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和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研发中心，在一瞬间，她察觉到了某种巨大力量原地炸开掀起的气流，但周围人却毫无察觉。
等到她再仔细感受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有风一如既往，从一头吹向另一头，带来萧瑟的气息。
研发中心的大门已经破开，露出幽深曲折的巷道。
在七区的工人如同货物挤在一起时，研发中心却拥有极为宽阔的场所，里面不止设置了实验室，还有游泳场，休息室，咖啡厅。
洛景和展开全景地图，定位到了存放“零号产品”的仓库，在最顶楼。
被污染波及的外围区域都诞生了大量污染物，因此不难想象核心区域内有多少怪物。
尤其是研究所的房间众多，通道狭窄，内部还设置大量的双方密码门。
根据最初的估算，他们起码要花费半小时才能上到楼顶，推开那扇大门，看见引发整个七区动乱的“零号产品”。
根据议会的说法，“零号产品”很小，用一个小方盒就能装走。
没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东西。
每个人知道的都只是一些片段。
神秘卖家下订单，雾城接单，远康工厂负责生产，研发中心组装，然后封存，等待卖家取货。
有人说零号产品是一种新型炸弹，也有说是某种重要科技的核心芯片，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封存之后，零号产品才算彻底制作完成，在此之前，它只是一堆无用的零件而已。
没人打开过盒子，因此也无人知道零号产品的状态。
洛景和伸手拦住了推着轮椅的万灵，“让红烛跟我一起先进去，确认安全后你们再进入。”
万灵惊讶，“为什么。”
特遣小队进来了五个人，她和仲五负责进攻，温静静负责防御，而红烛只是一个医疗辅助，负责帮助治疗。
按理来说，怎么也该是自己进入研发中心更好，
“你们都受了伤，需要原地修整，探路的事情让我这个队长做就可以，红烛跟我一起进去，可以保障我的身体状况。”
万灵想要说什么，又沉默。
洛景和说的有道理，如果S级怪物藏在研发中心内，他们这些人进去就是送死，只有洛景和才能应付里面的情况。
他们获取的信息很少，只知道一个名为乌有乡的恐怖组织释放出了S级的蚕虫就是为了夺走零号产品。
现在零号产品是否还在研发中心内？
乌有乡的人是否离开？
S级怪物最终又会在哪里复苏？
全都一概不知。
看着洛景和平静的面容，万灵又有些愤怒，一区的人将他们当成探路石轻而易举丢进污染区，自己高高在上，却让他们成为牺牲品。
如果不是因为洛景和，万灵不会加入特遣队。
她痛恨藏在背后的人。
“没事的，我可以。”洛景和轻轻拍了一下万灵的手背，示意她松开手，自己推着轮椅进去。
这一路她都没有解除身上的封印，因此也辛苦了队友帮忙清理障碍。
红烛沉默着上前，接替万灵开始推轮椅。
研发中心是锃亮的瓷砖地板，轮椅黏上去后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洛景和抬起头，借着前台的玻璃背景墙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红烛，沉默内敛，冷静克制。
红烛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医生，异能为治疗，可以帮忙缓解洛景和身上的疼痛，他们认识了多年，但还是第一次一起出任务。
红烛不是特遣队的成员，她属于驻扎的医生，不常接任务。
“我知道一区的人把遥控器给你了。”洛景和扶着轮椅，声音虚弱。
“什么？”红烛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洛景和不知道自己的背叛。
一区的人依仗着洛景和的能力，却又害怕她的失控，给了红烛操控权限，只要洛景和失控，红烛就可以通过埋在洛景和心脏处的炸弹杀死她。
给失控的狗套上项圈嘴套，这是一种常见做法。
可是一区的人忘了，洛景和从来都不是狗，她有能力毁掉整个一区，却宁愿一直压抑自己的能力，陷入深重的痛苦中。
“我不会怪你的。”洛景和的声音柔和，眼里甚至流露出笑意，就像很多次她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依旧笑着和红烛聊天。“这颗炸弹一直随着我的心脏跳动，一区的人自以为可以掌控我，却不知道我随时都能将炸弹取出来。但如果是你的话，没有关系。如果我真的失控了，你就按下按钮。”
红烛嗫嚅着没说话，原来这才是洛景和让自己陪同一起进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治愈，而是为了防止失控。
真正能够牵绊住她的不是心脏中跳动的炸弹，而是心中的信念。
“对不起。”红烛没有办法为自己解释。
她得到的命令不是在洛景和失控时按下炸弹，而是在洛景和取到零号产品时就按下。
那个神秘买家给出的报酬足以让雾城不再需要洛景和。
一颗失控的核弹与自己成为核弹相比，显然后者更为诱人。
*
“洛景和按照预定计划进入了研究所，提前了十三分钟，看起来她这次的队友能力都不错。”戴着黑头罩，穿着黑衣黑裤，只漏出两个眼睛的人翘脚坐在监控器前，就像个装在布袋子里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耐烦取下了头罩，“干嘛非要戴这玩意，显得我们像劫匪一样，现在这个年代，连抢银行的都不会戴这么老土的东西。”
头罩摘下后，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露了出来，看不清楚五官，一张脸上全都是油彩，鼻尖还坠着一个红球，标准的小丑打扮。
坐在监控器前的人不耐烦回头看了一眼，“就你这长相，还是戴上面罩比较好看，况且我们干的本来就是大新闻。等到今天炸完之后，明天乌有乡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联盟。而我们全都会上通缉令，身价超过去年那个炸七所学校的疯子。”
“那个人是真变态，我们明明都是好人，不要拿我和他比较。”小丑不满地反驳，“一区的人以为我们想要零号产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摧毁零号产品，只要洛景和踏入研究所，计划就会启动，一声爆炸之后，所有罪恶都会结束，正如薄伽梵歌中所说，我正在变成死亡，世界的毁灭者。”
