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异能全部解锁，夏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新生的羽毛，她已经逐渐能够控制住这些奇怪的羽毛自由收缩。
最初以为是被污染，但原来这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完全形态的异能，火焰般燃烧的羽毛，流动血液在体内灼烧，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爆炸只是不死鸟的一个表征而已。
夏枯抬起手，从右手边开始炸掉自己的生物克隆体。
很奇妙的感觉。
一模一样的外表，却偏偏没有灵魂寄居其中，只是一个空壳。
在大污染爆发初期，人类陷入绝望恐慌之时，很多曾经的禁忌实验也一路通过审查，以救世主的名义登上历史的舞台。
克隆和基因编辑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即便如此，劳动力的补充速度依旧跟不上流逝，毕竟克隆也要从胚胎养起，无法越过生长过程直接来到成年。
有人试图研究出生化人，让人类从睁眼那一刻起就迈入青年阶段。
但是失败了。
生化人和机器人类似，都是人造的无灵魂产物，只不过构造有所不同。
即便人类的身体孱弱，依旧是现阶段科学所不能企及的奇迹，多少科学家呕心沥血也无法研究出灵魂，只能研发出灵魂的寄居之所。
那么自己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夏枯面无表情又炸掉一个生化克隆体，血液顺着营养液从破损处流出，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倒在液体中的人双目紧闭，犹如精致的玩偶，任人摆布。
她已经无法再回到最初的身体里，只能寄居在生化克隆体内，全身上下，只有意识属于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来自人造。
所有的人造物都标有价格。
夏枯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贴上了标签，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拯救者，实际上在上层人眼中只是个试验品。
还剩下最后一个身体，也是自己最初的身体。
如果成长就是不断地失去，那么她确实已经失去太多。
砰地一声响后，最后一个身体倒在地上。
夏枯走出地下实验室，看着站在阳光下依旧脸色苍白的八音，或许是长期和尸体接触的原因，八音的脸泛着一股白瓷的颜色，可爱但是少了一点人气，唯独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忽然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娇俏的小孩子，是这世界太残酷，对不起这样可爱的人。
被八音笑容迷住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越漂亮的脸越会说谎。
“还好？”八音仔细打量着夏枯，果然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心软的人了，即使在剔除掉被灌输的记忆后，也无法一键返回过去，只能被迫承担着时间的痕迹。
“你在训练营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八音愣了一下，“哪句？”
她说过太多话，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
“你最初说过的，想要加入裁决者的理由。”
“那个啊。”八音笑了笑，“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八音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睛里泛着天真，全然没了大人的形态，完全就是个放学状态的小孩子，全身都泛着轻松。
“我只是很想知道答案。”毕竟那是第一次被骗，夏枯对此耿耿于怀，她后来才知道八音对每个人说的理由都不一样，八音最擅长探查人心，知道如何拿捏住人的弱点，对于思念母亲的夏枯说辞是为母亲复仇，对于其他的人说辞又是另一个理由。
然而正是因为八音的说辞，夏枯将她当成了朋友。
同样在污染中失去母亲，怀揣着痛苦与仇恨的小孩，就像两株风雨后摇摇欲坠的嫩芽，拼命在满目疮痍中生长。
“但我只是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问一个骗子的话是真还是假。”八音将手背在后面，显得肩膀窄窄的，身形瘦弱，她踮起脚贴近夏枯的肩膀，“姐姐，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
夏枯皱眉，这是典型的说谎者悖论，如果八音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那么说谎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八音依旧在逃避问题。
她回头，却发现八音已经消失在原地，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只有落花依旧。
真是漂亮的花，夏枯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心情出乎意料平静，最开始的冲击慢慢散去，剩下的反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荒诞，因此也无法用合适的形式表达出来，只剩下空白。
她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实验室从最里面开始爆炸，火光冲天，气浪掀起夏枯的上衣，她只是伸手将衣角按下，慢慢向前走去。
