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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推测

*

棠梨宫。

随着荼熙意有所指的话音落下,沈澜川的呼吸不自觉窒住一瞬。

此时此刻,任谁来、估计都再说不出“傅师妹是个普通人”这样掩耳盗铃的话。

同棠梨宫交好、和南廷王族积怨、阵法天赋凤毛麟角……沈澜川还没有那么笨,连挂在眼睫毛上的答案都看不见。

经过此前一番实在没什么必要的试探与衡量,荼熙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经验——沈澜川总会拿她当自家人的经验。

她彻底卸下防备,失焦的目光浅淡悠远,如同看见久远岁月里的往事:“师兄应该还记得,傅黎师妹是五年前上的山。”

当时姬子衿正给她上课,突然收到四长老的传讯,当即便召来了二师姐覃醉蓝、吩咐她给傅黎准备住处。荼熙就在师尊身侧静静看着两人交谈。

毕竟和往常的招收流程不同,覃醉蓝免不得问掌门、怎会猛地来了个新弟子;姬子衿只随口说四长老在游历路上偶然捡的。那语气,好像在描述捡了只猫捡了只狗。那年傅黎十一岁。

傅师妹的阵术极好,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掌门钦定她朝法修方向发展。

也有同门问她以前是不是接触过这方面,傅师妹只是沉默;可能偶尔也解释两句,说应该是根骨好吧。

久而久之,大家索性不纠结了。开玩笑,苍岳宗这些师姐师妹的,谁身上还没点过人之处?少见才多怪,多见就不怪了。

傅黎在修炼一途上确实是没什么根基,这点荼熙可以作证。当年她练气入门后,还是荼熙引着筑基的;但自打筑了基,傅师妹的修为就像不竭的泉水般咕嘟嘟往外冒,四年便突破了元婴。

本来这都不算什么。就像覃醉蓝师姐,她上山时随身只带着一把法器中阮,却是筑基的境界、元婴的实力。

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天底下奇怪的事多着呢……虽然荼熙偶尔也觉得,苍岳宗里奇怪的事有点太多了。

但都可以理解嘛。

走上修道这条路的,又有那个不是洗尽尘缘、六根明净?

所谓“往事休提,还如一梦”。

长风万里送秋雁,昨日之日不可留。

荼熙真正产生怀疑,是在前世傅黎被逐出师门的三年后——傅师妹好似人间蒸发,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消息。

