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舟燃这几天好像刻意放缓了速度赶路,一路上说说笑笑,感受到浮游对周围新鲜的情绪,她不禁失笑,渡双与父亲居于乡下山野,虽说他们家资颇丰,田野里生活无忧无虑,但甚少见识这些热闹场面,思即这里,陵舟燃将双手放在妹妹肩上,像是依偎的姿态,为浮游讲解那些新奇物品。
“姐姐所说的,我都不曾拥有过,母亲真是偏爱姐姐,都不曾来看过我。”浮游故作捻酸吃醋的样子,熵值加了一个点,她略微叹气,羊毛不可以紧着陵舟燃一个人薅,她打算跟陵舟燃进了太清派后,再多找几个人薅。
“等我们到了太清派,我把这些都买一套,送给你好不好?”
浮游错愣地望着将头搁在她肩窝的少女,她温热的呼吸缭乱在浮游耳畔,竟生出份温暖的感觉。
她的内心其实大为触动,碍于人设,只好端着个脸,权当自己是尊无情无感的白莲花,蔫坏蔫坏的。
少女娇音响起,“小双,你看那池子里的锦鲤,也是两两相依的,像不像你我,等我修成大道,开春的时候带你回建蓝,老宅的花开的可美了。”
“哪里像了?我不觉得,姐姐真是城里的人,我和父亲久居山野,村人一个,哪里见过什么建蓝美景。”
“你见过的,你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带着你回过老宅,那次我抱着你摘鉴湖旁的棠花。”
“呵呵。”少女捂着苍白的唇,面露不虞。
浮游内心狂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陵舟燃实在是太过热情,她快要被她洋溢的快乐所感染,她嘴上的矫情话甫一出口,便有股做了坏事的错觉,连浮游自己都憋不住要笑,那捂在唇上的手,状似不屑,实则是为了掩盖主人的偷笑。
光影也是恰恰好,照在湖畔粉色的棠花上,脸色苍白的少女一袭水色衣衫,略带些粉棠色的点缀,倒衬得人在画中一般。
“渡双,你笑了。”
少女转身,却绽放了陵舟燃从未见过的灿然笑颜。
“怎么,是件稀奇的事吗?姐姐竟见不得我展露笑颜吗?”
“你个小混蛋,跟姐姐胡闹什么呢?”陵舟燃虽然嘴上说着见怪的话语,神色上却出卖了她。她将洁白的手覆在浮游额上,笑意盈盈地盯着眼前虽然透露着病弱之气却气质如兰的少女。
她欣慰道:“你的心疾看起来好些了,近日可还难受?”
“唔,好些了。”
其实浮游关于心疾的感觉早已被系统屏蔽,她不过做做样子,装成个弱不禁风的病人罢了。也算是系统有了点良心,不然拖着病体,真是行动大不便。
成双的少女趁着黄昏在客栈外闲待着,那碧色天幕下的火烧云似是鲛纱般,朱红得耀眼。
“这里的火烧云倒是好看。”浮游坐在客栈外的木制楼梯上,陵舟燃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道:“你倒是不嫌弃这楼梯脏,多少人踩过的,指定把裙子坐出黑印子来。”
“我有钱,我可以一天换一条。”浮游侧着脸,仍在浅浅地噙着笑。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让一下尊臀,给我留个空。”
陵舟燃坐在了浮游身边,她把浮游按进自己怀里,像是怕她被风吹跑了。
浮游也不管她,其实她的身体与常人无二,只是某些时候会有些限制,但若旁人把脉,定是气若游丝,年岁不永。
今天客栈人并不多,客栈里干活的只有几个伙计和两个大姑娘,其余便是老板夫妇了。
那姓孙的老板正值壮年,看着倒是憨厚实在的老实人,那老板娘身姿倒是好看,嘴也很会说。
此刻老板娘正巧瞧见了两个少女坐在她家的梯子上看云霞,离得稍远地喊了一声小姑娘们,见浮游和陵舟燃都侧目看她。
她妩媚地笑了一下,道:“我说小姑娘们,这云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般入迷,像是两只小呆雁。”
陵舟燃道:“大娘,我们从来没见过这般自然的美景,自是要多看看。”
“自然?姑娘莫要诓我,哪里有不自然的景色呢?”……
“哈哈哈……”陵舟燃笑了两声,却不打算解答。
老板娘也是个聪明人,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那姑娘们,可要常来,我们这,每天晚上都有火烧云,有时比这还要好看几倍呢。”
这回却是浮游搭的腔,“一定一定。”
老板娘略微有些惊讶,这位姑娘今天入住的时候,便不怎么言语,远没有另一位更加热情,又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她完全想不到浮游竟会主动搭她的腔。
老板娘抽了袋水烟,待嘴中烟雾吐出,她柔媚地伸展了纤细的身姿,“那奴家等你们。”
浮游对着沉默的陵舟燃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哈哈,我能想什么?我呀,刚才在想明天吃什么。”
少女将冷漠的身子靠了过来,笑了笑。“陵舟燃,我只等你吐露想法一会,过期就不候了。”
陵舟燃败下阵来,她一边懊恼一边叹气,她在族里可以轻松的瞒过任何一个人情绪,可在渡双面前,什么都藏不了,是姐妹天生的惺惺相惜吗?
“我只有你这一个家人了。”
浮游补充道:“还有父亲。”
“行吧,行吧,小双,能别在我煽情的时候打断我不?”
