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自乐觉得在顾府呆的这几天简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去伺候他的弟弟，生怕哪里没做好就要被打，在这再也没人打他，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啊，舒心。
不过顾白在生日宴后只休沐了两日就要去上早朝了，没有顾白的陪伴夏自乐觉得无聊极了，他只好不停地看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这天他正舒服地躺在门口躺椅上看着书，旁边矮桌上是小五给他洗好的葡萄。
他把一个葡萄放进嘴里，正看到一个搞笑的地方，他闷闷地笑起来。
一道熟悉声音打破了这种平静：“我说怎么还不回家呢，原来是在这过着舒服的日子。”
正捏着一颗葡萄的手一抖，葡萄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在来人脚下停住。
来者正是在家坐了几天坐不住的夏成才。
若是在家他肯定让这个小瘸子起来给他躺了，但这是顾府，他顾忌着来往的仆从，只站着说道：“父亲让我来问问你何时回去。”
小五习惯性把夏自乐护在身后，说：“少爷腿还没好呢。”
夏成才猛的朝他肚子踢了一脚，把人踹在地上爬不起来，好让他把这几天的怒火发泄出来：“几时轮到你这个下人说话了？”
夏自乐急着就要站起来：“你踢他干什么呀！”
夏成才嗤笑一声：“好一对主仆情深啊，你这条狗还真是忠诚。”他靠近夏自乐耳边恶狠狠地说，“你这几天不在家我很不爽，你最好早点回家，不然晚一天，你回家后要受的苦就多一分，懂了吗？”
其实不是父亲叫他来的，父亲希望夏自乐呆得越久越好，巴不得这个瘸子能借此巴结上顾家。可他看不得他的哈巴狗过得好，他在家煎熬了几天，终于忍不住过来把人叫回去继续任他欺负。
夏成才说完就吹着口哨回去了。
夏自乐焦急地看向还在地上趴着的小五：“小五你没事吧？”
小五经常护着夏自乐以至于身上也有不少的伤，他忍痛爬起来，闷哼一声说：“我没事的少爷。”
夏自乐撇撇嘴眼泪就要掉下来：“我真没用，老是让你跟着我挨打。”
小五摇摇头安慰道：“我皮厚着呢，何况他只踹了一脚，我刚刚是一时起不来，您看我现在不没事了吗？”
夏自乐不止一次地说：“要是我没把你带进府就好了。”
小五也不止一次地答：“要不是您，我早就病死在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了，少爷。”
十年前他生了场大病，家人嫌他治病花钱在下着雪的大冬天把他丢在离家好几条街的巷子里。
恰巧被路过的夏自乐看到，夏自乐看到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于心不忍央求父亲将他带回家，夏立国被他求得不耐烦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凶嫡子，就把他带回家养伤。
那时候夏成才不过五岁，就已经会在母亲的挑唆下对夏自乐恶语相向，偶尔还会打他。
见他带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还生着病的人更是气得把夏自乐狠狠揍了一顿。
等小五病好了后就经常护在夏自乐身前，夏自乐不要他护，凶他，但他还是每次都护。
就这么护了十年。由一个人挨揍变成了两个人挨揍。
夏自乐有时候会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夏家，毕竟他只是名义上是他的仆从，并没有签卖身契。
小五说，他永远记得他快死的时候在心里的祷告，他想，求求老天爷救救我吧，我愿意终身侍奉救我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夏自乐的脸，七岁的小孩稚气未脱，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还把他身上唯一一件裘衣给他穿。
他看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孩发着抖央求他一脸冷漠的父亲救下他。
他怎么会离开夏自乐呢，挨打算什么？他的命都是他的。
——
顾白下朝后路过集市给夏自乐带了几个小物件，他想小家伙天天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看书，都要闷坏了吧。
他一路想着待会夏自乐看到这几个小玩意儿的表情，想着他可能会双眼放光，开心得不得了吧？
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走路都轻快很多。
顾白到家时正看见夏自乐趴在圆桌上看书，他走过去坐他旁边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道：“小夏，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夏自乐果然很开心：“哇，给我买的？”
顾白笑着说：“看你整日在家无聊，就给你买了这些。”
夏自乐感谢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看到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一人拿着一根拐杖。
夏自乐看着那两根拐杖，一时呆住了，顾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陈大夫说你明日就可以下地试着走一走了。”
夏自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闷闷地“哦”了声。
顾白问他：“不高兴？”
夏自乐摇摇头，不说话。
顾白示意其他人出去，等他们都走后他看着夏自乐：“小夏。”
夏自乐抿紧嘴巴，大拇指指甲用力扣着食指指腹，还是不说话。
顾白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才会这样，耐心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夏自乐终于开口了，他闷声道：“顾白，是不是我的腿好了我就要回去了？”
原来是在想这个。
顾白反问道：“不想回去？”
夏自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才不想回去挨打，但是他又想，如果晚回去，会不会被打得更惨？
他挨打就算了，又要连累小五跟他一起挨打。
顾白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不是顾白的弟弟呢？
这样小五跟在他身边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由奢入俭难，没来顾府前他习惯了被打，还能每天乐呵呵地保持好的心态，但在这过了几天好日子他就再也不想回到那种生活了。
但他不敢奢望成为顾白的弟弟，只能斟酌着开口：“顾白，我，我可以留在顾府吗？等我脚好了我和小五可以帮你干活。”
他满怀希望地看着顾白。
顾白问他：“为什么不想回去？”
夏自乐摇摇头不说话，他向来不跟人说这事。不是不信任顾白，而是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并且他也不想在顾白面前卖可怜。
顾白也不追问，只在心里想他究竟在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宁愿在这干活也不愿回去？
“你先好好养伤，明天试试下地走走看，回去的事先不急。”顾白压下心里的疑问。
夏自乐见他没答应自己，闷闷不乐地“哦”了声。
顾白失笑，摸摸他的头：“不管怎么说，腿伤要积极治疗，知道吗？不要辜负了陈大夫对你的上心。”
夏自乐只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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