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紫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走了,这一次,蝶翅上散落的光芒闪得格外亮眼,很难看不出是某个女子已经得意忘形了。
“唉……”礼奕低低地叹了口气。
卿愿如愿的跟着店小二一起到了礼奕厢房里,店小二见自己推销成功,一边替礼奕摆上桂花酒酿圆子一边更是卖力推销:“公子请,这道点心刚刚两位姑娘都试过了,绝对是老少皆宜童叟无欺的名点。我们这儿除了桂花酒酿圆子还有桂花酿、桂花糕、桂花酥。您看还有需要么?”
桂花属于常见花,但是能把花入食入酒的酒楼也不是处处都有。
礼奕见卿愿听得耳朵都立起来,一双杏眼亮闪闪转呀转的,很不给面子地答道:“不必了。”
杏眼里的亮光倐地熄灭了。
“明早早膳用着个吧,桂花糕。”礼奕低着头把快要溢出嘴角的笑含了下去。
金灿灿的干桂花随着银勺的搅弄在碗里浸润了,和着金黄的桂花蜜与圆子拌匀在一起,桂花香和着丝丝甜味在房间里荡开。
卿愿坐在礼奕旁边,手肘支在桌上右手捧着脸,盯着礼奕的动作发呆。
“今天做了什么?”礼奕随意问了问,履行一下兄长的职责。
听闻,卿愿立马把手肘放了下来,坐姿也从刚刚的随意懒散变得姿态端正起来。
“今天云书哥……公子带我和云筠去了玉溪谷,然后谷内的大夫给我和云筠把了脉,开了些药,回般画阁后云书公子还请我和云筠用了晚膳。”卿愿声音忽高忽低,像极了功课没完成,背着家长出门玩儿结果被抓到的样子。
“嗯,不用同他客气,还有么?”许是桂花酒酿圆子对于礼奕来说有些甜腻,他随手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和卿愿都倒了杯热茶。
虽然屋内暖和得很,但是她还是手脚冰凉,自小就是。冬日都离不得汤婆子,即使是这样也容易长冻疮。
等礼奕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卿愿立马双手握住了茶杯取暖,像极了冬日里冻得揣手手的幼猫贴着暖炉取暖。
“小心点,别撒了。”本就是倒给她取暖的,这个时间点喝茶,喝了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见礼奕没有追究私自出门一事,卿愿缓缓吐了口气,僵硬的肩背也放松了不少。
“然后,今天我们出城的时候,也碰见太子妃的马车了,可是这一次就……没有乐游城的气息。”卿愿怕上一次察觉到乐游城气息是自己的错觉,万一误导了礼奕就坏事了,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跟礼奕说说。
“没有了,你确定么?”
“嗯,不过,马车这次离我有些远,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卿愿越说越小声,底气略有不足。
“哥,你还没睡啊?”云书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房门。
外面已是一片夜色,只余下风吹叶落的声音。云书这大嗓门,让屋内两人俱是一惊。
礼奕略有不快的把银勺摔进了莹白的陶瓷盏里:“进来。”
话音刚落,来人真是一秒都没有犹豫,推门便入。
“哥……你,你怎么在这儿?!”云书原本欢喜的神色见到卿愿后便变得难看起来。
“哥——哥!?”卿愿眼睛一转,看向礼奕。
礼奕没有在意云书的称谓,姿态随意反问道:“什么事?”
