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压住自己的轮椅下爬出来,陆园感觉自己的腿硬生生的疼,手慌乱地想要触摸周边的东西确定自己现在在哪,却扒拉下来一堆东西砸在自己的手臂上,她没忍住开始痛哭。
程愿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当事人会见,听到电话那头陆园呜咽的哭泣声,皱起了眉头:“抱歉,我这边有点事情,我去接一个电话。”说罢,礼貌地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会客室。
接电话的时候程愿注意到电话号码是她给陆园办的电话手表的号码,意识到她肯定又出事情了,所以才焦急地抛下当事人接起电话。简短知道陆园的状况后,程愿有些焦虑地挠了挠头发。
“喂?小陈吗?你现在忙吗?”
……
得知陆园又在家里摔倒,刚下公交车的陈昱立马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到陆园家的时候后背已经大汗淋漓,黑色的短袖洇出深的一团汗渍。输入密码后,陈昱不忘套上鞋套才开始找陆园。
“学姐,您在哪里?”陈昱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发现桌角都没有软包装,心跟着焦急起来。
“我应该是在卧室。”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陈昱,愣了愣,陆园还是努力扯着嗓子说自己的位置。
知道位置后,陈昱匆匆走到陆园说的地方,发现陆园正颓废地坐在地上,打了绷带的腿已经渗出一团殷红的血迹,手臂被尖锐的物品滑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她正难过地哭泣。
皱起眉,陈昱心疼地靠近陆园,蹲在她的身旁,像是一个蘑菇:“姐姐,我来晚了。”
听出来他话语里的心疼,陆园吸了吸鼻子,她没想到他共情能力这么强,明明她们才见过一面,有些懊悔自己午饭的时候说过的话:“抱歉,我当时以为你是故意和我犟脾气,我才说了……”
“诶!”
话说到一半,陆园就感觉自己被陈昱抱起来,突然被抱起来的高空感吓得她一下子抱紧了陈昱,紧紧缩在陈昱的怀里,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洗衣皂的味道,愣了愣,脸变得通红。
“抱歉,冒犯了。”陈昱用着绅士手抱起来陆园,将她放在了床上。
感受到柔软的床铺,陆园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麻烦你了小陈。”
本想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她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没多久响起来的关门声。
噢,他走了。
陆园感觉心里堵堵的,像是被悲伤泡发的棉花堵塞在她的胸口,难以下咽难以呼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陆园感觉都要迷迷糊糊睡着,门口突然又响起来“已开锁”的声音。
“姐姐,我刚刚,跑去买了一些碘伏和棉签。”陈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玄关处。
被陈昱突然出现的声音吵醒,陆园怔住了,随后感觉心里的棉花变成了柔软的棉花糖。
“抱歉,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就跑出去买了。”陈昱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在手上提着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药盒和药瓶还有塑料袋相互碰撞的声音传到陆园的耳朵里。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小陈。”陆园仰头,对着不是陈昱站的方位道歉。
看着陆园这样脆弱的模样,陈昱抿了抿唇,眼里尽是对她的担忧:“没事,姐姐,还是我做得不够好。姐姐,你先忍忍,我先用碘伏给你的伤口消消毒,然后再缠上绷带,再带你去医院。”
冰冰凉的棉签敷上伤口,陆园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陈昱抬眸看着陆园的表情,心里的难过更加一层,她明明应该是绽放在阳光下灿烂的向日葵,却落得这样的模样:“疼吗?”
摇了摇头,陆园没有说话。
比起车祸当时被压在车里面的疼痛来说,算不上什么。
过了一会儿,绷带缠了上去,陈昱发现陆园的手细细瘦瘦的,手腕细到他的食指和大拇指就可以握住,就是这样瘦小的人遭遇了那样惨烈的车祸,抿了抿唇,眼里的泪滴啪嗒啪嗒掉在手上。
感受到不同于碘伏的温热液体,陆园有些疑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昱在哭。
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呢。
陆园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触碰到眼前少年的脸,擦去了他溢出眼角的泪水。
“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小麦色的肌肤因为陆园白皙的手指抚上变得温红,陈昱的手颤抖,有些不敢动。
感受到陈昱手的颤抖,陆园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有个弟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也是这样乖乖的。小陈,你多大了?”眨了眨眼睛,陈昱稳住了声线才开口:“二十了。”
“二十?你上学读书很早吗?”陆园问。
“嗯,家里缺钱,早点读书好早点工作。”陈昱点点头。
思索了一番,陆园试探着开口:“那你愿不愿意继续当我的护工?就只负责一日三餐。”
担心自己的话会被少年错认为同情怜悯,她接着说:“你做饭很好吃,我挺喜欢吃的。”
没想到自己能过再次被陆园学姐聘用,陈昱点点头:“嗯!可以!我愿意!”
一连三连的肯定把陆园再次逗笑,垂落在肩头的黑发因为肩膀的颤抖而抖动,像是一副美丽的画面,陈昱呆呆地看着,随后有些无措地挠了挠鼻尖:“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工?”
