场后面的男子休息场所,少爷们的待休息房屋远远看去珠宫贝阙,精致华丽。往房屋西侧看去是一排排四面透着风,中间隔着纱帘的凉棚,这是少爷们贴身随从休息的地方。再向凉棚后面走去,是几个由茅草搭建因年久失修而过于破落的茅房,这是随从们如厕方便的地方,有些身份的公子们绝不会踏足这里。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在一间破败的茅房里,一个穿着还未来得及脱下去红色队服的人,从背后看去对方穿着一双由上等皮革制成的靴子,靴子的鞋面上镶嵌着精美的金属装饰,在这个场景里特立独行地闪烁着微光,向众人宣誓着这个鞋子的主人要么是家底殷实,要么是府上之人有官职在身。
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在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而且还是如此的狼狈。
刚刚涌进茅房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众人,连忙捂着鼻子惊慌失措地退了出来,除了茅房里让人熟悉又恶心的味道,真正让人惊恐的是里面的场景。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此时正双腿跪趴在便池旁,整个上半身一动不动地都伸进了便池里,便池连接的茅草房外面是一个盖着破旧木板的粪坑,这是农户圈养家猪的养料之一。
公子哥的衣着穿着仍然整齐,只是裸漏在外面的衣服沾了些污秽与恶臭。
很明显,这人已经死了。
“你们有没有人认得,刚刚哪是谁家的公子啊?”一个同样穿着红色队服的人,捏着鼻子,大喘了几口气,气喘吁吁的小声询问。看样子这位是刚还在蹴鞠场上比赛的人。
“我到是看见了他的靴子,他的靴子好像是——”旁边的少年略显疑问的猜测着。
“是周家的!周建行!刚刚上场比赛我还夸过他的靴子!”其中一个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扯着尖锐且沙砾的嗓音喊道。
众人反应过来,皆扭过头来寻找周家其他人,当瞅到最外圈的一个人时,只见那个人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身体颤抖个不停。
有人认出这是周建行时常带在身边的贴身随从,便立刻和旁边其他人略显怜悯地说道:“这是周家嫡子的贴身随从,要是他主子真出事了,周家家主定不会轻饶了他。”
人群中有人不忍,开口说道:“掌事已经派人去通知官府和你家府上了,你不是你家公子的贴身随从吗?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你能提供出有用的线索,让官府能尽快抓住凶手,或许你家老爷一时心软也会让你少受些责罚。”
地上的随从一时间愣住,反应过来便用手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一边小声啜泣,一边继续说道:“公子下了蹴鞠场后,让我别跟着他,我,我就继续留在蹴鞠场这里看比赛了。”
“都怪我,是我没跟着公子,啊……”说到最后,大哭了起来。
有人觉得可怜,有人单纯看热闹,也有人心中怀着恶意揣测,还有人漠不关心。
“先生,他看着好可怜啊。”春杏或许是因为自己以前的一些遭遇,所以每当看到弱者时总是抱着同情的态度。
贾歌闻言,扭头便见这丫头已经红了眼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逢此时身边跟着一起来的宋老板状似无意间开口,“不知周府可来了其他公子,要是来了还能帮忙了解一下情况。”
对呀!有人反应过来,忙大声说道:“我记得周建藴也一起来了啊。”
周建藴,周家嫡支这一脉人丁属实一般,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另一对儿女还是周府罗姨娘所生,周家的嫡子一向不待见他们。
想到这里众人的神色开始不对起来,好似众人已经睿智地看到了整个案件的真相。
“啊,周建藴嘛?比赛结束我看他往厢房那边去了。”一个声音听着年龄不大,但长相略黑,身材高大健硕的少年楞楞地摸着后脑勺说道。
众人一听,连忙朝着厢房方向跑去,势必要抓到这个杀人凶手。
是的,众人已经机敏地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了。
“先生,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吗?”春杏看着现在还坐在地上仍没有平静下来的随从,心生不忍,但还是问向先生。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贾歌一边左手抚摸着怀中的大白,一边抬脚往前走去。
走到那个随从身边时,贾状似无意间随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随从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小声道:“小人姓包,名字叫包平安。”
贾歌浅浅笑了一下,“是个好名字。”说完,便带着身旁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只留下身后表情有些错愕的人。
“贾老板怎么对刚刚那个小随从感兴趣?”身边的宋老板无意般开口。
“只是觉得可怜罢了。”贾歌语气平淡温和回答。心中却有些失笑,这个宋老板倒是过于机敏了点。
贾歌几人刚走到厢房门口,便见众人都愣住站在原地,片刻不敢动弹。
贾歌抿了下嘴唇,好似猜到了什么,又疾步上前,当看到这间厢房里面的情况时,还未等身后的春杏跟上来,便突然转身,原本还在悠闲抚摸着大白的左手轻巧灵活地捂住了春杏的眼睛,脱口而出的话语含着关心与温柔。
“别看。”
春杏愣住了,敏锐察觉到了里面的情况,安静地微微点了下头,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身边的宋老板看到贾歌的动作也未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厢房里面的情况后,皱着眉头退出了厢房。
只见厢房里面的房梁上挂着一具脱光了衣服的年轻男子尸体。
后面继续赶来的人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呀!”有些女眷捂住眼睛惊慌尖叫出声。
因换衣服耽搁许久的庆敏言刚进来便看到这场景,一下子转过头去,把脑袋放进了身后的兄长怀里。
“别怕,别怕。”庆温渊一边轻柔拍打着妹妹的肩膀,一边眼神暗沉地看着房间内的情况。
该死的!