“我刚刚是在想,建蓝的火烧云很美,天空也很蓝,但都是灵泉万象所化,池水清如许,天空澄澈又有什么用?我一直生活在假象里,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我很少见到灵缘构建外的世界。”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浮游嘀咕了两声。
“那你还骗我说,什么棠花什么的,不都是假的吗?”
陵舟燃心平气和道:“不,棠花是真的,鉴湖与棠花都是真的,在我七岁之后,它们才失去生机的,鉴湖干涸,棠花凋谢了。”
她正视着浮游的眼瞳,道:“虽然自然是不完美的,但是却拥有着不能企及的真实,在真实被打碎之前,我没有意识到那才是弥足珍贵的。”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陵舟燃无奈道:“魔气泄露,魔气已经污染了建蓝,而我们这些人仍在关心那可笑的家主之位。”
她的手掌握成拳头,“当然,家主之位我绝不会拱手让人。”
浮游清浅的眼睛里透露出笑意,少女说道:“陵舟燃,我陪你见证不完美的自然。”
“好。”
赶路半月,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此时此刻,浮游和陵舟燃都疲于言语了。
太清派虽说恢弘浩大,仍然不能与苍梧派相比,太清派就朴实无华多了,并不是简朴,而是远不足苍梧派仙气超凡,溪山这片有灵的水土终不是其他能比的。
故浮游并没有太多惊艳,仍是平平静静地跟着陵舟燃。
陵舟燃因从小便作为家族继承人,什么没见过,故眼睛平视,绝不东张西望。她不失礼数地递上自己的名帖,便姿态优雅地站在一旁。
今天新学殿里也有被引荐拜师的其他人,看了这二位,忍不住心中赞道,果是陵氏的天骄,真是气度不凡、沉的住气。
不多久,来了位长老,他满意地盯着陵舟燃,捋了捋胡须道:“陵大小姐,听说你的灵墟是灵泉万象。”
他说的没错,陵舟燃恭敬的应了声。
陵家直系的天才却是都是灵泉万象,陵家人祖先是机关匠神,故后辈与灵泉万象格外有缘,陵家直系通常族内通婚,选拔那些亲缘不太近的旁系结为配偶,以保持灵泉万象的稳固性,被选为直系配偶的人也可成为直系的一员。
但陵舟燃的母亲不同,她天性难驯、不服管教,年轻时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与一凡人男子结为夫妻,也就是陵舟燃与渡双的父亲。
也是因为这件事,族内大发雷霆,若不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同辈的子弟里无人能胜过她的风头,族里长老们根本不会妥协,还让她成为家主。那个凡人男子终究还是和她貌合神离,生下渡双后,两人几乎再不相见。
“这是我妹妹,名唤渡双。”
长老显然也知道陈年旧事,听到“渡”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笃定。
“果然,你也是她的孩子。”长老突然出声。
“你姓渡,既不与母亲姓,不是灵泉万象,那么你的灵墟是什么?”
浮游深深地看了长老一眼,低声道:“我不知,父亲从未给我测过。”
陵舟燃给浮游解围道:“渡双先天不足,久居山野宁静之所养病,我父为凡人,也不懂这些,所以没有给她测过。”
长老挑眉道:“那就由我来测,陵小姐不要见怪。”
浮游其实没抱多大希望,普通灵墟分为天时、地利、人和三种,只有天才的灵墟才有特殊的名称,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个人和,可听长老的那句话,便觉得自己也应当拥有一个超凡的灵墟。
长老的橙色灵流流淌在浮游的经脉上,浮游的右臂感觉到了灼烧的疼痛,炽热夺目的灵流从丹田迸发,仿佛带着炙烤的温度。
“这么强烈的热度,是虚极衍火吗?”一位弟子好奇发问。
“不,不是。”大弟子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的灵流罕见,我也从未见过,若说虚极衍火,我也是见过的,苍梧派的观澜生,他就是虚极衍火,连那位无为化木,我也是瞧过的。”话出口,还带着浓浓的自豪。
赤色光芒黯淡了,转为了粉色的光芒。
长老一副果然的样子,他轻轻说道:“蝶振九渊。”
陵舟燃十分欣喜,没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有着这个稀有的灵墟,其实灵泉万象也十分稀有,但陵氏中偶出,她便觉得平常。
浮游也是一愣,蝶振九渊,她上一次穿书时作为厘厘曾听过那些小弟子讨论过,应当也是珍品的灵墟,她心里升了几分欢喜。
一位弟子不解道:“蝴蝶听起来也不威风啊,为什么可以和其他的灵墟并列?”
浮游也很想知道。
长老似乎看穿了大家的想法,开口说道:“平时让你们看书看到哪里去了,蝶振九渊,听起来好像纤细美丽,实则杀机暗藏,蝴蝶一次振翅便可搅动山海,翅翼上也不是柔弱无害的绒毛,而是毒针与毛刺,实在是个危险厉害的灵墟。小友,恭喜了。”
浮游连忙行了个礼,谦卑道:“不敢当不敢当。”
长老给陵舟燃和浮游安排了单独的庭院,陵舟燃十分感谢,长老却摆摆手,笑道:“替我向你父亲问个好。”
浮游上前一步道:“敢问您与家父是何关系?”
长老不羁地品了口酒,咂嘴道:“算是,挚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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