彼时雪域南廷继承人更换,官方的说辞是原储君无心权柄,只愿历遍山川研习阵术,自愿将王位禅让给了武安侯世子;又因世子年幼,孤身难堪大任,就仍旧保留了太后的摄政之位。

总结下来,就是说太后依然大权独揽,区别不过是换了个更听话、更好操控的小王储罢了。

虽然内斗实情人尽皆知,但祝贺者无不擅长装傻充愣,连“王室姐弟两人情比金坚”这种糊弄鬼的话也说得出口。

新任王储名叫傅景,从前为了给履历镀金、在青衡宗交换学习过两年时间,是以也向他们递出了邀请函。

受邀饮宴这种不大不小的行程,各大仙宗的掌门长老少有亲自前往的,基本都是让年轻一代多见面多交流,日后总能用上。

青衡的三支主流小辈里、赵岱晴与尤家二公子事事拔尖,这种脸面工作也理所当然交由这两人斗法。

赵岱晴毕竟修炼要紧,三十八盟无人不知她手底下配着两员得力干将,二人皆是天纵奇才:一个荼熙,出身不是很显;另一个名叫曲知序,出身修界世族曲家。

这两位“机警聪明、处事周全”是出了名的,很受赵岱晴重用,平时轮流替她处理大小事宜、结交各方人脉。

谁知雪域这回时机掐得正好,赶上荼熙和曲知序都在宗外出任务,赴宴之事很罕见地落在了赵岱晴这位极其难请的祖宗身上。

傅景受宠若惊自是不提。令荼熙意想不到的是,赵岱晴赴宴回宗,竟给她带来了傅师妹的消息。

她说在南廷王宫碰见了月狮族那位蛮横的淳一宫主,身侧跟着个戴面具之人,身形、举止都像极了失踪的傅黎。

说起赵岱晴与傅黎的半面之缘,免不了又要讲起一桩往事。

起因是赵岱晴与荼熙关系亲近,赵岱晴甚至奉荼熙为知己。她发觉荼熙仍旧不舍昔日的同门,就想着请姜茵茵等苍岳宗的人聚一聚、吃顿饭。

而傅黎自倒卖阵图事发,与苍岳宗便断了联系。那天赵岱晴、荼熙与苍岳的几位师弟妹甫一碰面,两人瞬间就看出了有人暗中尾随。

荼熙把人揪出来一瞧,这才发现竟是傅黎。她说自知无颜回宗,又自幼孤苦、无枝可栖,干脆默默守护着师妹师弟们。

赵岱晴听完这话,顿时就动了挖墙角的心思,不过傅黎没同意。虽然荼熙没给赵岱晴讲过阵图之事,但听听当事人这饱含愧疚的话、就知道她肯定犯过什么大错;赵岱晴疑心傅黎前科不好,就没再强求。

跟踪的误会解开,傅黎就告辞请离,也没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吃饭游玩。

前后下来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说是“半面之缘”再合适不过。

荼熙了解赵岱晴,知道她“城府深沉、智多近妖”。这人明明只比她小了两个月,看待世界却自有一套成熟的逻辑,领导才能算得上天生天赐。

但尽管心理准备再多,猛地听她讲“见到了傅黎”,荼熙仍然还是被她这种远超常人的记忆能力给惊到了。

赵岱晴说,她认出来的瞬间,立马就上前询问戴面具之人是否认识荼熙;但那人很沉默、什么都没回答,最后还是靠着淳一打圆场才混了过去。

赵岱晴讲到这里停顿了下,她看向荼熙,狭长的美眸尾端挑起,语含促狭道:“原来你们苍岳出来的人都是这么呆。你师妹连撒个谎都不会,这瞒得过谁啊。”

可荼熙知道不是的,傅黎师妹若是想要撒谎,怎么都不会支支吾吾留下破绽。她并非有意欺瞒,却也实在不便透露实情。

傅黎师妹同样在暗地里为姬子衿做事,这点荼熙很早就猜测过;可赵岱晴口中的傅师妹处处惹人生疑,显然并未表现出面对敌方的合格素养。

所以,要么是荼熙自己猜错,傅黎纯粹是阵图泄露后不愿露于人前;要么,就是她遭受了重大打击,又对姬子衿的指派心有怨懑,这才会恍惚懈怠。

直到几年后荼熙卧底之事败露,誓志台前与赵岱晴等人割袍决裂、几相无言,那时她才终于明白:傅师妹当时的沉默原是因为物是人非,已经寻不到话讲。

不久后,荼熙亲自去了趟棠梨宫。彼时她刚刚发觉被自己人设计、种下了啮心蛊。

虫蠹的成熟期接连到来。这些东西容易受惊,一着不慎便会入脑杀人。

驱虫的最佳时机已过,只能祈盼这批**死净后留出充足的换血时间,否则神仙难救。荼熙除了挺过去,再无他法。

那些蠕动着的柔软虫体在荼熙的丹田经脉中日夜爬动、不断繁殖,她的神魂被啃咬得残缺零碎,无时无刻不是头痛欲裂、近乎堕魔。

她拼尽全力甩开尤家的追杀,更不敢暴露苍岳众人,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傅黎师妹,为自己种上一颗警悸咒。

这是沈澜川与傅黎共创的咒法,取咒术的简中生谲、阵法的断绝囚困,有着驱除杂念、粉碎妄心的作用。

可待她来到日日酩酊大醉的淳一宫主面前,荼熙才终于知晓:

