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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晴朗。秋日里不燥的阳光透过纱质的窗帘,洒在色彩单调的室内。
沈见微醒了有一会儿了,但她一直没起来。
她不是喝醉了就断片什么都不记得的人,相反,她记得很清楚。她记得凌澈冲进了包厢,她记得凌澈带走了她,她记得凌澈抱着她出银枝院。
过后,她在凌澈怀里睡着了。
沈见微自己都震惊,她在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怀里睡得那么熟,叫都叫不醒。
凌澈大概是没办法,所以将她带来了这里。凭窗外并不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的景色,她隐隐猜到这里是西山别墅。
身上已经不是昨天那套衣服,是一件米白色的,棉麻的睡裙。沈见微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服,是凌澈吗?
一想到这,她就用被子蒙住头企图逃避,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去面对凌澈。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再见面的场景怎么会是这样呢?
“沈小姐,您醒了吗?”
有人来敲门,大概是别墅的佣人。沈见微深吸一口气下床,认命的去面对她不得不面对的场景。
“沈小姐,洗漱用品在卫生间里,早餐已经做好了,您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是个很慈眉善目的阿姨,很细心的询问她的需求,可沈见微一点胃口也没有,宿醉的头疼后遗症还在折磨着她。
洗漱完从房间出来,沈见微正要下楼,忽然想起刚才忘了问佣人阿姨凌澈在不在家,她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凌澈。
但也不用问,也不管沈见微想不想,凌澈就坐在餐厅里,抬眼望向楼上的她,似是在叫她下来。蓝姨把热粥和解酒的蜂蜜水摆在沈见微面前,说喝了会好受点。
“蓝姨,外面的锦鲤好久没喂了,您帮我去喂喂食吧。”
瓷勺搅拌着热粥,沈见微坐在凌澈对面很不自在,凌澈看出她的不自在,找了个理由把蓝姨支走。
“昨晚睡得好吗?”
凌澈一身白衫,袖口挽至小臂处,随意的问起,像是在与沈见微闲聊,可沈见微很紧张,好似她永远都达不到凌澈的那份松弛感。
“抱歉,昨晚给您添麻烦了。”
完全是答非所问的话,沈见微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回他。好像在凌澈面前,她能说的只有谢谢和抱歉,好像在凌澈面前,她永远是一幅狼狈可怜的模样。
“不麻烦,你没事就好。”
明明是安慰和关心她的话,但沈见微听来却很刺耳。凌澈明明已经做得那么好了,他救她,收留她。
可沈见微似乎极其排斥这份怜悯。作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年轻姑娘,她讨厌心动的人给予她的怜悯,因为她想要的不是怜悯,她也不想以这样的形式闯进他的视线。
“凌先生,真的很抱歉,昨晚让您见笑了。”
“好像每次和您见面,我都特别狼狈。”
沈见微一边喝粥一边和凌澈说话,似乎想用一勺一勺的粥转移注意力,压下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她为并不体面的再见而感到难过。
但凌澈的耳朵很灵敏,他听出了沈见微声音中的情绪。他无比明白撞破一个女孩子被为难的场面后,她会觉得多没面子,特别是对沈见微这样在清流世家里被教导出的知书达理的女孩子。
可凌澈控制不住那时的自己,他不想看到她被为难。那样一个纤弱身影被围在中间怎么也出不去,被人刁难得站都站不稳。
“谢谢您的帮助,我得走了。”
碗里的粥还没见底,但沈见微已经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她起身挺直背脊的同凌澈道别,她怕再多待一秒,她就控制不住情绪。
凌澈没同意她走,拉着她的手腕叫她坐下,与她那双眼睛对视较劲。
“把早餐吃完再走好吗?不让胃会不舒服。”
他永远是这样,用平静的语气体贴关怀着,叫沈见微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被凌澈拉着坐下来的那一秒,有颗眼泪从倔强的眼眸里完整的掉了出来,滴在那碗热粥里,沈见微吃进去的每一口,都伴着苦涩的咸味。
白色烫金的名片被推到沈见微跟前,简洁大方的设计上只有名字和号码。
“以后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沈见微拿起那张名片看了看,“凌澈”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凌先生。”
她调整着呼吸,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这也是出自感谢吗?”