“现在,”陆园说,“不过现在先带我去医院吧。”
到医院后,陈昱推着陆园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好在摔伤没有摔到特别重要的脑袋。回到家之后,陈昱又跑出去买了一堆软包,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都包上了软包,让尖锐的角不再锐利。
担心陆园一个人在家无聊,陈昱又找来一些耳熟能详的电视剧给她听,大多都是听着台词都能想象到画面,甚至能够接下面一句台词的电视剧,陆园听得直乐呵,一边听一边等晚饭。
晚饭很快就好了,是煮的螺蛳粉,因为陆园想吃。
“姐姐,我推你到饭桌那吃饭,”陈昱说着,推动轮椅去餐桌那里,“菜我都放在螺蛳粉旁边的一个碗里面了,姐姐你直接吃就好。等你吃完饭我就把碗放到洗碗机里,我就准备回学校。”
“你呢?你不一起吃吗?”陆园问,手摸索着餐桌上的东西,发现空荡荡的,只有自己这边有。
“我就不吃了。”陈昱挠了挠头发,他饭量大,总不能吃白食。
以为陈昱和自己家弟弟陆益一样,不喜欢吃晚饭总是吃零食,陆园蹙眉。
“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除了螺蛳粉,还弄了冰箱里剩下的虾尾、西红柿炒蛋、糖醋排骨,这些陆园一个人确实吃不完。和中午一样,陈昱把虾壳和排骨的骨头都剔除掉了,直接放在了陆园左手边的碗里。
吃着碗里的菜和螺蛳粉,陆园越想越觉得自己早上说的话太过分,还好陈昱没有介意。
碗里的米粉越来越少,陆园思考的事情也越来越明晰,抿了抿唇将嘴边的油渍用纸擦去,开口看向对面桌上一起吃晚饭的陈昱:“小陈,你是在学校住着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了?”
本来只是单纯问一嘴,想知道陈昱过来当护工赶不赶时间,没想到对方急急忙忙说:“还在学校住着,但是一点都不远的!916公交车可以直达这边。”听出对方的着急,陆园没忍住笑了笑。
“嗯,916公交车到这边大概半个多小时吧?早上过来的话不太方便,以后你就中午和晚上过来吧。剩下的我会和我的朋友商讨一下怎么处理,你就只负责午饭和晚饭就好了。”
话音刚落,陆园就听到对面的少年长长松了口气,然后笑着对她说:“好的姐姐!”
-
屋外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狂啸的风将屋内的窗帘吹得波浪四起。
突然失明的人是没有具体的时间感知的,陆园只能听着呜呜的风声和室内摇摆的钟声知道时间还在继续,直到手表的闹钟铃声响起,她才知道已经到了六点半,该是陈昱到家里做晚饭的时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园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陈昱输入密码打开门的声音。
她没有陈昱的电话号码,这一周来的相处陈昱总是提前到,几乎忘记了要留对方电话的事情。
陆园将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拨通里面唯一一个联系人“程愿”的电话,询问了对方是否有陈昱的电话。一番对话后,陆园才知道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那头说着打陈昱电话试试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电话被挂断,屋内又是静寂一片,陆园在黑暗中默默数着时间等待陈昱的降临。
没多久,屋内又响起声音,给寂静的空荡荡的屋子带来一点点生气,只是是程愿的电话。
听到对方说陈昱的电话打不通,好像是关机了,陆园的手不禁攥紧了盖在膝盖上的毛毯。
“别急别急,我再打几个电话试试……”这样的声音说完又是嘟嘟的挂断电话的声音。
只是下一秒,刮着大风的屋内响起“已开锁”的声音,陆园愣愣地看向玄关处。
“抱歉,姐姐,我来迟了。”落汤鸡陈昱出现在了玄关处,膝盖和手臂都露出了皮肉。
陆园看不清陈昱的样子,只能听到湿答答的脚步声,随皱起眉头问:“你淋雨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还带着啪嗒啪嗒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半晌才听到陈昱开口说路上堵车所以下车改骑车过来了。尽管只是简短的说辞,但是她能想象出他在大雨中骑车摔倒的狼狈身影。
因为她闻到了血腥味。
自从失明后,她的听觉和嗅觉就灵敏了许多。
没有在意水是否会泡发木地板,陆园垂下眼眸,攥紧毛毯的手在此刻才松了。
“你先去洗个澡吧。”说罢,陆园滑动轮椅准备去房间找弟弟陆益的衣服,却听到湿答答的脚步声再次慌乱地响起,陈昱抓住了轮椅的把手,说让她来指挥他推动轮椅去向房间找衣服。
找完衣服后,没等陆园开口,就听到陈昱关屋内窗户的声音。
狂啸的风雨再也没有冲刷着她敏感的耳朵。
嗡嗡的吹风机声音停止,陆园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陈昱问道是否合身,就听到对方结结巴巴的,有些紧张地说着还好这类的话。她又想起在陈昱洗澡的时候就和程愿再次拨通的电话——
“小陈,既然已经结课了,以后就住在我家吧?这样你做饭也会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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