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感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增加越发的强烈。
赵溪楼吸了吸鼻子，还是服了软，“先给我解开，我要换衣服。”
宋执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扔了过去。
赵溪楼俯身捡起钥匙，静默的解开了，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热水淋在头上，消弭了些许疲惫，身体轻松下来时，心口却越发的酸涩。
他捂着嘴开始小声地哭着，抽噎却越来越无法停止，不想被宋执听到，只能把水流放到最大，遮掩着哭声。
他不是一件东西，可以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他有心，可宋执没有。
赵溪楼疲惫万分的换上了衣服，走了出去，整张脸都哭红了，身体也被热水浇的变成了粉色。
地毯换上了崭新的，赵溪楼扭过了头，脚步很轻的走到了宋执的面前。
“您不要为难那个骗了我的omega，看在他带回了苏适安的位置的份上，就好好安置他吧。”
“我没有经历您以为的事情，我没必要骗您，信与不信您自己思量就好，我不会自证什么。”
宋执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凭什么你说不为难，我就不为难了。”
赵溪楼勾了一下唇，眼里却没有笑意，“您是上将，上将应该讲理。”
“呵。”
一声说不清是嘲弄还是什么的气音过后，宋执不再开口。
“……”
赵溪楼吸了一口气，驯顺的跪了下去。
“那求主人。”
他仰起头，眼中只剩清明。
宋执偏过头，“晚了，已经杀了。”
赵溪楼知道他不会，虽然不知道这种相信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宋执不会。
他站起身，“我先回房间了。”
房间…呵。
宋执快步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奴隶而已，也配住房间？”
赵溪楼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执让他看清了权势的真相，看清了上位者的劣根性。
让他明白了，人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退无可退的地步。
下次吧。
下次就算是有求于谁，也不要一上来就摊开自己的全部，予取予求，然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您觉得我配住哪呢。”
赵溪楼问。
他被带到了地下室。
这儿原本应该是仓库，走廊里堆砌着白布覆盖的家具，还有被替换掉的铜制烛台。
管家打开了一扇房门，里边是一间暗室，没有窗也没有灯，甚至没有床。
管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和上将置什么气，胳膊还想拧过大腿吗。”
赵溪楼没说话，低头抠着衣角，半天才道：“我想吃糖。”
“上将说了，不许再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我也没法子。”
“噢…”
赵溪楼点了点头，“那好吧。”
地下室从外头落了锁，赵溪楼翻出一盒火柴，点亮了烛台。
宋执说给他买光脑的，但是没买。
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地板很硬，还很凉，天渐冷了。
他的计划好像要失败了，赵溪楼想。
他居然还想凭借受到的伤害，得到宋执的愧疚…
这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
首先，宋执没有心，并不会愧疚，其次，他受到了伤害，是自找的。
宋执不让他去，他太愚蠢，他非要去。
但是可以坐视不管吗，赵溪楼觉得他没法子。
换作他身陷囹圄，被那样折磨磋磨，受尽凌虐，他一定想有人能救救他。
赵溪楼救不了太多的人，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他只救下了一个莫妮卡。
看不到的，他就装聋作哑，可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了。
哭了太久，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头又疼了起来。
患病后赵溪楼就经常头疼，以前没有的毛病都找了上来，苍白的皮肤多半是因为气血不足，他血糖的数值也比常人低，吃点儿人参糖会好些。
他蜷缩起身体，不停的换着姿势，还是被地砖硌的骨头缝疼。
死了算了。
赵溪楼想。
太他妈累了。
他不是什么坚强的人，遇到点儿小事就会在意的要命。
那个背叛了他的艺人沈修予，赵溪楼每一次见他都觉得心绪难平。
他不明白，掏心掏肺的对待他，怎么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他急什么啊。
男主会有的，更多更好的商务会有的，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扶摇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为什么不懂呢。