庆国公府这次得给众人一个合理的交代,毕竟这是在他们组织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是官眷子弟出了事,还是两条人命,惊动了皇宫里的皇帝,特派锦衣卫左右使亲自前来查看。
很快蹴鞠场便被封了起来,任何人在案子未有眉目之前都不得离开。
众人全都被安排聚集在男子厢房外的空地上。
贾歌抱着大白安静地站在一片阴影处,身边的春杏和宋老板同样沉默不语。
贾歌抚摸着大白没一会儿,便听到一阵稳健整齐的脚步声,左手抚摸的动作停了一下,便又重新恢复如常。
抬头看去,只见一队人中领首二人,一位身着大红色绮罗锦绣华服,一把折扇在这还有些凉意的天气下不停地悠闲扇着,浑身的骚气彰显十足。
旁边另一位,配饰简单的墨色华服扶腰而下,腰间别着一把银炳白刃弯刀,一张过于精致俊美的脸,配着一双单凤眼,在浑身的气质与面无表情的冷意加持下,让人不敢产生任何旖旎遐想的心思。
曾槿刚到此处,便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有些不同的注视目光,还未回看过去心中便隐隐猜到了是谁。
果不其然对上那人的视线,还未等贾歌做出反应,便见对面之人朝他点了下头,虽然幅度不大,但也让贾歌一时间愣住,更被有心之人看到。
对面人群中的庆温渊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贾歌,只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快到不会让人察觉,只是不知何时身边庆敏言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老板看了看身边之人,并未多言,好似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不见的张老板突然窜到贾歌身边,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亲切地开口问道:“贾老板和那位是相熟?”
贾歌愣了一下,目光看向正在询问几人的曾槿,随即轻摇了下头,“不熟,只是他办过我楼里的案子。”
张老板可不信,京师城中谁人不知道曾左使一向是个冷面阎王,还想要再问上几句,便听见贾歌带着温和的语气,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张老板刚刚去哪里了?我还想和张老板讨论一下蹴鞠场的战况呢。”
刚还笑得和善的张老板一下子有些神色不自然起来,“啊,我刚刚去了趟茅房。”说完,就像是还有其他事要忙,直接走到了别处。
空气中遗留下来的浓重的胭脂味,让贾歌皱了皱眉头。
天慢慢黑了起来,时不时便有一阵冷风冰冷肆意地吹过,周围太过安静,只有蹴鞠场外虫鸣声不断起起伏伏。
众人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刚打算抱怨几句,便看见远处有几个人影疾步走来,仔细看去才发现来人是谁。
原来堪堪来到的是周家家主周侍郎,听说是在哪个温柔乡里被找到,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周侍郎一到此处,便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一鞭子抽向了如鹌鹑一样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的包平安。
“老爷,老爷,别打了我了,我错了……”包平安痛苦地蜷缩着,嘶声力竭地苦苦哀求。
“周侍郎。”曾槿抓住了周侍郎再次扬起鞭子的手,制止的语气不容拒绝。
周侍郎脸色阴沉地看向曾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安静地放下了鞭子,语气冰冷道:“不知曾左使查的怎么样了?”
曾槿淡淡回视,薄唇微启,“已有结论,还差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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