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阙带着秦明彦往回走。
秦明彦临走前臭着脸在店里买了一壶昌阳春,打算回去蒸馏试试。
那向二不是不信吗?他偏要做出来,给他看看!
陆阙回头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转,就明白秦明彦还在对酒的事耿耿于怀,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明彦像是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一把按住陆阙的肩膀,较真地道:“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陆阙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微微一怔,随即莞尔:“没有,我当然信你能做出来更好的昌阳红。”
“当真?”
陆阙语气笃定道:“当真。”
秦明彦这下高兴了,他虽然是个穿越者,掌握着不少现代知识,但是这些古人并不相信他,他有时就要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经历,来证明他说的对的。
有时,他还没来得及说服对方,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有人能毫不犹豫地说相信他,这感觉真不错,他拍了拍陆阙的肩膀,道:“好,等我提纯出来,第一个给你尝尝。”
陆阙沉默,实话说他有点后悔了。
前世秦明彦好像没有对酿酒有什么执念。
所以,他也不知道秦明彦口中的蒸馏提纯是什么意思。
只是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秦明彦环顾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人,便压低声音道:“你的名字中有一个雀字,和阙字同音,我能叫你阿雀吗?这样万一被其他人听见,也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陆阙抬眼看着他,不知道秦明彦又想搞什么名堂,微微点头。
秦明彦立刻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道:“之前我就想问了,你看着年纪似乎不大?”
“我已经年满十八了。”
他前世死时都快四十了,在大庆都够得上当祖父的年纪了。
那时候秦明彦在信中,还不害臊地写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
秦明彦心情不错,笑道:“那我虚长你一岁,你叫我一声秦大哥怎么样?”
陆阙眼中含笑,嗓音放轻道:“秦大哥。”
秦明彦呼吸一窒,只感觉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那根羽毛还在不断地挑逗他。
陆阙眼中闪过戏谑,神情无辜地道:“秦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秦明彦怀疑过是自己的定力不够,也没有怀疑陆阙在刻意撩拨他。
“没什么。”他努力板着脸正色道。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眼下自己就是一个山匪,虽然他知道庆朝已经日薄西山,乱世将至,但是其他人并不晓得。
跟一个山匪可不是什么好出路。
沈玉雀已经在昌阳县初露锋芒,如果不是需要他们的武力震慑,心里未必愿意与自己虚与委蛇。
他这般聪颖,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从容周旋,如果不是哥儿身的束缚,必然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应该效仿主公对谋士一样,对他以礼相待,将他招募到麾下。
秦明彦压下心里的躁意,笑着拍了拍陆阙的肩膀,道:“以后就是兄弟了,我的弟兄就是你的弟兄,有事你只管吩咐,不要客气。”
兄弟?
陆阙微微挑眉,希望你以后可别后悔,笑容温良地道:“我听秦大哥的。”
回到县衙,已经是傍晚。
两名护卫带着汤挺在麻虎碣耗费了颇长时间,也是傍晚才返回,他们在庭院里碰见。
其中年轻一点的护卫性子更活泼,一看到他们就道:“秦哥,我们在抛尸地发现了一些车辙印,只是时间有点久,已经模糊不清了。”
秦明彦抱胸倚在门边,闻言只是侧了侧头,道:“告诉我做什么?你应该禀告给陆大人。”
年轻护卫愣了愣,闻言神情有些迷惑,不明白自己也就是离开了半日,秦哥为什么变了态度?
他看了看秦明彦,又转头看了看陆阙。
他是这些护卫中年纪最小的,心里一直把秦明彦当兄长,因为他的照拂,也更亲近他。
他想说:玉雀不就是个哥儿吗?他只是个假县令,不过是他们扶持的傀儡,何必这么正经?
但这秦明彦已经表明态度,年轻护卫还是不情不愿地道:“陆大人,我和李虎哥在那里发现了一些车辙印,有在那里往返停留的痕迹,方向是朝着官道的,但是在城门口附近就混杂看不清了。”
说着,年轻护卫又从布袋里拿出裹着泥巴的绣花钱袋,道:“我还在附近的泥坑里中找到了这个。”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秦明彦,见秦哥毫无反应,才将钱袋递给陆阙。
陆阙没有伸手去接,他嫌钱袋脏,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护卫又习惯性去看秦明彦。
秦明彦声音一沉道:“陆大人问你话呢,看我做什么!”