是出自对沈清润的感谢,还是出自对沈见微可怜的施舍,抑或是别的什么,沈见微皱着眉,潋滟水光的眸色望着凌澈,在探究着答案。
小姑娘的问题太一针见血,凌澈竟一时回答不上来,他们都不信,那一点感谢能让凌澈做到这种地步。
名片被推回去,“多谢您的好意,但还是不用了。”
饭也吃完了,沈见微该走了,坐在这里的每一秒于她来说都是煎熬。她再也没有上次那样的期盼可以再见凌澈,她希望他们不要再见,至少不要在她那样狼狈的时候再见。
凌澈再一次拉住她的手腕,“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西山别墅少有出租车过来,沈见微要打车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太辛苦太麻烦了。
名片被凌澈塞回沈见微手里,她忍不住的捏紧,把名片捏到发皱。抬头去看凌澈,他还是那幅疏朗的,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辆库里南沈见微第三次坐了,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这一次,她在车里望着西山的风景掉眼泪。
“小少爷,这位沈小姐是什么人呐?”
蓝姨喂完锦鲤,进来收拾餐桌。
昨晚凌澈往老宅打去电话,要蓝姨来西山一趟。
沈见微一个女孩子凌澈不方便照顾,将她抱去楼上客房后,他在床边等蓝姨过来。
刚才餐桌上沈见微说昨晚给凌澈添麻烦了,喝醉了的女孩子确实有些麻烦。
沈见微在车上的时候就抱他抱得很紧,到房间里还抱他抱得很紧,拽着他的手臂,呢喃着叫他别走。
醉了的人没有理智,凌澈很难安抚,后来蓝姨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沈见微帮她换衣服,凌澈解脱后回到卧室,发现自己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
柔软的姑娘黏在他的怀里,凌澈再怎么清心寡欲也很难招架,毕竟他是个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
凌澈过后去看沈见微,蓝姨帮她换了衣服后她静静的睡着,那样恬静的模样竟叫凌澈读出一丝纯真与温柔,这两种在清醒的沈见微身上不太会出现的情绪色彩。
原来沈见微也会有纯真温柔的时刻,并不是永远用倔强来装点,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成熟的大人。二十岁的小姑娘多点孩子气才好,但沈见微太苦了,苦涩淹没了那股孩子气,浑身就只剩倔强了。
“那是个可怜的姑娘。”
凌澈这样回答蓝姨。
晏承文在和凌澈介绍沈见微时说,那姑娘可怜。后来凌澈与沈见微的每一次见面,似乎都在印证着这句,“可怜”。
“一个男人一旦觉得一个女人可怜,那就离动心不远咯。”
蓝姨上了年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问题总是比年轻人透彻,她语气中不乏一点打趣凌澈的意思在,凌家长辈对凌澈的感情问题很是关心。
凌澈二十八岁了,却从没有交过女朋友,连一点花边新闻都没传出过。凌家不是注重门第的地方,哪怕凌澈领回来一个毫无背景的姑娘,凌家长辈也绝不会说一句反对的话。
但凌澈就是不肯交女朋友,他甚至告诫自己不要交女朋友,不要祸害了人家姑娘。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没遇上什么动心的姑娘,可得过且过的生活里总有一些意外出现。
比如沈见微。
去了西山别墅一趟,沈见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在璟云府沉默了两天。
名片被沈见微收起来,她没有把号码存在手机里,也没有通过这个号码去加凌澈的微信。她就当这张名片从来不存在,毕竟一个人不能总是靠别人。凌澈帮了她这么多回,她再凑上去让他帮忙,那叫恬不知耻。
整理好情绪再次踏进仁安的时候,助理拿过来一个礼盒,说是廖总送来赔罪的。
“廖总说非常抱歉那晚冒犯了您,他愿意增加合作时限,让出更多利润,希望您能给他机会。”
沈见微看着这个红色的礼盒,觉得和那晚逼她喝下的红酒颜色一模一样。廖总送来的东西哪里是给他赔罪的,分明是给凌澈赔罪的,凌澈那晚维护她的行为应该很叫廖总心慌吧。
“叫法务部重新拟合同送去给廖总签字。”
沈见微不会因为那晚的插曲就放弃这个合作,喝了那么多酒遭了那么多罪,总得得到点什么才好。既然姚康盛要为难她,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为难她。
一想起廖总,一想起那晚,沈见微就会想起凌澈,几乎快成为一种条件反射。
她明明拒绝了凌澈接下来的好意,但凌澈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就继续帮了她。他光站在那里,他只要多看她一眼,沈见微就能收到各种各样的好意和奉承,就能让她走上捷径,不用付出努力,也不会被人刁难。
这就是凌先生的本事。
没有人比凌先生更有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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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兴奋的转圈圈,要像头牛一样使劲更新了[让我康康]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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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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