桌上搁着热茶,还有吃了半碗的桂花酒酿圆子,屋内热烘烘的还有桂花的香气。
这天寒地冻秉烛夜谈的事儿竟然没落在他这亲堂弟身上,跟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可谈的。
云书对卿愿的敌意展露无遗,可被礼奕轻飘飘地一睨,气势顿时弱了许多,本来是气势高昂质问卿愿的,说出来的话却吞吞吐吐的带着股委屈劲儿。
“我,我好心好意请你们用晚膳,怎么吃个桂花酒酿圆子也没叫我一起。”
“啊,哦,你喜欢吃这个呀,那你等等,我让店小二再送一份。”本来云书来者不善的样子让卿愿有些不快和尴尬的,但是他突然画风一转委屈巴巴抱怨吃喝没叫他,卿愿便愧疚起来,晚膳还是人家请客吃得呢。
卿愿急冲冲地去叫店小二了,也不知道这个点后厨还开火么,要是没有了,云书可不得闹了。
这倒是卿愿多虑了,般画阁十二时辰全天候有人当值巡逻护卫,同样十二个时辰全天候有人当值做饭。毕竟般画阁最初出名的原因便是号称:在这里,即使不是皇族也可以享受皇族的待遇。
云书战战兢兢地坐在了礼奕另一边,不等礼奕开口自顾自的开始汇报今日行程:“今日陪着这两小丫头去玉溪谷的时候,碰巧遇见了百真太子妃的座驾,堵住西门半天出不去,我觉得好奇便让人跟着去查了查。诶,你说气不气,这些个侍卫竟然跟丢了。刚刚回来回复我的时候,差点没把我气得半死。”
云书很不客气地自己拿起了刚刚礼奕倒出来准备放凉再喝的茶,仰头狼饮。
礼奕见他这举动,唇瓣微启刚要提醒他。
“等……”
“噗——”云书把茶水喷成了水雾。
幸好,礼奕眼疾手快,提前把自己面前盛着桂花酒酿圆子的陶瓷盏挪开了。
云书烫得直跺脚,“啊,啊,哥,啊,烫——”
门外的侍卫眼神疯狂交流,以为自家主子被礼奕公子的酷刑弄得崩溃,正在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期间。
礼奕唤来侍卫,让他们去取冰来。
含上了冰,云书总算冷静下来,各个层面上的冷静了。
“云!书!哥!哥!还有什么事?”礼奕给自己斟上了新茶抿了一口,语气冷冰冰的。
“呃,哥,你折煞我了。我这不是和妹妹们友好相处么?”云书自小便长了张讨喜的脸,即使距离及冠也没几年了,在自己堂哥和哥哥面前耍赖撒娇起来毫无压力。
“那什么,我们明天不是要一同去见百真太子么?我提前来找堂兄你串串供……合计合计!”云书在外游历久了说话是张口就来,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你这说话没边际的毛病,回盛京之前改改,不然又得给皇伯母添一堆麻烦。”礼奕提点道。
“知道啦知道啦,烦死那些文绉绉的老古板啦,我娘才不会操心呢。”云书边说边翻白眼,要是大赢朝的老臣们看见了又有得奏了。
“可是你哥会揍你。”真相被礼奕无情戳穿。
有时太子殿下收拾云书还会拉上礼奕,美名其曰切磋切磋。
被奏或者被揍,总有一款适合三皇子殿下的回家欢迎仪式。
云书不做声了。
“用的你的帖子,你就只能以三皇子的身份去了。我和王恒李廷会陪你一起去,但是能和百真太子搭上话的估计只有你了。”想到此处礼奕突然有些牙疼。
两只公孔雀见面,不会是互相开屏吧。
他倒不觉得云书会吃亏,就怕他俩争执起来抓不住重点,一顿你来我往,糊弄糊弄着一天就过去了。
“那……咱们底线是?要求必须归还南越玉圭,协商友好条件归还南越玉圭,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武力要求归还南越玉圭。咱们武力的底线在哪儿,摔杯子、掀桌子、打脸、掰手、断腿还是直接打残啊。”云书越说越起劲,两国邦交的事宜被三皇子形容成了帮派斗争。
礼奕沉默了一瞬脑中闪过了百真太子壮硕的体格以及花孔雀般的打扮,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答道:“别打脸吧。”
“好嘞!”
————
一驾马车在路上晃悠悠地行进着。
辰时了,街边的早市开始散了,吆喝声渐小。卖早点的摊贩陆陆续续开始收摊了,下一批摊贩还未出摊,由此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寂静时刻。
马车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这让驾车的李廷感到十分奇异,按理说云书以三皇子身份出行的时候,那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今日云书除了换上了大赢朝皇子品级的服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反而一直保持着沉静的模样。
哦,早上礼奕吩咐后厨给礼绥姑娘留桂花糕的时候除外。
也不知道主子这种对自家堂兄过剩的占有欲是缺爱还是溺爱的表现,想到此处,李廷偷咪咪瞄了瞄扮做侍卫同他一起坐在车舆外的礼奕。
礼奕身着一套深蓝色的侍卫常服,抱着那把平平无奇的银色长剑低头假寐着,剑柄上挂着个半新不旧的剑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好惹冰冷的气质。
啧啧啧,刚刚那个温柔贴心给自家“妹妹”留糕点的哥哥是谁啊?