赵溪楼感觉身下的地板裂开了，他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坠落到了十九层，比十八层还要多一层。
然后，楼上的楼上，宋执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
崭新的光脑，配备了所有高科技的玩意，达达公司推出的新品，小巧玲珑，精致漂亮。
程昱殊和林啸月坐在他的对面，程昱殊看着他半天不吭声，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出声提醒，“阿执。”
宋执没抬眼，拉开抽屉将光脑扔了进去，而后才道：“伊卡洛斯芯片被滥用，无限城也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当年老署长推进的两件创举，全都成了程伟龙敛财夺势的工具，他倒是真厉害。”
“早就明白的事，又说它干什么。”
程昱殊不解，吃掉最后一口草莓蛋糕，端起红茶饮了一口。
“没什么。”
宋执的目光落在林啸月的脸上，停了一瞬，“随便感叹而已。”
“你弟弟救出来了吗？”
宋执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苏适安被抓去不久，身体机能还算正常，只是该受的都受过了，人木讷了许多，医生检查过，说他患了ptsd。
他生父抱着苏适安，哭的好似天崩地裂，心肝宝贝的叫着，然后顺便还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来烦宋执，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碍眼。
呵，倒是会为他着想。
“听纪伯昂说你还带了个omega回来？不是你的风格啊。”
程昱殊揶揄的望着宋执，“怎么了，见到人家弱柳扶风，受尽磨难，就动恻隐之心了？这种不干净的，也能下得去口啊。”
宋执蹙了蹙眉，“佣人而已。”
程昱殊说的人是柳沐，清醒之后交代了苏适安的位置，然后就非要见珍奴，说要报恩。
珍奴这个名字，让宋执的气消了些许，反正家里不缺一口饭，就随手带回来了，叫黄碌棋看着治。
“你别瞎说，阿执哥哥有omega了。”
林啸月抿唇笑了一下，“和我长的还有点儿像呢。”
程昱殊挑了挑眉，“是么，这么多年头一回，怎么不让我见见。”
“犯了错，关起来了。”
程昱殊戳了戳林啸月的脸，“你阿执哥哥可真不是东西啊，对不对？”
林啸月不答，只是咯咯的笑。
“再不说正事，我就要送客了。”
宋执开始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
程昱殊打了个哈欠，才正色道：“一个伊卡洛斯芯片还按不死他，到时候推出去几个人顶包，说句不知情，也就轻轻揭过了，这件事，还是得用在关键的时候。”
“用的好了，有奇效。”
程昱殊又道。
宋执明白她的意思。
在无限城搞点儿**交易，官官相护之下，没什么紧要的。
而等他真正要房倒屋塌的那一天，再爆出这件事，舆论就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程昱殊到时候来做这个揭发人，大义灭亲的名头落到身上，往后路自然好走。
“对了，你母亲…嗯…雪亲王去议和了吧，她是什么主张，支持交换战俘么？”
宋执摇了摇头，神情嘲弄。
“她的爱宠是泽塔星七王子，交换战俘对她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
“呃…”
程昱殊有一瞬间无语，她爹程伟龙虽然也不算个人，但是好歹没像雪亲王似的，养一堆宠物高调出入，碍她的眼。
“白塔还在营业。”
程昱殊忽然又转移了话题，“你不如想办法亲自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呵，全身上下一共100个币，怎么去？”宋执蹙眉，“你怎么不去。”
程昱殊气笑了，“我顶着人尽皆知的ID进去，昭告天下，你们好啊，我是程二，我来造我老子的反了，你们让让，是这样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失语了。
现实里作假要容易的多，随便改换个装束，没有什么进不去的地方，无限城却不一样，那是一个让现实中的武力，信息素，精神力，社会地位和财富都受限的地方。
前任署长积极的投入无限城的研发，初衷也与这有关，他原本想打造的，是一个人人平等，自由自在的乌托邦。
“我还有个办法。”
程昱殊道。
宋执知道她吐不出什么象牙，但是也懒得开口，只听程昱殊缓缓道：“你去无限城打工呀，等赚够了，白塔就让你进了。”
“送客。”
宋执头也不抬的对管家道。
程昱殊乐了一下，放下翘起的腿，又捏了捏林啸月的脸，“我这次外巡要去一周，你是自己回家，还是在你阿执哥哥这儿。”
林啸月看了看宋执，“阿执哥哥的omega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程昱殊挑起了眉，“呦，受宠的很么，还给你脸色看？”
林啸月摇头，“没有，就…”
他抬眼看了一眼宋执，“阿执哥哥…”
“不用管他。”
宋执提及赵溪楼，脸色不是很好看，却还是转头对管家吩咐，“把啸月的房间收拾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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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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