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离开,楚云之又缓缓坐下,他自乾坤戒中取出数块流光溢彩的上品灵石,一枚枚接连按在眉心。
白皙的脖颈高高昂起,他仰头靠在树干上,像即将干渴而死的鱼一样汲取灵力。
吸干几枚灵石,楚云之终于攒了些力气,他移到泉边,借澄明清泉揽镜自照。
唤来鸟雀衔花施草时,青崖顺便指挥它们为楚云之梳理过,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形容不算狼狈。楚云之又略施法术遮掩一二,他还要与清徽门弟子等人汇合,不能让他们太担心了。
站在他身后的沈泽轻柔地摸上他头顶的银镶玉发冠,正了正束得有些歪的头发:
“虽然美人病弱也别有一番风情,但我还是喜欢你能跑能跳的样子。”
日光透过林间空隙,正巧在两人站立处洒下一片明亮,楚云之半阖着眼,任由那人把玩他三千青丝:
“你总是废话很多。”
沈泽表情暧昧,好脾气地笑笑:“你话少,我话多,刚好互补。”
嘴上不停丝毫不耽误他手下动作,稍稍用力,雕云纹镂空的精致发饰被沈泽掰下几块,楚云之也懒得理他。
等沈泽玩够了,扶着他坐下,楚云之才发现自己头上多了几条歪七扭八,用银圈绑着的小辫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白衣修士盘腿坐在树冠投下的阴影中,闭目调息,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灵力易补,消耗的神识却只能慢慢温养。
他太累了。
沈泽不忍心叫醒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移至树干旁,让他有东西可以倚靠,然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时不时被自己随意编的小辫子硌到。
一人白衣,一人黑袍,两具半倚半坐的身体互相依偎。
吴擎宇等人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楚云之半昏迷的样子。
吴擎宇快步赶到白衣修士身前,前不久他还收到这人的消息让他们来泉边汇合,怎么现在又见他躺在地上。
他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满溢担忧之色,抬起右手正要搭在他腕上,却突然被一只冰冷无力的手拦住。
楚云之睁开一双眸子,深深喘息几下:“我无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度。”
吴擎宇神色复杂,一张嘴张张又合合,最终只是吐出“多谢”两字。
这一次,他知道“谢”的是什么了。
清徽门弟子紧随他后,把楚云之团团围住,十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担心慰问着,被挤到一边的吴擎宇费力钻进他们的包围圈里面,来不及整理一下凌乱的仪表,大吼道:“安静!”
意识到楚云之还虚弱地躺着,他的音量一下子降下来:“你们楚师叔需要休息,别闹闹嚷嚷吵到他。”
随后他边转身面向楚云之边说:“你还能站得起来吗?不然我……”
却见蓉亭早已贴心地将他搀起。
楚云之、清徽门弟子还有苍岩宗弟子,全场共三十多双眼睛一齐盯着他伸出的双臂,眼神中带着一模一样的疑问和探究,好像在说:“不然怎样?”
吴擎宇很久没有过这样像生吞了一颗巨大的石头的噎挺感了,他动作一滞,默默收回双臂。
对啊,不然怎样?
抬头再看楚云之:神色疲累,双眼半阖,眉心微拢,肩薄腰瘦,一袭白衣松垮系着,一只手撑着树干,一只手扶着蓉亭,俨然是副病弱憔悴之态,却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他心肝一跳:
不然怎样……
抱他……吗?
吴擎宇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昂首阔步把那人抱在身前的场景,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不,这太可怕了!
他双目圆瞪,惊恐地后退几步。
众人疑惑更甚。
楚云之掀了掀眼皮,刚要开口,却被突然涌上来的咳嗽打断。
“师叔!”
蓉亭急忙掏出丹药送到他口边。
楚云之摆摆手,他的丹药比蓉亭只多不少,该吃的都吃过了,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吴擎宇被他一阵咳声唤回了魂,迈开腿上前,然后停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秘境一天后关闭,你还能行动吗?”
楚云之摇摇头:“很难。”
吴擎宇应当是还想继续探索,一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碰到什么奇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果然,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眉间川字纹深刻,目光一一扫过白衣修士和他身边清徽门弟子,他们相处不过七日,如今想来却似……
他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道:
“那么就此别过,来日再会。”
只不过再也做不出初见时那副冷硬的模样。
楚云之颔首:“再会。”
于是苍岩宗众人浩浩荡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沈泽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半晌,凑到楚云之耳边,以手作挡,私语道:“云之呀,这人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字——无情——不论私情唯命是从,你们可是实打实地并肩作战过,若不是你,说不定他们现在还逃不出青崖的手掌心,如今却问也不问,扔下咱们这老弱病残自己去寻什么劳什子宝器了。这种人啊,可以交友却不能交心,你性子单纯,以后可要少和他来往。”
楚云之不愿理他,吴擎宇的行为早在意料之中,况且他并未追问青崖下落,那么自己也同样不会对他指手画脚,倒是沈泽,还管起来他交友了,他算什么身份?
他示意蓉亭安排弟子们就地修整,自己则不顾身体疲倦,乘剑飞至半空,对着辉煌壮阔的青铜编钟细细研究。
一日时间,能做的还是太少。直至被传送出秘境的前一刻,楚云之还扑在编钟上。一阵恍惚过后,眼前不再是密林、清泉和仙器,取而代之的是一人熟悉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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