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突生,青霄山上封印法阵竟还留有一丝剑气,掩藏于山体树荫里,带着裹挟的疾风袭来,直逼浮游命门。
浮游眉头一皱,手中凝结灵流,正要阻断,身旁少年衣袍翻飞,手指结印,挡在她身前,直接正面将剑气打散。
他身上好像有柑橘的香气,蔚蓝色的灵流比那袭来的剑气更加强悍,以压倒性的姿态破开长空,发出剑鸣声。
浮游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目光幽深,以她的实力,躲开这剑气轻而易举,而这少年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时三星:“这应当是之前封印的人留下的剑气,来保护这座封印阵,不过时间太久了,这剑气也虚弱了。”
剑气被他重新聚起,组成了孔雀羽毛的虚影,浮游沉声道:“孔雀么,这应当是妖皇陛下的剑气。”
浮游猜,这不是为了看住虞尘光,而是为了保护别人不破坏这座封印阵,为了保护虞尘光而设的,虞尘光所犯之事虽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有封印在这里,虞烬的地盘,才是最安全的。
他并非全然不关心他的妹妹。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哎。”浮游叹气。
前方的少年在路上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开口,浮游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其实,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永远居心纯良,也许有一天,我会有居心不净的时候,渡师妹,你万事不要尽信别人,一切以保护自己为主。”
话甫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辜负渡双的信任,人家姑娘刚刚开口说相信他,他却在这里泼冷水。
一只赤红色的灵蝶越过少年身前,掠起时带了些灵力微波。
“师兄,朝前看。”少女含笑的声音传来。
“这山中盛景,比凡间如何?”
时三星斟酌地开口:“各有春秋,凡间花草灵动鲜活,妖界花草妖娆美丽,每朵花有每朵花的开法。”
“师兄回答什么都很认真。”
“哈哈是吗?”少年拨开垂在额间的一缕头发。
“能与师兄在一起看这山,我很高兴。”
“啊?”少年脸色微红。
少女如秋水般澄澈的双瞳望着他,她不会害羞,只是盯着他,她好像做什么都很沉静。
她的内心好像冰火二重天,一方面这具身体的天性让她寡然无言,另一方面,她的灵魂又爱慕着这个少年,想要得到他,想要让他属于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挑逗他,看他害羞,看他错愣,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来。
浮游心中还有心事,虞尘光说她有着洛水一族的血脉,可她从陵舟燃那里得来的信息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凡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渡衡与陵瞳若真那般相爱,为何陵母自她出生以来,就不再见渡衡,这般爱死爱活的爱情,难道成全了一对怨偶?
世界的秘密还是很多,正如系统曾跟她所说,一个角色会被世界不断丰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陵舟燃了,待到合适的时候,她会把所有调查出的信息告诉她。
“师兄?三星师兄?”
时三星步履一停,见少女像是把他当成小猫一般,又递给他一枝海棠,顿时怀疑她是不是故意逗他,看他这副害羞的模样。
少年只好又接过,这女孩子和别人不一样,她真的很喜欢把他当小孩子一样逗弄。
而他,偏偏说不出拒绝的话,难道是因为从见到她时,她身上熟悉的感觉影响了他。
少女如冰雪般的双眸期待地看着他,“我可以这么喊你吗?”那目光分明是在宣告,而不是商量。
“渡师妹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众人见她二人一同归来,起身看了看,见浮游一副如常的神色,虽然好奇,但到底不好问人家。
虞轻越将一盘糕点推到浮游身前,浮游笑了笑,直接开口将大概的事讲与他们听,隐去了她的身世和虞尘光的身份这一节,众人本以为她不想开口,既见她开口,都听的很认真。
虞轻越皱眉动怒道:“这姓刘的算什么东西,这姑娘对他真心实意,为妖怎么了?竟然下如此狠手!”
浮游默然赞许。
观澜生一贯调笑的姿态也改变了,听完他心内也一片不满与愤慨。
“这人真是个畜牲。”
浮游轻轻地敲了敲桌沿,“不提这个了,接下来秘境开放,小仙山会派弟子去,你们意下如何?”
吴书谙:“既然小仙山下段时间是封禁之期,去秘境也好,不过去之前,我要回苍梧派看看。”
她在苍梧派内教过不少弟子,此番回去考察那些弟子的进益,想必又要吓得他们日夜不歇地修炼了。
陵舟燃:“我要回灵泉处理事务,小双可要与我一起?”
“不了。”浮游拒绝了,她笑了笑,“我们到时候秘境前见吧”
观澜生拍了拍时三星,“喂,三星,小仙山掌教允许你留在小仙山,你是留在那里还是与我们一同……”
话未说完,时三星便道:“我与你们一同去秘境。”少年声音清澈。
临到告别之时,观澜生对着舍不得他的侍女们眨了眨眼,拖长了声调,“兔姬妹妹~狐狸姐姐~我们下次再见啊~”
他说的二位侍女也情意绵绵地与他应和,礼仪官蒲和黑着脸,不善地盯着他,这人类的小子都这般放荡的么。
众人亦绝倒,这家伙,真的是无处不风流。
蒲和来到浮游身前,恭敬道:“渡姑娘,妖皇陛下请您一叙。”
浮游猜到大概妖皇所为何事,颔首道:“好,有劳带路。”
她转身对伙伴们道:“你们先行一步吧,我还有些事。”
众人答应。
浮游一笑:“诸位,秘境见。”
渊宫,青年模样的虞烬坐在主位上,对面陈设了雅座,虞烬示意她坐下,姿态从容。
浮游开门见山道:“陛下找我可是为了令妹之事。”
青年怔忪一瞬,露出笑容,“多谢你。”
“举手之劳,陛下盛宴款待我们,渡双感之不尽。”
“她还好吗?……”
“令妹的戾气被我化解后,已经离去了。”
他眉间露出几丝伤痛,儿时跟着自己身后喊着“兄长”的小姑娘,那个懒得走路趴在他背上的骄傲小孔雀,已经不在了,那天自己急着破关而出,气血上逆,伤及肺腑,却还是救不了她,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看着她,是否可以阻止她犯下这弥天大祸,她现在是不是仍然可以哼着小曲信手弹着琵琶呢,他大概永远无法知道答案……
浮游好奇地打量着虞烬,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虞轻越应该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幻境中的九鸢皇后和先皇所生。
虞烬知道她定然见过了虞尘光的记忆,看她探究的神色,开口道:“你好奇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包括我的父亲是谁吗?”