原来傅黎师妹早已经离开了棠梨宫,连半句叮嘱都不曾交付,就那么毫不留恋地弃挚友而去。

……

沈澜川的眉头早在荼熙讲至被追杀之事时就已经紧蹙了起来。此刻青年低垂着的眼帘掀起,他望向荼熙,眼眸中沾惹了散不掉的沉云烟雨。

纵使小熙口中所述已经是不可更改的过往,但此刻亲耳闻听师妹受难,他却还是抑制不住沉闷的心疼、萌生无尽担忧。

在这段过于漫长的述说中,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些什么:“你素来谨慎,又走的是正统剑修路子、道法精纯,蛊毒邪术只要近身便会被察觉,又怎会——”

沈澜川口中的话语卡住一瞬,又在瞬间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恨道:“你是因为天资卓绝才被青衡宗破格收取的优秀弟子,他们有何脸面做出这般碎玉折戟的行径!”

荼熙其实早就习惯了那群人的做派,并不对他们的道德素养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反而是沈澜川,他这副因愤怒招致眼眶泛红、不顾言辞痛骂旁人的模样更让她意外。

活了两辈子,荼熙还是头一回见自己这位处处行事得体的师兄气成这样;谦谦君子难道不该是目蕴寒光暗暗记仇、然后再深谋远虑天凉王破吗?他、他怎么还OOC啊……

暂且压下心底的讶异,荼熙面上依旧冷静地解释道:“尤家想从赵元德手里抢人,在我刚入宗时就往我身边安插了个暗。”

“他和我演了两年‘逢于微时、生死与共’的戏码。我猜,上级给他下的命令可能是:要么招揽我、要么除掉我。”

初入青衡宗时,荼熙既孤僻又消极。姬子衿出于保密性和安全性考虑,什么都没跟她说,导致荼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误认为自己就是被苍岳宗抛弃了。

她是个外来者,修界又看重正统之说,不仅寻不到归属感,还要时不时被内门弟子排挤。那段岁月太萧瑟寂寥,若是没有裴愿这个朋友,荼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的过师尊的考察期。

荼熙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裴愿从最开始就是为她而来、蓄意接近。

想到这个人的结局,纵使是荼熙也不由得叹惋道:“只是没成想,尤家终年打雁、却叫小雀啄了眼。”

“裴愿知晓我肯定不会归顺尤二,替我挡回了封喉的毒药,提议种蛊控制我效命,算是给我留了条生机,此事说来我还要谢他。”

“然后他拿着降服我的功劳迅速晋升,接近了尤家的几位话事人;然后在某个雨夜,出其不意地手刃了尤家大公子、还斩断了尤二的拇指。”

沈澜川呼吸一窒,为这俗套的故事开端和意想不到的故事结尾:“听起来像是处心积虑多年的报复,不幸让你成为了计划的一环——他和尤家有仇?”

荼熙皱起眉思索片刻,很快又舒展开神情道:“应该是和整个青衡宗有仇吧,尤家只是他能最快向上爬的路径罢了。谁先提拔他,他就先杀谁。”

“青衡宗的灰产太多,受害者大多都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裴愿算为数不多的铁板。他曾跟我说过从前有个弟弟,天赋坤级金灵根、生得貌美俏丽,后来突然就丢了。”

荼熙:“事发时我在外面出任务,突然就有一大批人追杀我。我还以为自己在尤赵两家之间当双面间谍的事暴露了,谁知是裴愿独自行事牵累到我,尤家认为我是同伙。”

“我在外面逃窜了一段时间,实在捱不过啮心蛊就自己回青衡了。水牢里住上几天,他们拷问不出什么,也觉得我不像和裴愿通过气的样子,就把我放了。”

水牢是什么地方?那种世族私狱往往都会设阵死死压制住灵力,添加了各种不明药物的污水稍微沾点就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是眼睁睁看着它漫过口鼻、呛入肺腑。

