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瑶昨日在最后一家香料店，多驻足了一会儿。
这家香料店是一对新来的外乡夫妻刚开的，里面有不少她之前从未见过的香料。在角落瞥到一款用精美礼盒包装，制成花朵状的香料后，她忍不住问老板：“这是什么香？”
“这是……”老板欲言又止。
老板娘上前，小声告诉她道：“这叫依兰帐中香。”
陆书瑶凑近闻了闻，不由摇头道：“香味有些过于清淡了。”
老板娘瞅了眼陆书瑶头上的少女发髻，笑道：“小姐，你别看它味道清淡，功用可大了。”
“有什么用？”
“依兰原是一种较为浓郁的甜香，闻了会令人兴奋，但久闻会有些不适。这款依兰帐中香是经过特殊处理，浓淡相宜，夫妻可用于帐中，催情助兴，提高夫妻情趣。”说罢，她看向了她的夫君。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浓情蜜意，看得陆书瑶好生羡慕。
陆书瑶示意翠竹买了一瓶，掩饰道：“回去送给哥哥嫂嫂，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回陆府后，她第一时间奔向了霜华的房间，见霜华不在，便鬼鬼祟祟地将依兰帐中香偷偷藏在了霜华床铺的边角处。
当晚，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来到了霜华房门前，见敲门没人应，只好又先回去等了一阵。
可没过多久，西厢房附近的一棵大树突然离奇断裂。
管家带人处理后，担心会不会再有怪事发生，便严禁其他人进入西厢房。
陆书瑶好几次想偷偷混进西厢房，看看霜华是否已回到房内，依兰帐中香是不是起了作用，却不想都看到好几个侍卫守在门口。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不好在夜晚强闯西厢房，便一直等到了早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费尽心思的果实，竟然便宜了别人。
霜华的房间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
女子转过身来，对着她粲然一笑，艳若桃李，光彩照人，眉宇间竟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你是哪来的骚狐狸？不知廉耻，竟在霜道长的房间里待了一夜？”陆书瑶冲上前质问道，伸手欲给她一个巴掌。
手腕被那女子轻松抓住，还故意揉捏了一番，调笑道：“陆小姐，昨日还跟我甚是亲热，怎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谁跟你亲热了？”陆书瑶欲抽回手臂，却动弹不得，不由恼怒道：“快放了本小姐！”
“你忘了，你说我心悦于你，昨日跟我上街还买了很多美食送与我。陆小姐，你好差的记性啊。”小九松了手，冲她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陆书瑶猛然一惊。
面前这张脸，在做出这些讨人厌的表情时，确实与之前那个臭道士的脸如出一辙，甚至能完美重合起来。
她不由张大嘴巴道：“你你你……你是九道长？”
“正是。”
“你居然男扮女装！”陆书瑶无语道。
“不，我本是女儿家，之前是女扮男装。”小九耸了耸肩，坐在铜镜面前，将之前投壶霜华赠予她的凤凰步摇插到了鬓间。
陆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切终于能对上了，小九原来是个姑娘家，而且是个貌若天仙的美人。
怪不得她之前总觉得霜华待小九不同，怪不得他会把凤凰步摇送给她，怪不得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她的手……再回想起自己之前跟她说“别爱我，没结果”之类的话，陆书瑶既羞又恼。
可他二人尚未成婚，便无媒苟合，陆书瑶想到这里，又上前指着小九鼻子道：“你既是姑娘家，就应该懂得自重，怎可向男子自荐枕席，伤风败俗？像你这样放浪的女子，就应该被抓过去沉塘，或者送到庵堂里去受教化。”
小九听罢，故意掩面道：“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还要被沉塘啊？”
“你你你……你怎么？”陆书瑶上前，捋起小九左边的袖子，大惊失色道：“你的守宫砂怎么还在？”
“守宫砂？”小九困惑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点，问道：“这是什么？”
“是代表女子贞洁的守宫砂。你的守宫砂还在，也就意味着你和霜道长并没有……”陆书瑶突然舒了一口气，脸上隐隐出现了笑容。
小九一惊，不由看向自己右边的胳膊，心下凉了大半截。
魅妖留下的抓痕还在！
也就是说，魅妖之毒还没被解，她和霜华昨夜并没有双修。
小九如遭雷劈，拼命回想昨夜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在了一起，怎么还未能解毒？
莫非是，关于双修，她还错漏了什么关键的环节。
想到这里，小九决定再上街一趟，去沿路的书肆问问，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没有被删减过的话本子，了解真正的双修术法。
临走前，她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折返到了霜华的床铺前，一会儿瞪大眼睛在上面翻找，一会儿用小狗般灵敏的鼻子再上面嗅来嗅去，纳闷道，“奇怪了，我昨晚明明闻到有妖味，还看到了妖怪的几条白色尾巴，怎么今天什么都闻不到，连根妖怪落下的皮毛都寻不到？”
“我没见到什么妖怪。”霜华道。
“我看到他有好几条尾巴，似是一条道行不浅的狐妖。”小九咬牙切齿道，“我最讨厌狐妖了，当初我的父母就是被一头七尾狐妖给害死了。若是哪天抓到了他，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霜华：“……”
心里莫名有些慌。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边角露了出来。
霜华探下身去，翻动床铺，取出了一只花状的小香包，问道：“这是什么？”
陆书瑶见状，心虚地摆摆手道：“不知道。”
小九却迎上前去，拿起香包，先是欣赏了一番，又在鼻尖嗅闻了一番道，“这香包真好看，又好闻，送给我好吗？”
霜华没有吱声。
小九便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看着小九出去的背影，嗅闻着香包残留下来的香气，霜华的眸色渐深。
这还是小九第一次以女身上街。
一路上，不时有人向她投入注目礼，令她有些颇为得意，看来自己的姿色并不比霜华差在哪里。
可渐渐的，开始有男子不怀好意地盯上了她，眼神颇为猥琐，看得她十分不适。甚至有恶霸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道：“小娘子，一个人出街吗？”
