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为什么要抓这个姑娘？”陆砚池起身问道。
领头的家丁打量了一番陆砚池道：“您是，陆县令的公子？”
“正是在下。”陆砚池道。
“陆公子，这个姑娘刚刚故意勾引我们李家公子，还把他打成了重伤，大夫说公子差点被他打残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我要把他抓回去跟我们家老爷夫人交差。”那家丁道。
“我勾引你们家公子？得了吧。你们家公子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明明是他在路上对我见色起意，想要强抢民女，被我教训了一顿。他这还算轻的，下次如果再被我遇上，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永远爬不起来。”小九将手捏成了拳，忿忿道。
“陆公子，听到了吧，就是这个姑娘打伤了我家公子，刚刚她都承认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家丁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大家还不快上，把她速速拿下！”
“我看谁敢动她！”陆砚池突然站起身来，护在了小九的面前。
不远处的阿泽如一阵闪电般冲了过来，挡在了陆砚池的前面。
气氛剑拔弩张。
“陆公子，虽说您是陆县令的公子，可这是我们李府的事，我们李府可是有娘娘在京城伺候皇上的，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公子又是我们唯一的嫡子，捉拿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你竟也要插手？”家丁提高了音量，语带威胁道。
“你说我表妹，是不相干的女子？”陆砚池依然保持着斯文有礼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比之前铿锵有力了许多。
“竟是陆公子的表妹？”家丁的目光在小九和陆砚池身上来回逡巡了几番，想了想还是作罢道：“既是陆公子的表亲，那此事先就此揭过，还望陆公子今后多多规束表妹，切勿再伤了他人。”
小九听这话觉得刺耳，欲上前再做理论，却被陆砚池拦住道：“我家表妹如何，就不劳烦你们挂心了，还请诸位回吧。”
“走。”那家丁冲着其他人摆了摆手，带着他们又离开了书肆。
待那群人走后，小九对着陆砚池拱了拱手，吐了吐舌头道：“多谢陆公子表哥替我解围。”
“不必客气，小九表妹。”陆砚池笑着对她道：“你先坐下歇息会儿。”
“好。”这么一说，小九还真有点累了，坐在了他的对面。
“店家，给这位姑娘上茶。”陆砚池招呼了一声。
很快，一杯特气腾腾、清香扑鼻的茶，就被送到了小九的面前。
“陆公子，你常来这家书肆吗？”小九问道。
“是啊，这家书肆的书十分全面，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而且……”他指了指小九面前的茶，又低头抿了一口自己杯里的茶道：“他们家的茶很好喝，气韵悠远，回味甘甜。”
这一说还真是口渴了。
小九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夸赞道：“果然是好茶！”
旁边有人见了，窃窃私语道，“这姑娘真是徒有其表，喝茶竟作如此牛饮状？实在是有失风雅。”
小九原想怼一句：“关你屁事”，却见陆砚池起身，正色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人喜欢细品，有人想要尽兴，喝酒如此，喝茶亦如此。在背后妄议他人，是小人而非君子所为。”
刚刚议论小九的那个人，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小九在心里感叹道：“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忒有水平了。”
陆砚池见状，悠悠坐下，笑容温煦道：“小九姑娘，你来这家书肆是要找什么书吗？”他故意把“姑娘”二字咬重了一些。
“还是叫我小九就好了。”小九听到“姑娘”二字，感觉有些不适。
“那你也可以直接唤我砚池。”陆砚池道。
“好。我想找……”小九说着说着就迟疑了。
尽管她对霜华的很多关于男女有别的话嗤之以鼻，可这些话听多了，就好似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让她直截了当地对陆砚池说要找关于男女双修方面的书籍，似有些……难以启齿。
她停顿了一会儿，吐了下舌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书，就是闲了无聊，来找些话本子打发时间罢了。”
“话本子在那边。”陆砚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叠书道，“你可以去看看，都是最近市面上比较火的。”
“好的。”小九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过去翻找起来。
翻着翻着，她忍不住叹气起来。
虽说面前的话本很多，可这些话本多是正经话本，里面大多是一些名人轶事、民间故事，没什么浓墨重彩描绘情感故事的话本。
“怎么，没找到有意思的话本吗？”陆砚池过来问道。
“没有。”小九摇了摇头。
“要不一起回府，到我的书房看看，我的书房里藏书丰富，话本子也多，定能找到你满意的。”陆砚池的声音温柔，脸上的笑容如轻风拂过细柳，令人见而忘忧。
“好。”小九没多想，便答应了。
沿着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陆砚池带着小九走入了一片翠绿的竹林中。
尚未立春，竹子葱茏挺拔，显得格外清幽。
行至竹林深处，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雅致的书房静静伫立在翠竹环绕中。竹影婆娑，斑驳的阳光透过竹林洒落下来，点点光斑跳跃在青砖黛瓦之间。
小九对面前的书房，不由心生欢喜。
二人正欲进入书房时，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只喜鹊，似是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了。
陆砚池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喜鹊托在手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它的左翅有个伤口，便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它把翅膀包扎起来。