被囚人的肺脏会产生撕裂般的灼痛,等到溺毙昏迷前刻又会被下降的水位唤醒,就这样生不能死不能,用无数次窒息作为逼问的手段。

至于那些拷问戴罪修士的法子沈澜川也听说过,肉身上的刑罚都是轻的,可怕的是施加在神识里的那些酷刑——皆是痛不欲生、轻易便成毕生顽疾。

沈澜川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随着师妹吐出的字句寸寸粉碎。可她的态度实在平静,甚至都不需要别人无用的安慰。

他的小熙从来都坚强懂事,不声不响就踏过了那么多坎坷荆棘。但恨上苍负德辜恩,清浊贤愚都不明分辨。

青年暗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然后开口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啮心蛊最后解开了吗?”

其实他还想问师妹痛不痛,可任谁都能猜到她定然是痛的,废话愈合不了陈年旧伤、没有意义。

荼熙:“后来铲除尤家立了功,赵岱晴、就是赵元德的侄女,她召集了三十八盟的知名医修联合看诊,最后设法催眠了蛊虫,全身滤了数十次血、这才终于驱干净了。”

这种法子损耗倒不大,就是折腾着受苦。其实若能在中蛊前期好好修养,等新老代虫体交接的间隙立刻换血、也能治好。

可惜机会来时她正在水牢受刑,到她终于出狱,蛊虫已经在她身体里生生不息了,就没有全安静的时候,没医修敢惊动它们。

沈澜川:“……那位裴愿,他最后怎么样了?”

荼熙:“挫骨扬灰了吧。他反抗的敌人太强大、太团结,螳臂当车、本就活不成的。”

这话落下,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气氛凝滞半晌,沈澜川忽然伸出手、揉了揉荼熙的脑袋,像是无言的抚慰,亦或者是温柔的鼓励。

荼熙老实地等他摸完,然后道:“水至清则无鱼,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端;各大仙宗内部都滋生过龃龉,这很正常。但青衡宗确实闹得太过。”

沈澜川:“是非之地、立根不正。”

荼熙:“青衡立宗六百年有余,依附在上面吸血的蛭虫太多,有些人失了本心吧。”

兴衰成败历来如此,青衡宗看起来也快要煊赫到头了。沈澜川轻叹一声,关切地望向师妹:“那日你去棠梨宫求咒,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尤家既然存了杀心,想必不会放过利用母虫催动啮心蛊作乱的机会;小熙在那种自顾不暇的状态下应对追杀,定然左支右绌、很是凶险。

修士受伤一般都可自愈,若有效果不错的膏药就更不必挂心。哪怕伤口再深,也不过是花费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不到灵根碎裂、经脉断绝的地步,是用不上医修前来疗愈缝合的。按照荼熙的说法,她当时已然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也要冒险登门求个镇定类咒印,可见是真没办法了。

咒术尽管方便,毕竟属性阴邪,不适合修士的极炎体质。虽然前人也有过一些基于符法的治疗术,却都是只敢用在小病小灾上。

这些师妹不会不清楚,可她还是选择了寻求符咒。只能是她伤得极重,治无可治,才会想要剑走偏锋,求一线生机。

伤得重吗……荼熙回想了下自己当时狼狈的形容,觉得还好:“都是些轻伤,也就肩膀上被淬毒的剑捅了个洞,断断续续发炎化脓了小半年。”

她是吃了多少苦,才会连这种恶化伤都觉得可以接受?沈澜川掩在衣袖下面的手指轻颤。青年浓密的睫羽低垂,喉结滚动半晌,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

彼时荼熙站在棠梨宫门前,心律缓慢、灵力透支,全然一副病入膏肓之兆,甚至连清洁咒这般基础的术法都施用不出。

经过层层通传,小妖娥将荼熙领入了一处水上长亭。风压微波,淳一宫主正倚栏瘫坐,周围是一排七零八落的空酒坛。

待荼熙诉明来意,她轻嗤一声、头向后歪靠在石柱上盯着来人勾唇,替傅黎不平道:“师妹?原来你们还记得有这个师妹?”