“好了，你这样神叨叨真的很像反派。”黑头罩的人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监控器，画面中洛景和已经走上了二楼，“你最好再确定一遍，排除了所有阻碍，如果这次出错，教授会杀了你。”
小丑继续在房间里摇摇晃晃边走边念经文， “正义之路上的人，被自私和暴虐的恶人所包围，以慈悲与善意祝福他带领弱者们穿过黑暗的山谷，他守护自己的兄弟，寻找走失的儿童。对那些试图毒害我同伴之人，我将怀着巨大的仇恨和无比的愤怒杀死他们，当我复仇之时，他们将会知道，我就是耶和华。”
房间里五个人。
除了戴黑头罩的男人和小丑，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女人，一个老人，以及一个壮硕的男人。
他们释放出了S级污染物蚕虫病毒，看着七区沦为地狱，等待着S级的飞蛾破茧而出，却依旧认为自己在做正义的事情。
“等等！”黑头罩男人忽然跳起来，“茧的状态怎么变了，她好像在排斥着出来，停止了破茧。”
高悬在天空的不再是月亮，而是一只眼睛，里面孕育着这世界最伟大的生灵。飞蛾的成熟会以一整个区的生命为代价，最美丽的风景总是会在最危险的地方看见。
男人一直迫切地期待着。
现在却忽然发现茧的状态不对劲。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瞬间改变了茧的状态，让她察觉到不适。”黑头罩男人愤怒地摘下头罩，然而黑色头罩之下竟然丝另一幅头罩，依旧看不清他的相貌。
“刚刚好像起风了？”黑色燕尾服女人慢慢开口道，她长得很漂亮，烈焰红唇，右手挑起一根燃烧到一半的女士香烟。
“风？我能不知道起风了？这和茧的状态有什么关系，神灵怎么会害怕一阵风？”黑头罩男人暴跳如雷。
“好了，我会去路口守着，有什么异常情况通知你。”壮硕男人起身，不等回答，就推门离开。
等到他走后，房间里才泛起一声冷笑。
“一个叛徒，也不知道教授为什么愿意收下他。”
*
夏枯看向白芨。
红衣女人的出现很奇妙，刚好拦了一下，错过了出城的机会。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白芨摇摇头，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好像感受到了远处另一个生物的呼唤。
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在对视的瞬间，白芨周围的黑色影子不受控制向着那双眼睛涌去，在抓取走部分力量后才被强制性唤回。
失控的感觉再一次浮现上来。
白芨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刚刚它好像站起来了吧？小猫跳了好几次，也没有将影子按下去，还是白芨自己回过神来，强行将影子召回。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身体内涌动，白芨感觉到不适应。
就像吃坏了肚子，想要呕吐，但理智又告诉她，只要消化了，就可以得到营养，因此一直强忍着。
此刻在阳光下看着，黑色的影子平平无奇，随着人的身体轻微晃动。
她想起红衣女人说过的话。
这是失去记忆以后，白芨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如果她失忆前在一区生活过，那么故地重游能否找回记忆。
“我想去一区。”白芨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没法出城，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跟我去城中心找到洛景和，搭他们的车回去。从这里分岔，出城和进城都是摩托车半小时的车程，只不过进城要过一个桥，希望那桥没断吧。”夏枯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又补充道，“你对洛景和的印象怎么样？”
每一次提起洛景和的名字，夏枯的表情都有些许排斥，她总是刻意跳过这个话题。
“挺好的。”白芨如实回答，脑海中浮现洛景和温柔苍白的笑容，真要说起来，洛景和是她见过最好的领导，温柔，会尊重人，同时还给了自己联系方式。
“那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夏枯骑上摩托车，“不要靠近她，她很危险。”
“她是个坏人吗？”白芨困惑。
——轰。
摩托车油门轰响，夏枯查看了油箱，看起来需要加点油才能继续开下去。
“人没有那么简单用好和坏来区分，她不好不坏只是危险而已，但如果我是她，在知道自己危险性的情况下是不会那么和善的。”夏枯虽然讨厌政治斗争，但却并不迟钝。
领导层畏惧着洛景和。
在雾城之上还有十三城联盟，那才是现在真正的大型城邦。
而加入联盟的最低条件就是拥有S级的异能者。
雾城只有一位，那就是洛景和，每一次难以处理的任务都会交给她，而这样的任务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洛景和的队友死亡率在整个雾城都排在前列。然而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因为她的个人魅力选择加入。
就像洛景和认为夏枯冷血一样，夏枯也很想问洛景和，看着那些将你当成亲人和长辈的队友死去会难过吗？
究竟是什么让她坚持着一次又一次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看着死神的镰刀收割队友的生命，成为一区那些人徽章边缘鲜红的点缀。
夏枯还能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七区的安全，洛景和的信念是什么呢？
“正义之路上的人，……”来自圣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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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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