不死鸟本来就该诞生在火焰之中。
平安已经死在多年前的污染里，但是夏枯还活着。
*
在街道拐角的地方，夏枯遇见了白芨。
看上去两个人的状态都还不错，虽然都有伤，但还活着。
“你的猫……”夏枯第一次看见了坐在白芨肩头的猫，毛全部炸开，明明是纯黑，表面落了一层灰后变成黑灰白夹杂，怒气汹汹，又凶又怂又委屈，死死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即使在阳光之下，瞳孔却都是纯黑，并没有随着光芒收缩。
像猫但又不是猫。
“它被吓到了。”白芨知道猫在看什么，它还是对影子存着恐惧。
白裙子消失后，影子又变成了寻常的样子，随着光影移动，黑乎乎一团。
白芨心里有困惑，但也知道这不是短期内就能找到答案的事情，毕竟她记忆到现在都是模糊的。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教授，实验室，曾经在雾城出现过。
她打算去一区看看。
洛景和在收拾东西，准备撤退，抬眼看见夏枯，竟然也没有惊讶，只是冷静开口，“你被通缉了。”
洛景和亲眼确认过夏枯死亡，紧接着就收到了雾城发来的通缉令，却没有上报，接下悬赏不属于她的工作范畴，洛景和懒得去管，现在想来，疑点还挺多，为什么雾城一定要通缉夏枯，而且即使确认死亡也要带回完整尸体，甚至还标了高价悬赏。
这个世界的发展逐渐走入她所未涉及的范畴。
洛景和却并不想细问。
她只想做好手头的工作。
“我知道。”夏枯回答，现在再看那张悬赏令才能理解到其中的深意，最开始夏枯还以为雾城只是想甩锅，现在想来是想回收自己的尸体准备继续进行实验。
“我们五个人三辆车可以分给你们一辆。”洛景和头也没抬，依旧在收拾东西，零号产品被放进了密封箱内，只要它不丢，其他都无所谓。“你们需要出城，没有专业的车很容易迷失在荒原中。”
“为什么。”夏枯不由问道，她和洛景和的关系不算好。
“因为抓捕你不是我的工作，我不想加班，所以你要快点消失在我眼前。”洛景和将车钥匙丢给夏枯，转身上了车。
车轮碾压过路面，烟尘滚滚，落在车顶上的花很快被风吹去，只剩下漆黑无光的车身，穿行在狭窄巷子。
洛景和看着窗外发呆，自从上车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万灵有些紧张，“队长，你是受伤了吗？”
“没有。”洛景和摇摇头，收回目光，“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万灵仔细听了听，“风声吗？开车总是难免有这些声音，关上窗子就好了。”
“不用。”洛景和拦下她。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明明如此震耳欲聋，可是周围人却毫无反应，只有自己听见了。
洛景和不由得想起赵西绫走前的话，你难道真的不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吗？
*
一直逃到远处后，黑头罩男人依旧看向七区的方向，“怎么会失败呢？”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明明准备了这么久，明明神灵都已经破茧，却依旧从天上坠落。
那棵树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如果，教授知道了，我们都会受到惩罚。”黑头罩男人心烦意乱，又摘下了一个头罩丢在地上，如同没有骨头的布娃娃蜷缩在角落里，“我不想失去意识，我还想活下去，我……”
赵西陵也一脸烦闷，不止是计划失败，还损失了两位队员，熊男和小丑都死在七区，可是明明洛景和一直在和神灵对抗，杀死他们的人又是谁。
电话响起。
两个人都不由愣在原地，谁也不敢去接电话，任由刺耳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响起。
最后还是赵西陵颤抖着手接通电话，任务失败会受到惩罚，谁也没法逃避，这本来就是她的失责。
“教授，我……”
“没有关系。”电话那头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声音，如春风拂面，然而光是听见呼吸，赵西陵的手指就不由颤抖，快要握不住电话，即使面对死亡，她也没有这么害怕。
“对不起。”赵西陵捂着嘴忍不住哭泣，“我会自动接受惩罚，剥离记忆，是我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她紧张不止是因为害怕，还因为自责。
正是知道组织多重视这次行动，所以才更难以接受。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上她，输了也不是你的问题，回来吧，时间会证明我们才是正确的一方。洛景和以为她完成了任务，却不知道她将真正的魔鬼带回了雾城。”
教授挂断电话，继续静静坐在办公室内。
他接受了全身机械改造，因此无法做出细微的表情动作，无论何时都是带着轻柔笑意的一张脸。
房间很空，只放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教授对着空荡的房间不由喃喃自语，“看起来，生日礼物已经送到了你的身边，猫和你相处得还不错。”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白芨时的场景，懵懂无知的女孩缩在桌子底下，即使被人欺负依旧不知道反抗。
现在总算学会了愤怒。
只不过愤怒的代价有点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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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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