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言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锐利的巨斧,凿在沈念和的心上,痛到无法言说。
路嘉言低着头,不去看沈念和的眼睛,自顾自地说:“我的东西不多,大部分衣服都是你买的,我都不要,其他生活用品我会丢掉。”
“小猫我也会带走,我的公寓没办法养,我先送去宠物寄养,给他们找到领养人。”
好像说得有点多了,但看沈念和对待小猫的态度,应该也会挂念这些吧,他顿了顿,像是在认真思考这样的处理沈念和是否放心。
抬头看沈念和的脸色,明显不好,他咬了咬唇,又继续补充沈念和可能会喜欢的内容:
“我这几天回了一趟我的公寓,整理了一下,明天晚上就可以搬出去。”
他说得周到妥帖,可对上沈念和变得更冷的眸子,逐渐生怯:“嗯,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收拾,明天你醒来之前我会离开。不会吵到你睡觉。”
“可以吗?”
...沈念和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心脏也剧烈地收缩。
有几瞬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在消失,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这个空间,耳边只有混沌的风声。
他想得很周到,甚至想好了流浪猫的安置,看来不是今天才想这些的,起初他的确是刻意忽略路嘉言的信息,可是几条之后,他就彻底不发了。
自己好像又做了错的事。
如果他不回来,两个人大概会就此变成陌生人。
朝夕相处七个月,就是养只猫也有感情了,但是路嘉言对他好像半点没有。
不,他对猫是有感情的,唯独对他没有。
“你说完了吗?”沈念和眼眸死死地盯着路嘉言的。
“...嗯。”路嘉言再次低下头,盯着自己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指。
睡衣的袖口被蹭上去,露出细瘦的手腕,沈念和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手腕乌青残留的针眼上。
看起来打了好几只抑制剂。
被怒气充满的头脑释放了些许空间,懊悔、自责和心疼逐渐占据上风。
沈念和再开口,声音便软了下来,“你不需要我了吗?”
路嘉言闻言一愣,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惊讶。
他不回答,沈念和继续问:“是不是?”
是你不需要我了,明明是。路嘉言在心里嘀咕。说是还是不是,都很奇怪。
沈念和没法解释他一个月不回家不回信息的原因,他的拧巴、纠结、和藤蔓一样生长的占有欲。
他开不了口。
窗外惊雷一声,闪电在玻璃外划出一道亮光,路嘉言下意识缩了缩。沈念和揽过路嘉言肩膀,让他靠在怀里,怀里的人姿势僵硬,他感受到了。
热气吹在耳畔,沈念和的怒气也被吹散了,软声软语地哄着说:“我没有要和他结婚。八卦新闻捕风捉影,我没有让他亲到我,也没有要废除协议的想法。”
路嘉言懵懵地点了点头,又发觉他应该看不见,声音才响起说:“哦。”
雨声簌簌作响,紧张气氛好像逐渐被雨水稀释,路嘉言怕打雷,沈念和当晚留下来陪他,他没有拒绝。
第二天沈念和下班的时候,一楼客厅的灯没有开,他以为是路嘉言忘了开,走到厨房,保温板上是空的,两间卧室都没有人,书房也是。
他给路嘉言打电话:“你在哪?”
“我在工作室加班。会很晚回去,要是太晚了我就住这里。”
路嘉言几乎很少在工作室加班,他喜欢在家里的客厅加班,坐在地毯上,开着电脑,旁边放着一小杯咖啡。
沈念和眉间不觉地蹙起说:“我去接你。”
路嘉言连忙决绝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也累了,早点睡。”
“我这个工作有点急,早点完成早点安心。”
沈念和没有再坚持,只不情不愿说:好。
接下来的三天,依旧是这样的情况,沈念和不再接受他的借口,他的直觉告诉他路嘉言不对劲,自己的易感期快到了,他给路嘉言的电话里说:“我易感期到了。”,路嘉言说知道了,半个小时后就到家了。
他自嘲地想,自己居然只有这么一个理由才能把人叫回来,在合约的约束下,路嘉言才肯回来见他。
当晚,路嘉言洗了澡直接去到主卧,爬到沈念和的床上,主动且乖顺,像一个完美的情人,满足沈念和每一个过分的要求,还会观察他的情绪给出他会喜欢的反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听话,是任何一个金主都会喜欢的那种依顺和妥帖,除了沈念和。
沈念和做得很粗暴,怒气比**更浓,从头到尾,路嘉言没有喊过一声疼,他尽心尽力的伺候身上的人,像是对待工作一样认真。
易感期的几天里,两个人都是这样度过,最后一天他明显吓到了路嘉言,吃早餐的时候路嘉言没吃几口就出去上班,说话时小心翼翼。
结束易感期的第二天,路嘉言在工作室待了一夜。
沈念和在他工作室外等了一夜。早晨回家洗澡洗漱换了一身新的三件套,依旧无法洗去脸上的疲惫和眉宇间的不悦。
路嘉言发情期到来的前一天,信息素浓度变高,颈后的阻隔贴根本挡不住,沈念和以为他不会再去加班,晚餐时间却听到路嘉言说明天他要去c市出差一周。
刚好够发情期完全过去。
沈念和缓缓才吐出一句:好。
吃完饭转身去厨房的路嘉言露出颈后厚厚的阻隔贴,路嘉言以前在家从不贴阻隔贴。
沈念和让助理去查路嘉言最近都在干什么,和谁接触得最多,都没发现任何异样,他一边鄙夷自己的行为一遍又压制不住自己对他的窥探欲,他非常不安,路嘉言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和他拉开距离。