“她身陷囹圄的时候,你们这些正道同门一个个的都装作看不见。如今用的上了,倒是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登门造访。”

淳一摇摇晃晃地支撑自己站起身,不耐烦地斥退了想要上前搀扶的妖侍,然后径直逼近到荼熙脸前,浓绿的猫瞳竖成隙线,道:“你们修士,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卑鄙。”

荼熙抿唇不言,淳一见状觉不出什么快意、更觉得她那张脸让人厌烦,于是别开眼、望向水面清漪,轻声喃喃自语:“阿黎啊……什么师徒恩情,哪里就值得你如此。”

荼熙静静地看着她又坐回原处,新启开一坛烈酒,豪放地仰饮入喉;春声融化悬玉城,整个棠梨宫却依旧银装素裹,必是刻意维持。

就在淳一几乎快要忘了还有别人在时,荼熙忽然冷不丁地开口:“宫主似乎与傅师妹交情颇深,也对我很熟悉。”

淳一颊边酡红,美目迷蒙着看过来:“呵……你不用试探我,我对你们修界的事没、没兴趣……她不对我说,我就不问;她不让我去找她,我就不找……”

“我、我就只用远远的看她一眼,只要她好好的……”她眯起眼、又皱起眉,似是愉悦似是痛苦:“……反正从前也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我不难过……”

酒本来就能暖身,她又情绪上头地乱语了半天,燥热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淳一只觉得浑身像被蚂蚁叮咬般难耐。

她扯了扯凌乱的衣襟,荼熙瞬间看到了少女左肩下粼粼泛光的冰雪白咒纹边缘,眸光霎时转为深沉:“傅师妹也帮宫主设了咒吗?”

法纹起效,淳一被唤醒了些许神智,此时听见荼熙的话目露不解。

她顺着荼熙的眼神看向自己身前,片刻后突然了悟,乖戾道:“这是阿黎小时……这是阿黎自创的随身法阵,不是你们的什么符咒,修界搞万物起源也要讲个基本法。”

话不投机,淳一心中嫌恶更甚,赶人道:“阿黎三日前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你走吧,日后切记莫要再踏入我棠梨宫半步,我这里不欢迎修士。”

语毕她垂下眼帘自顾自地抚上心口发寒的阵图,头也不抬地高声唤人送客:“来人,把她给我逐出悬玉城。”

……

荼熙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剔透的眼眸看向沈澜川,语气平淡道:“此后我便再没有听过傅黎师妹的消息。”

她撒谎了。

她还听过傅黎的死讯。

那是被囚梁州的第三年:苍岳宗的诸位长老和弟子们早已四散潜逃、各自音尘悄然;掌门姬子衿更是从荼熙卧底事发之前、就已经不知所踪。

赵元德和青衡宗几位资历较深的长老都为此案震怒,三十八盟勒令各地仙署通缉荼熙这个内贼的党众,一经发现须得即刻上报、并设伏围剿。

师弟妹们被击杀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赵岱晴会冷笑着掐住荼熙的下巴,让她亲眼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然后再凑到荼熙耳边,娓娓述说那些背主和欺骗在荼熙所爱之人身上造成了多么可怖的恶果。

苍岳宗诸位弟子至今已死得七七八八,傅黎是第三十二个。荼熙曾在无数个深夜辗转默念那些亲切的名字,脑海里师弟师妹们稚嫩的笑脸和遍地淌血的残酷景象来回切换。

赵岱晴大多数时候都会带留影珠来,可是这次没有,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某个不明漏夜。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冷风将女人的身影吹得萧瑟阑珊;而赵岱晴只是静静地背对屋门、坐在廊下台阶上看着倾泻满地的月光,坐了很久很久。

