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藤蔓高高扬起,重重砸下。
“当!”一面冰墙挡在病房门前,阻止了它被分尸的命运,玉璋满目杀意地转头看,肩头迎来重重的一巴掌。
“别发疯!”鹤雯焦急担心地喊声,心疼幼弟的神情,刹那浇凉玉璋半边燥火。
他的鼻腔,涌出酸意。
匆匆地脚步声搅拌着死水一般的长廊,蒋仲茗、顾长风等白大褂呼哧带喘的边跑边对鹤雯喊:“快开门。”
鹤雯凝视玉璋双眼,郑重嘱咐:“相信我,在外面等。”
“可是……”玉璋本能地反手去抓鹤雯的手,脱口而出两个字又急急收回,在她疑问的眼神中,他惨白着脸摇摇头。
门被刷开,众人一拥而入,在关门的瞬间,玉璋的脚忍不住向前错步,又硬生生停住。
“砰”得关门声将玉璋所有勉强维持的体面撞爆,他飞快趴在玻璃上,还没看清银砂的脸,病床就被一群无菌衣的大白团团围住,他连忙调换位置想从缝隙中找到Omega,结果可视窗陡然变白,如一堵墙严严实实地遮住目光,藤蔓下意识击向玻璃,又在叶片尖尖触到冰凉玻璃时收力,半晌后藤蔓缩回肩膀,萎靡地耷拉成一长条。
在无人看见的空间里,玉璋像被秋风扫下的枯叶,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牵引力地微微晃荡着,他的眉眼藏在粉发中,让监控镜头后的阮凌轩猜不出他在想干什么。
“我过去看看。”九安见半空全息屏中的玉璋久久不动地,转身往局长办公室外面跑。
“回来。”沙发上,面沉似水的查理斯制止了他。
“可是……”九安瘪瘪嘴,未说出口的话变成眼泪,顺着微肿的脸淌下来。
“没有可是,你哥哥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他不会想被别人打扰的。”阮凌轩将纸巾盒给小儿子。
九安狠狠抽出几张面巾纸,抽噎着擤鼻涕:“我不是……外人。”
“对,你不是外人。”查理斯揉把小儿子的头,“但是你去能干什么,抱着你哥嗷嗷哭?”
“你才嗷嗷哭。”九安将纸团扔到查理斯身上。
“臭小子,翻天了。”查理斯嘴上厉害,手诚实地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件事不像是野牛做的。”阮凌轩冷静分析,“银砂的血是做超愈不可或缺的原材料,上次抽完血辉烬给他下药,极大可能是因为人带不出富轹,又不想银砂帮咱们做事,给咱们找麻烦。这次性质不一样,完全是奔着命来的。”
“那也是想要我哥的命,怎么就不是野牛,我看就是他们做的。”九安不忿地嘟囔。
“他们不蠢。”查理斯接道,“要是野牛的人袭击玉璋,不会用石雷那个普通人,虽然出其不意,但不保险,不能一击毙命的买卖萨维奇不会干。而且野牛很需要超愈,一击不成袭击者只会跑,不会掉头杀银砂。”
“这次要不是顾教授,银砂不死体内的血液环境也废了,野牛不做赔本买卖。”阮凌轩说。
九安一拳砸进纸巾盒:“那是谁啊!”
“会查出来的。”阮凌轩目光定在玉璋身上,“这个斑点狗有迹可循,玉璋会找到的。”
查理斯喝口茶:“野牛那俩人藏得可真够严实,查这么久毛都没抓着,比泥鳅还滑不留手。”
“玉璋之前说过一个猜测。”阮凌轩的异瞳愈发幽深,“在三年前,也就是疯狗案之前,辉烬和阿廖金变更了外表,以普通且合法的身份入境富轹洲,默默观察着我们过日子,除了疯狗案他们几乎没惹过祸,目的只有一条,将假身份坐实。
“他们都是Lv.3巅峰期Alpha,再加上日以继日的伪装训练,很轻易的就可以伪装成任何低等级的异能者,只要他们自己不暴露,或者周边没有比他们等阶还高的人存在,就不会露出破绽。
“再极端一点儿,他们或许还会和周围生活的富轹百姓打成一片,是众人口中的老好人,人人称赞的存在。”
九安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穷凶极恶的气象武器吗?”
“谁说气象武器就一定穷凶极恶,”查理斯觉得小儿子还是太单纯,看问题过于片面,“你哥哥也曾是武器,银砂还是武器之王,他们穷凶极恶吗?”
“那不对,我哥是被拐进去的,社会理念根深蒂固。”九安不服,“银砂虽然是纯武器,但他小时候遇到我哥,对外面的世界有一丢丢了解,出野牛后又遇到我哥,他的行为规范有约束,所以可控。那俩人如果是纯种武器,人性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怎么可能一直不闯祸。”
查理斯:“.…..”还真别说,有点儿道理。
“所以,来的人是辉烬。”阮凌轩说,“辉烬和其他人不一样,银砂说过他有荆棘徽章,也就是萨维奇的家徽。他从小当继承人养大,并不是实验室中基因编程的产物,平时也不在实验室中生活,对社会上的运行规则、人情世故了如指掌。”
“这样的话,还能抓到这两个武器吗?”九安耷拉着脑袋蔫蔫地问。
萨维奇让气象武器入侵坤泽的这盘棋,布局的远比阮凌轩想象的久,他现在担心的不只是辉烬,他更担心有多少这样悄无声息的,没有留下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气象武器藏匿在洲内。
最近洲内武器频频闹事,萨维奇的计划一步步进行,气象局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更不知道离他们发起总攻还有多久?