“唯独这个,我答应过小陵瞳不可以说,以后会有人来告诉你,不过有一件事不妨跟你说,幼时伴着你的父亲只是傀而已。”
原来如此……本应如此……
原来是这个原因,陵瞳几乎不与渡衡见面,渡衡本就是顺应她心意而动的傀儡,原来母亲竟一直默默看着她么。
“我还知道,你好奇虞轻越的身世,这倒是可以告诉你。”
少时,他与文九鸢青梅竹马,九鸢喊他“阿烬哥哥。”,而他亦亲昵道:“阿鸢”。
所有的族人都以为他们天生一对,到了婚龄他们便会成婚,虞烬对此深信不疑。
阿烬和阿鸢,怎么听都很般配。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而尘光也跟在他们身后,将文九鸢认定为自己的大嫂。
虞烬快到妖族成年之期,他去了幽火山谷换羽,他知道文九鸢的换雨期也到了,等换了羽,他便可以迎娶文九鸢,他发誓要让文九鸢不受到任何伤害,让她平安喜乐。
他们皆属于鸟族中的王族,虞烬是孔雀,文九鸢是赤鸢,门当户对。
他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为他提亲了。
虞烬满怀期待地换了羽,忍着新羽初生的疼痛离开山谷时,却听见了有妖谈论文九鸢嫁与妖皇的消息。
消息翔实,有鼻子有眼,他在山谷换完了羽,却不见文九鸢在山谷前等他,居然是这样么。
他痛得不能呼吸,恶狠狠地擒住那妖的胳膊,好像琉璃崩裂道:“你骗人!你这个骗子!”
那妖脾气也上来了,要拽回自己的胳膊,却拽不动,眼前的少年力气大的惊人,眼眸却黯淡无光。
“我何必骗你!你自己去王城看,渊宫上下都系满了红绸,陛下要娶妻了。”
他失了力气,跪倒在地,那妖见他如此,不敢纠缠,连忙走了,嘴里喃喃道:“疯子。”
他于王城之下,亲眼见证了君后的婚仪。
他归家才知道,文九鸢的家族犯了事,她父亲跪在地上,言辞凄厉恳求她嫁给妖皇,她痴痴地在院中石凳坐了一夜,没有眼泪。
第二日,她淡然答应了,也同时想到,自己也许永远不会如少年所期望的那样幸福了。
虞烬后来承了羽王之位,变得沉默寡言,在宫宴上,他总是默默看着她。
她视若不见。
他为什么还不娶妻……他想等的那个人,早就不可能归来了。
后来,先皇身死,众臣谋位,她怀了先皇的遗腹子,处境危险,却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日,众人心怀鬼胎,宫宴散后,他迟迟没走,少年沉声道:“我对娘娘发过的誓言,永远有效。”
她抬头愣住,鬓边步摇高高垂挂。
“臣会参与七星试炼,成为新皇,迎娶娘娘。”
四年后,他果然没有负了誓言,他九死一生地回来了,文九鸢成为了他的皇后,他继承了先皇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
“那个遗腹子?”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是轻越。”
“他跟你姓?”
“九鸢的孩子就是虞烬的孩子,在我眼中,轻越便是我和九鸢的孩子。”
浮游暗暗叹息,没想到虞轻越的身世竟是如此,怪不得虞烬是孔雀,文九鸢是赤鸢,而虞轻越却是翠鸟。
殿门外,一个身着羽衣的少年满眼泪水,靠在墙上。
虞轻越是来偷听的。
他本以为是虞烬对自己的母亲巧取豪夺,而母亲为了自己妥协,虞烬狼子野心,母亲委曲求全,原来他们竟两情相悦吗……
他不见文九鸢,是因为愧怍,他以为母亲是为了自己才委身于虞烬,宫里宫外的风言风语他听多了,什么虞烬少年时便觊觎他母后……
虞烬从来不解释,任由外面的妖瞎传。
他无颜见母亲。
原来是误会……
万幸是误会……
“陛下,告辞。”浮游与虞烬道别,开了殿门,却见到一个身影快速地跑开了。
虞烬眯着眼睛道:“别管他,他只是想通了。”
少年久违地敲了妖后的宫门,夕阳下,他紧紧地抱住了母亲,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而文九鸢低下身来,轻轻拍着儿子的背。
浮游走在人间小道上,田野里到处是劳作的凡人,她颇有兴致地看着四周的树,惊觉正是橙黄橘绿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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