天光大亮时,她终于哑着嗓子开口:“昨天傍晚蓬州秘境崩塌,各大门派都折进去许多人。鸣苑也在那历练,正巧碰见了你那个姓傅的师妹……两个人都没能出来。”

高鸣苑,修界大族高家的小公子,从前和荼熙同为赵岱晴做事,几人关系还算不错。

赵岱晴的话信息量太大,荼熙不免怔愣一瞬,待回过神时,赵岱晴已然离开了。

荼熙抬眼看了看正凝神思索着的沈澜川,将最后这部分回忆咽了下去。

她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沈澜川,但这不代表她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所有的恩怨她要一一查明,那些未尽的前尘爱憎她也会全部捋清。

整合好所有已知信息,沈澜川的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望着眼前面容平静、姿态坦然、显然是成竹在胸的师妹,主动接过话头:“淳一宫主极度厌恶人族修士。”

“可每当她痛骂仙门时,话里话外却都将傅师妹下意识摘了出来。这种言语上的轻微区别难以伪装,宫主本人应该也没有察觉到。凭此一点,就可断定傅师妹属于非人族类。”

荼熙不置可否、静静看着沈澜川发言。她说话做事向来谨慎持重,如今话里话外暗示意味明显,定然是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沈澜川同师妹对视一眼,大胆推测道:“所以,傅师妹不是人族。不妨再猜得大胆些——她便是南廷多年来隐而不出的王女殿下、雪域未来的掌权人。”

雪域之人擅长阵法之道,这些种族天赋在傅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是以她未曾入道修炼过、却在此方面天资过人;

南廷神鹿王族天生便可勘破迷障,且心性坚定、难以动摇,所以偏偏是傅黎能以阵为医、独自造出镇醒神魂的初版警悸咒;

十年前天麓山崩,淳一宫主作为月狮族少东家去巡视天麓山上的大片灵植田,却不幸遭遇雪崩、失踪了足有半年时间,这可能就是两人情谊深厚的机缘;

又因为前任南廷王夫妇接连仙逝沉眠,只能将年岁尚幼的王储托付给身体康健、野心勃勃的太后,傅黎这才怀璧其罪、有了被陷害一事;

如此,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

淳一牵着一串人回来的时候,棠梨宫的夜禁刚刚解除,响彻宫城的上值钟声悠悠荡开。

荼熙与沈澜川听见喧闹的动静出门去看,但见偌大的议事堂此刻乱中有序、挤满了人。

这边一队妖娥端着伤药、纱布、匕首、清水往里进;那边一队护卫执着刀剑、长枪、护盾往外出。

地上还整齐扔着五花大绑的七男四女,紫衣人便赫然在列。

淳一正在堂后厢房中处理伤势,荼熙与沈澜川不方便进,便绕着地上几人打转。

昨夜他们已经审问过张曜与无思,纵使有了准备,得到的结果却还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期。

也正是因为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此时再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南廷世子,两人心中甚至泛不起一丝波澜。

伤不是很重,医师很快提着药箱退下备药。淳一紧随其后踏出房门,看到苻景忍不住又啪啪啪左右开弓泄愤、赏了他几个清脆的大耳刮子。

地上跪着的人似乎是对猫眼少女产生了什么阴影,亲眼目睹她这般粗鲁举止后,无一不是心惊胆战、怂且惧怕地缩了缩脖子。

火气好大噢。荼熙瞟了淳一宫主一眼,又飞速地移开目光。

她用胳膊肘挤了挤沈澜川,示意他如此重要的时刻更该由年长而成熟的师兄来讲话。

沈澜川同样被苻景脸上高高肿起的掌印震慑住了。他艰难扬起笑脸,话到嘴边还未开口、就见淳一让人把“俘虏”带下去。

淳一看着那几个人灰头土脸地被押走,又摆手让侍人们退下,转过脸来对荼熙道:“苻景说阵图是他让人从澧越宗的护宗大阵上偷画的,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傅黎到底在哪修习。这里面有蹊跷。”