面对这个小小的鸟儿，他的动作极为温柔细致。
看着阳光透过竹林，在他的脸上投下点点碎光，小九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推开木门，一股淡雅清新的墨香扑鼻而来。
小九抬眼望去，三面墙壁都整齐地摆满了书籍，床榻静卧在靠窗的一隅。案几上摆放着宣纸和砚台，一壶刚煮好的热茶正冒着袅袅青烟。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一点都不冷。
放置好茶具，给小九倒了茶后，陆砚池屏退了书房内的丫鬟小雨，以及板着一张脸看着他和小九的阿泽，招呼小九随意找书翻阅，自己则拿了一本书斜倚在榻上看了起来。
摆放话本的那一排书架，正好在床榻的对面。
小九仔细地翻找起书来。
不得不说，陆砚池的藏书确实很多，单单话本子就要有个百八十本，而且内容丰富，不仅有一些历史类的，还有侠义类、市井类、神话类、志怪类等等。小九选了本神话类的，打开翻阅了几页。
这是一本讲某某仙女下凡，与民间公子相识相恋的话本。
开头颇有些趣味，写那民间公子见到仙女第一眼后，就傻傻地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与仙女搭讪，又久久不愿离去，便一直驻足在仙女家门外，即便是下了瓢泼大雨也没走，差点被天下打下的雷给劈成了两半。
“真是个呆子！”仙女笑道。
后来，那公子得知仙女爱织布后，就在家里养满了蚕，结了蚕蛹后日日跑去送到了仙女的家门口，被很多人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烈女怕缠郎 ，他终是靠日复一日的坚持，打动了仙女的芳心。
可惜到了相恋的部分，内容克制又清淡，就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还没那日霜华吻她吻得深呢。
想到这里，小九眉间忍不住抽了一下，眼前浮现了霜华充满艳色的脸。
强行将他从脑中赶走后，她打了个哈欠，感觉甚是乏味。一双鹿子眼不由四处张望起来，瞥到了榻上的陆砚池。
今日的陆砚池穿了件淡蓝色的长袍，外面批了件细腻柔软的羊毛披肩，正斜倚在榻上，微垂着眼看着手上的书籍。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将他的左半边脸上镀成了金色，面色不再显得苍白，眉目淡得好似墙上的水墨画。
过了一会儿，似是感知到了旁边投来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与小九相视一笑。
浅淡眸子里有细碎的光，仿佛在那一刻绽放了。
小九的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小九，可有选到喜欢的话本？”陆砚池问道。
“找到了。”小九摇了摇手中的话本示意道。她虽不是特别喜欢这本话本，但总比那些历史类的话本读起来有意思多了，算是勉强能读得下去吧。
“找到就好。”陆砚池微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眉头皱起，捂了下肚子，起身道，“忽觉腹痛，容我暂行片刻以便身。”
看着陆砚池走出了书房，门外的丫鬟和阿泽也跟了过去，小九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转了转，不觉踱步到了榻前。
她上前瞅了瞅，发现陆砚池在读一本《诗经正义》，随手翻了几下觉得无趣，便又原样放还到了床榻上。
好奇怪，床榻的角落里，有一处铺面竟然鼓起了一块。
“这是私藏了什么好书呀？”小九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边的床铺。待看到了熟悉的扉页后，不由大吃一惊道，“怎么和之前陆书瑶闺房里一样，是本《春宫》画册？”
翻看了几页后，脑中不由回想起了之前在墙缝里被霜华伏身在上，昨日霜华醉酒后将自己推倒在床后又欺身上来，不由心跳有些加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联想：莫非，这不是一本普通的画册，而是图解双修的册子？
真没想到，陆书瑶这种闺阁小姐会偷看这种册子，陆砚池这种看起来无欲无求又病入膏肓的翩翩公子，也会偷看这种画册，还真是“食色性也”。
小九一边感叹，一边窃喜，觉得不虚此行。
她想将这本册子收入储物袋，据为己有，可又担心陆砚池回来发现画册没了，怀疑到她头上，犹豫了一小会儿后，突然灵机一动，拿出了留影石，将画册上的图画一页页地用留影石记录下来，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待陆砚池回来前，小九已将画册上的所有内容都用留影石记录好了，还塞回到了床榻的角落里，用床铺遮盖好。
她刚回身翻看起了之前的话本，陆砚池推开了门道：“我回来了。”
小九头都不抬，道：“咱们继续看会儿书吧。”
陆砚池：“好。”
午时，阳光灿烂。
丫鬟送过来一大桌饭菜道，“公子，该用午膳了。”
陆砚池伸手招呼小九，“一起来吃吧。”
“好嘞。”小九蹦跳着走了过去，看到案几上摆了几道可口的饭菜，不由眉开眼笑，夹起了一块烤乳猪。
陆砚池见小九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扬起了唇角，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递给小九。
“多谢陆公子。”小九嘴里塞满了喷香的猪肉，有些含混不清道。
“怎么又叫我陆公子了？”陆砚池微微皱眉。
“多谢砚池。”小九粲然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两人吃得其乐融融。
忽然，门外响起了 “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丫鬟小雨快冲进来喊道：“公子，不好了，竹林里的竹子被天雷劈断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将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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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食脑恶妖篇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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