沈念和连日来的低气压使得公司上下全部都紧张兮兮,李言更是每天战战兢兢,但罕见地沈念和这次没有任何精力朝他们发火,他像一株久未见阳光的植物,蔫头搭脑,心事重重。
李言敲门进来送文件,放下文件他就匆匆离开,自始至终沈念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盯着手机上那个红色坐标,许久未动。
路嘉言手机和手表里的定位都现实他这几天并没有去c市,而是在本市的万盛酒店。
协议还剩三个月,那则沈念和与郑昕的娱乐新闻重新提醒了路嘉言这段关系的性质,路嘉言内心暧昧模糊的边界重新清晰——他们只是合约关系。
沈念和这样的人注定要和门当户对的高级omega结婚。
而他,只是合约绑在一起的,暂时的,过客。
不应该在给自己模糊情感的机会。三个月后,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路嘉言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公寓,那间公寓距沈念和公司太近,他心虚地把自己藏起来,用几支抑制剂控制自己对alpha的需要。
冰冷的液体注射进体内,手腕上的针眼留下乌青点点,路嘉言躺在带着消毒水气息的酒店床上熬过一次次发情期的不适,细密地汗珠从皮肤渗出,从家里带出来的香薰味道阵阵飘散,脑袋里无法控制地回放他和沈念和交合的片段。
秦小闻打过电话约他出门,他拒绝了,这几天他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一公里,下楼也只是去餐厅吃饭或者拿外卖,还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墨镜,和四层信息素贴纸。
发情期的气味太过浓烈,四层贴纸也堪堪遮住80%,熟悉他信息素味道的人还是会很快地识别出他处在发情期。
虽然很难熬,但他原本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在遇见沈念和之前。
他必须提前习惯没有沈念和帮他的生活。
沈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庄恒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总裁办公桌的对面,他必须得到沈念和的投资,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庄天已经断了他所有的财路,生父去世,这个父亲临终施舍的项目是他唯一的机会。
作为私生子,他17岁才被财阀父亲领回家,彼时庄天25岁,已经在公司核心部门做到顶层。
如今,31岁的庄天和29岁的沈念和同样,不仅是S级的alpha,同时出任公司CEO,在任何层面上都使他难以望其项背,庄恒在嫉妒里长大成年,庄天一出生就拥有一切,连alpha的等级都是最高的,而他,就连庄恒这个名字都是回去后才有的。
庄恒的项目计划书交到沈念和眼前的第一天,他便和庄天通了电话,原本庄天并不准备对他赶尽杀绝,但庄恒一直在暗地里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甚至算计庄天的omega,使人差点流产。
庄天完全可以直接出手让庄恒顷刻间一无所有,但那样太容易了。
走得越高,跌得越疼。
这是庄天和沈念和达成的共识。
“我可以投,但我有条件。”沈念和懒洋洋地抬眼,声音冷清道。
沈念和脸上没有表情,再没眼力的人都能感受到低沉的压迫感。
庄恒心里打鼓,一颗心七上八下,整个人坐立难安,他的底牌太少了,他不知道沈念和会抛出什么条件,但他知道,他绝不能失去这棵大树。
他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故作镇定地问道:“沈总,您说。”
额头渗出的汗珠出卖了庄恒,沈念和敏锐地捕捉到了。
缓缓说出:“对赌协议,为期一年。”
随后示意秘书李言把拟好的投资对赌协议递给庄恒。
圈里签订对赌协议并不罕见,但期限一年未免有些苛刻。
庄恒翻开那份协议,一页一页看过去,手指越来越抖,神色越来越难看,合上尾页时,仿佛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沈总,这条件是否过于严苛,期限能否延长。”
沈念和回答得十分尖锐,一如他给外人的印象,“庄总这是没自信吗?”
他顿了一下,查看庄恒的反应,又开口道:“我从不和没自信的伙伴合作。”
庄恒眉宇间紧紧地拧成一个川子,耳边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待会还有一个会。”
步步紧逼,庄恒知晓这是沈念和下的最后通牒,他心下一沉,做了个决定个,于是道:“好,容我带回去给法务再看一下。明天给您答复。”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但依然不死心。
沈念和看了看时间,赶人似的说道:“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庄恒带着文件离开,李言也一同出去。
沈念和起身走到窗边,粉紫夹着橙黄的天空飘着一点云彩,夕阳暖晖投进窗子,沈念和心里计算着路嘉言的归期。
路嘉言发情期的第四天,他在万盛酒店的电梯里,遇到了庄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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