就算阮凌轩有自信,气象武器一定会爱上吃饱穿暖的普通人生活,但是萨维奇的DNA定向标记,阿廖金的诡异电丝,都会让他们身不由己,不得不按部就班的执行命令。
坤泽,还能安稳几日?
银砂眼下这个状况,玉璋在这种极限紧绷的情绪中能忍野牛多久,情绪过于压抑又会不会影响寿数?
阮凌轩问查理斯:“玉璋的身体,顾教授那边怎么说?”
“他只说了一句,‘枫的孩子,我会竭尽所能保住他的命’。”查理斯去请顾长风出关,本意是想解除玉璋体内曙光药剂的影响,给银砂治毒这件事纯属巧合。
“那就好那就好。”九安左手锤着右掌心低语,“银砂也一定要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阮凌轩观察这么久,确认玉璋情绪还算稳定,人也已经坐下等候,便将监控调到无菌病房内部,白色的画面中那一滩刺目的红戳进三人眼球。
银砂右手五指直直插进大腿外侧的肌肉中,血液从指关节前方十来个孔洞中流出,浸透玉璋看不见的那半边床单,鹤雯一边拽他的手腕,一边喊:“快松手,腿筋全断就很难接上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银砂的手不仅没被拉开,腿上青紫的肌肉反而被他抓紧揪起,鹤雯毫不怀疑她要再一用力,这块肉就会被Omega生生撕下来。
“银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鹤雯不敢再动。
见床上人表情纹丝不动,她也不确定银砂是不是真醒了,抬头问检查监测仪器数据的专家们:“他真醒了吗?”
“脑电波显示他醒了。”脑神经专家说完蒋仲茗接茬,“他除了右手神经还能动弹一二,浑身上下所有肌肉植物化,不能动弹。”
这就是说,银砂成了一个大脑清醒,连眼皮都睁不开的植物人。
鹤雯不自主地看向窗外,瞧见一片纯白才想起刚进病房时院长开启了视听屏蔽模式,就是怕玉璋看到或听到什么,忍不住冲进来打断治疗。
“他能听见我说话吗?”鹤雯问。
“能,不过他的五感只有听力是完好的。”调试感知的专家看屏幕上的跌宕的线条数据,又补充一句,“痛觉也是完好的。”
痛觉完好,这就是银砂自残的原因?
确定自己还活着?
“准备手术。”顾长风调试好设备找出一套银针,招呼蒋仲茗,众医生各就各位。
“银砂,你松开手,我是鹤雯,玉璋的姐姐,那个Beta。”鹤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劝。
蒋仲茗仔细观察腿肌孔洞附近,那些外翻的青紫肌肉和流血的状况,斩钉截铁吩咐:“来不及了,把他右手臂卸掉。”他刚说完银砂手蓦地发力,死死抓住那块腿肉不松。
一息间鹤雯的心脏在她胸腔里翻了个跟头,疼得她咬破舌尖,她恍惚好像明白了银砂心中所想,没再吱声,干错利落地卸掉他右手臂,脑神经监测仪的波浪线倏然激烈跌宕起来。
“小Omega不大,气性倒不小。”顾长风随口调侃。
“现在孩子都这样。”蒋仲茗接话间燃烧体内金属锡使出Lv.3低温技能——时间缓流,强行将银砂的血液流速、心脏鼓动规律等身体各项机能,以及情绪的运行频率减缓到最适宜手术的状态。
顾长风左掌心聚起淡紫色雾球,将雾气缠绕在银针针尖后扎进银砂眉头处的攒竹穴。
“雾里看花,小二十年没看您用过这套手艺了。”蒋仲茗感慨,顾长风笑笑没说话,将下一根针送进阳白穴。
毒医同源,顾长风的Lv.2巅峰期技能雾里看花,淡紫色毒气的源头蒋仲茗也不知道,不过在多年前,顾长风曾趁夜色孤身闯进敌营,用这手银针扎瘫一个加强连的人,等天亮敌人被俘虏,他又把人扎好了。从此一战成名,成为人人敬畏毒医。
蒋仲茗环顾各个仪器,见银砂身体各项机能稳定下来,熄灭腺体内金属锡,燃烧起金属镍用出异能——神魔冰刀。
冰白色的手术刀,在他手中根据需求变换成各种形态,极净的水质让他在衔接腿部神经翻开皮肉时,银砂感觉不到任何痛感,缝合伤口的冰线也不用拆除,后期会直接长合在皮肤里,不会感染也不会留疤。
鹤雯把银砂假手的血清理干净后放在一旁,为两位教授打下手。
时钟一秒秒走过,银砂睫毛颤动两下悄无声息地睁开眼,视线一时间被直挺挺的银针和细细的黑管切割成数个分镜,他想晃动脑袋把银针甩掉却发现脖子不能动弹。
他眼珠向右转,看见几个人在监控仪前调试什么,那些仪器上延伸出的黑管就是他身上这些东西,他挣扎两下,身体也动不了。
银砂目光向下,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他身上专注的扎银针。向左,蒋仲茗弓腰缝合腿伤,鹤雯给他擦汗。
“Beta。”银砂叫了声,发现只有嘴唇和舌头微微能动,声带也不能用。
他放弃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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