这时,礼奕睁开了双眼,迎上了李廷质疑的眼神。
“咳咳咳,公子快到了。”
“嗯。”礼奕眼中的迷蒙褪去,眼神逐渐澄亮起来。
用剑柄敲了敲车舆,提醒道:“该走了。”
依旧七拐八拐地进到了东宫那个守卫森严的院子,这一次在院子里礼奕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井黎坐在屋中,面前摆着只剩半盏的茶和吃了一半的点心,看起来比起他们早到了不少。
在百真皇宫中再次遇到礼奕,井黎说不惊讶是假的。
起身问好:“礼兄,竟在此处再见,真是意外,这几位是?”
昨日李云带来的书信已经点明了,南越特使为井家人,见到井黎礼奕也不算太意外:“井兄别来无恙,这位是大赢三殿下、这位是鸿胪寺少卿王恒、这位是宣威将军李廷,此次我算是受雇佣护卫三皇子。”
百真也同大赢朝一样,只有极少数人才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上次没有云书一同来的时候,他们三人在宫门便被要求卸下佩剑。不过此次有云书以皇子身份一同前来,他的安危涉及到了邦交问题,故而此次特许携剑入宫。
“殿下安。”井黎向云书问安后,又向王恒李廷作礼问好。
云书被百真太子的侍从领到了一侧主位,其余几人依次坐在了云书下方。
井黎待云书坐下后也重新坐下来,低头抿了口茶。
早闻大赢朝三皇子殿下羸弱俊秀,但性子有些顽劣。可是架不住他出身尊贵,头上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顶着,又与大赢朝最受荣宠的容亲王世子交好。
所以,折在他手中的人可不少,可是能讨公道的人,还真没有。
先南越王在世时,出访过几次大赢。那时南越王偏心魏贵妃母子,出访时不带嫡子反而带着魏贵妃和二皇子。他们这位二皇子殿下在南越可以说是目中无人睥睨天下,可去了大赢立马吃了个大亏。
因为他们南越二皇子在大赢朝皇宫被人打了,还被打得满地爬,消息传到南越那可是文臣激愤、武将磨刀。
结果这时,大赢三皇子宁书锦直接承认说人就是他打的,不仅如此,以后他还要见他一次打一次。
听说容色极盛的魏贵妃当下白了个脸,手发抖指着宁书锦想骂却不敢骂出来。
一番询问下来才知道,是他们南越二皇子见容亲王世子不向他见礼还无视他,气不过企图让贴身侍卫私下收拾他。
所幸世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及时出现才保得世子殿下平安无事,不过世子殿下性子淡也未追究,可传到他的小堂弟这里时,护短的三皇子直接冲出了寝宫。
路上抓着他们的二皇子就是一顿揍,他们南越二皇子被养得太精细了点,平时架都是别人替他打。这一次碰见了个他的侍卫们都不敢打的人,只能自己上,经验不足只会用手抓用拳头揍。
偏偏三皇子宁书锦从小被太子殿下收拾惯了,最会躲。一番下来,可没把他们细皮嫩肉的二皇子折腾得够呛,等大批人马到的时候,二皇子殿下已经被压着当马骑了。
院子一片狼藉,除了大赢三皇子和南越二皇子的一番“切磋”外。
为了替自己主子留出充分的发挥场地,宁书锦的暗卫们也是集体出动同二皇子的暗卫来了个友好交流。
据说这时候,魏贵妃已经气得厥过去了,他们南越王更是脸色铁青。
要知道,容亲王世子见大赢皇帝都不用行礼,你,区区一个邦交国庶出皇子,哪来儿的脸。
消息又传到南越,这一次文臣闭嘴武将收刀,原因无他,容亲王的战功乃是举世罕见。天下文人墨客争相传颂、天下英杰将领无不叹服。一个初出茅庐的二皇子,说起来还是庶出,竟然辱名门之后,简直是皇室败类。
后来,南越王再出访大赢的时候,便是带的大皇子了。
故而前一阵子,替殿下夺取王位时,这一桩旧事还被他们翻出来散播到民间为殿下造势。
不过今日一见,井黎倒是对这位传闻中的大赢朝三皇子殿下有些改观。性子挺沉稳的,至少明面上礼节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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