闫靖只得低头,不甘心地道:“闫靖。”
陆阙自然知道他是谁,荡寇将军闫穆弘的儿子,他还知道这小子桀骜不驯着呢。
前世没少给他找麻烦,那时候他还不了解秦明彦脾性,不好收拾他,只得暂且忍耐。
后来、后来这小子死的挺早,没活到他报复的那天。
本来也算是个遗憾。
现在嘛?陆阙纯良地笑了笑,这个遗憾倒是可以补全了,“闫靖,你在现场有发现勒死死者的工具吗?”
闫靖不耐烦地道:“没有。”
李虎连忙补充道:“大人,我和小闫都搜过了,别说布条了,周围连个草绳都没有见到。”
陆阙冷冷地道:“本官没问你。”
这下李虎也转头去看秦明彦了,眼神示意他:这个小哥儿都蹬鼻子上脸,老大你不管管吗?
秦明彦闭着眼倚在门框上,恍若未闻。
他说过要给把陆阙当兄弟,自然要配合陆阙立威。
李虎见状,也闭嘴了。
陆阙继续询问闫靖,道:“你有看钱袋里有什么吗?”
“看了,有钱。”
“只有钱?有多少钱?”
闫靖不说话,他只是打开粗略地扫了一眼,谁知道有多少钱?
陆阙神情肃然地道:“麻烦你打开看看,清点钱袋里都有什么,报给本官。”
闫靖抿紧嘴唇,憋着气扯开钱袋,稀里哗啦地倒出里面的东西,一块染血白玉牌随着锈迹斑斑的铜钱一起滚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抓住了那枚玉牌,没让它落地上摔碎。
这块玉牌质地通透,价值不菲,上面清晰地刻了一个宋字。
闫靖眼睛瞪大,呆若木鸡地看着手中玉牌。
“玉牌妥善保管,明天定罪用得上。”陆阙终于发话,“大家辛苦了,都去歇着吧。”
没等他们反应,陆阙转身离开。
是的,他早就知道这钱袋里,有一枚可以定罪的玉牌。
闫靖低头看看玉牌,又抬头看向陆阙离开的背影,满心的愕然。
不是,这个哥儿到底是怎么知道钱袋里有这东西的?
钱袋明明是他亲手从泥坑里挖出来的?
秦明彦这才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阙,随即也转身离开,还不忘提着那壶昌阳红。
半夜,秦明彦一个人在屋里,握着毛笔歪歪扭扭地画着蒸馏器皿的图纸。
翌日。
英娘的父母再次来到县衙,这次同来的还有一位被向氏夫妇恭敬称为二爷的中年人,正是他们昨天在酒楼遇见的,也是向氏家族目前的家主,向二爷。
“大人,”向琛拱手,神色沉痛,“英娘虽是旁支,却也是我向氏血脉,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还请大人为我向家做主,揪出真凶。”
陆阙端坐堂上,沉声道:“向二爷放心,本官既接此案,必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请几位再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英娘的母亲,一位眼眶红肿的妇人,哽咽着开口:“回大人,我那苦命的女儿……她手巧,平日里绣些帕子、荷包,隔些时日便会送到城里卖掉,换些银钱贴补家用,那天……那天她是去卖绣品。”
“哦?”陆阙目光一凝,追问道,“可知她常去哪家铺子售卖?”
“知道,知道!”英娘的父亲连忙接口,“是城西那家宋家布行,那家掌柜收价还算公道,她那天出门时,就带着新绣好的七八方帕子和几个荷包。”
宋家名下的布行!
陆阙与站在一旁的秦明彦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此关键的信息,竟全然未出现在之前的案情记录中!
他亲自带着秦明彦及一众护卫衙役,直奔宋家的布行。
店铺掌柜是个瘦削的中年人,见到官差上门,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强作镇定地迎上来,一口咬定案发当日并未见过英娘。
“搜!”陆阙一声令下。
秦明彦立刻带人冲向店铺里,一通翻找后,他们来到仓库,店铺前厅还有些久未打扫的灰尘,仓库却很干净,显然是近期打扫过。
秦明彦敏锐的察觉有问题,转头打量四周,想到卷宗中写着英娘可能是上吊勒死的,他纵身跳到房梁上。
果不其然!
在一根积灰的房梁上,发现一道新鲜的被布料摩擦的痕迹,宽度与验尸格目上记录的勒痕相近!
“陆大人,房梁上有上吊的痕迹。”
与此同时,闫靖从仓库角落拖出来一辆运送布料的旧木板车,举起长刀砍断木板,木板缝隙中仍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他仰头冷笑道:“血液渗入木头,光是靠洗是洗不干净的。”
掌柜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大人,英娘不是我杀的,是、是......”
陆阙厉声道:“是谁!”
“是...是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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