“是。”小九倒也不怕，一双黑白分明的鹿子眼，径直盯着他道。
“既是如此，就跟我回家去吧。”恶霸一招手，后面几个小喽喽冲了上来，欲抱起小九，直接扛走。
“找死。”小九冷冷说了一声，拔出桃木剑，把几个小喽喽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还狠狠教训了那恶霸一顿，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疼得哭爹喊娘。
围观的人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为她担心道：“这姑娘居然惹上了李家的恶霸公子，接下来怕是要遭啊。这李公子向来仗着家大业大，还和宫里的娘娘沾亲带故，三番两次强抢民女都被压下了，这次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九才不怕呢，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原本准备找一家书肆的，却在路过一家成衣店时驻足，没多久就被里面漂亮的衣裙吸引进去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她又在这里遇到了陆书瑶。
陆书瑶每次心情不佳，都喜欢出来逛街买新衣裳。听说这家铺子新来了一批稀有的浮光锦，便过来看看，选几块裁套新衣裳。
上元节遇到的那位段二公子，今日也追着陆书瑶过来了。
原本他围着陆书瑶鞍前马后，她试什么衣服料子，都直夸好看，但在见到小九进来后，一双眼睛不由看直了，喃喃自语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
陆书瑶见状，原本积攒的怒气更盛，柳眉倒竖道：“段二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段二公子心虚道，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跟着小九一起来到了一条红色的朱砂红留仙裙面前。
这条朱砂红留仙裙，与小九在凡城见到的那条颇为相似，用料似乎更优质一点，做工也更加精致。
她刚指向那条裙子，准备跟店家道：“把那条裙子拿给我试试。”却见陆书瑶指着那条红裙，恨恨道：“给我把那条裙子包起来，本小姐要了。”
“陆书瑶，是我先说要的，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不懂？”小九怒气冲冲道。
“有些东西是不分前来后到的，谁先抢到就是谁的。”陆书瑶意有所指道，“人也一样。”
“可这条红裙是我先看上的，也先说要试试的。”小九说着，还指了指段二公子道，“段二公子，你说是不是？”
听到面前这位天仙般的美人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姓，段二公子受宠若惊，一个激灵道：“是的，就是这位姑娘先要的。”
陆书瑶气坏了，脸色青白交加，指着他愤然道：“段二公子，你竟然……”
段二公子见状，倒也很不服气，双手交叉前抱道，“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难道我说句实话，你也要让你爹将我抓进那牢里不成？陆小姐，你向来刁蛮任性，又何必为难人家一个弱女子？”
“好啊，段二，你见到美人，魂都被人家勾走了是吧。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陆书瑶狠狠跺了跺脚，放了句狠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成衣店。
丫鬟翠竹赶紧追了出去道，“小姐，您慢点。”
段二公子却仍留在店里，对小九颔首道：“姑娘，你竟认得在下。”
“是的，上元节曾有过一面之缘。”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以后段某一定上门拜访。”段二公子殷勤问道。
小九懒得回他，拿了那件红裙走进了试衣间。
待小九再次从试衣间出来时，段二公子面上露出了惊艳之色，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语无伦次道：“姑娘，你也太美了吧，和仙女，不，比那天上的仙女还要美。”
小九照了照镜中的自己。
如果说白衣的她看上去是个清丽佳人，纯净又娇俏；那红衣的她则光彩夺目，如同那艳阳一般，炙热又耀眼，令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次没有霜华在侧，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条红裙，准备直接穿着上街。
可见到那段二公子一脸垂涎，似是要追着她走，又觉麻烦，便问店家买了块面纱，遮住了大半边脸才走出店去。
左躲右闪甩掉了段二公子后，她发现了一家书肆，刚准备进去，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目疏淡，谦和温润，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远远望去，是个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可清秀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丝毫红晕，清瘦的身体似是撑不起衣衫，锦衣显得空荡荡。
“陆公子，好巧啊，竟在这里遇到了你。”小九欣喜上前道。
“你是？”陆砚池困惑地看着她。
小九摘下了面纱，鹿子般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道：“是我啊，我是小九。”
“你是……小九？”陆砚池惊讶地打量着她，不由赞叹道：“小九，你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如此美丽的女子。”
然而，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有十多个家丁气势汹汹地提着大刀过来，其中一个指着小九道：“就是她，就是这个贱蹄子勾引我们家公子，还把公子打成了那样。”
“还不把她拿下，带回去交由公子发落！”领头的家丁道。
小九：长得太美，竟也是一种错[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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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食脑恶妖篇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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