荼熙也有些惊讶:“澧越宗应该是在西南方向吧,离苍岳很有一段距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像是有人在引导着苻景。”

沈澜川想了想,道:“苍岳的护宗大阵是师尊和长老们自创,年年都要改进,撞图的可能微乎其微。幕后之人看样子不想招惹苍岳,但又偏偏对苍岳如此了解,啧、还真是老油条。”

淳一唇角扯出冷笑,语气讥讽道:“最大的黄雀不还是南廷太后嘛。”

荼熙却想的更深:“若不是南廷太后,倒值得警惕了。”

淳一移开目光,不甚在意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不用同我说。”

沈澜川有时候甚至觉得、淳一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还挺好打发的。他点点头,接话道:“那是自然,如今阵图之事已经查明——”

但刚夸了淳一两句,她的刁蛮就再度显露。只见不待沈澜川把话题转换完,淳一就冷不丁打断道:“若是要临阵脱逃,就不必说了。”

褐裙少女的左臂上缠着厚厚几层纱布,她本人的威慑力却不减反增:“辅心草里我掺了其他的蛊,解药只有棠梨宫有。你们要是走了,就等着给那人收尸吧。”

荼熙闻言脸色骤冷,边示意沈澜川向三长老传讯告知此事、边寒声警告揉着手腕的人:“宫主是懂做生意的。‘诚信是商人的本金’这样简单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

淳一听清荼熙的话后轻笑出声、不以为意道:“我淳一从来只在君子面前讲诚信,不在小人面前讲情义。”

荼熙:“宫主何以认定我们便是小人?”

淳一:“师妹有难,你们这做师兄师姐的便要丢手不管,怎么不是小人?”

荼熙:“师妹的事,我们一直在管;南廷的事,我们却不能沾。”

“苍岳宗小门小派,担不起主宰南廷承续的重任。”她语气诚恳:“还请宫主体谅。”

可淳一如果真的好说话,便不会让棠梨宫常年顶着一个难缠的名号:

“雪域向来同修界亲近,那里的小妖也算得上半个人族子民。”

“怎么元始天尊只教了你们如何收雪域的好处,没教你们怎么为民奉献吗?”

沈澜川听着只觉有理说不清,忍不住为师妹帮腔:“宫主,苍岳的帐都是我在管。”

“傅师妹上山以来这些年,门中从未收取过她任何的束脩……”

还真是长了张会气人的巧嘴。

荼熙屈指抵住眉心闭了闭眼,暗叹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方才一瞬间居然真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激起了火气。

她忽然开口打断沈澜川与淳一的言语交锋,断言陈述道:“何况万事不能只论情谊。”

“如果我亦有血海深仇要报。难不成那时我也拉着傅黎师妹,一同去走这条血路吗?”

此话一出,淳一顿时停下争吵、安静下来。

荼熙笑了笑,接着道:“看,宫主不也不赞同吗?”

沈澜川凝望着荼熙不言。

就在刚刚师妹做出假设的刹那,他居然觉得她是在讲心里话——深藏在师妹不见天日的、潜意识深处的“心里话”。

荼熙见淳一终于安静下来,索性取出传讯符玉道:“与其我们站在自己的角度各执所见,不如来问一问当事人傅黎师妹、对此事如何做想。”

对不起今天有点晚 >人< [小丑]

小剧场:《吵架》

淳一在同苍岳宗弟子吵架。

荼熙:因为……所以……

众弟子:师姐说的对!

沈澜川:因为……所以……

众弟子:师兄说的对!

淳一(冷笑一声,拎起苻景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扫过众人):今天我对也是对,不对也是对

众弟子:[裂开][裂开][裂开]

苻景:喂我花生[爆哭]

-----------2025.2.1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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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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