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长针眼的叶成月脚下悄悄往后挪,后背都快要直接贴上大门了,眼神本来还飘忽着,但在不小心瞥了一眼前方时,他突然猛地一顿。
咦?前面那伤风败俗的神像呢?!
东西突然在眼前消失,如果不是那玩意儿会动的话,那八成就是闹鬼了,这下叶成月也不敢往后退了,生怕自己往后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撞神像怀里。
为了一个任务受这么大的心理伤害……不值当不值当。
叶成月脚上是没敢小碎步往后退,眼睛倒是能大大方方到处瞟了,没了那“欢喜佛”神像后的大殿那叫一个正常,至少叶成月不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
殿内四处烛火通明,紫红色的线香烧出一片白烟,一呼一吸间都是这些香烛的味道,叶成月觉得自己不过是待在这里一会儿,就已经沾染上了一身甩也甩不掉的味儿。
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大供桌,上面规规矩矩地摆着苹果橘子白面饼,叠成高高的三角形,贡品的表面那一层沾上了一些线香烧断后掉下来的香灰。
供果前面摆着一个大大的圆形香炉,香炉前放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面放着一些拗成一截一截的线香,旁边还放着一对儿新月状的杯茭。
那对杯茭是透亮的黑色,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光是摆在那儿就让人觉得瘆人得慌。
叶成月深吸一口气,明明他是出来钓邪祟的,但自从踏进这城隍庙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用钓,诡异的事情都会自觉地出现,似乎就是在那里等着他来一般,感觉他自己才是守株待兔里面的那只兔子。
他的眼神微沉,突然想起之前在祈福树前遇见的那位大娘,那时对方差点就要对他动手了,但他给大娘塞了钱后,对方给了他一句忠告——“去上柱香吧,会心想事成的……”
诸多前辈的经验告诉他,邪祟的话不能听,但也不能完全不听,因为如果真的照着对方说的去做,指不定下一秒就被害了,但邪祟的话也同样提供了很重要的讯息。
至于能不能解读,得看情况,毕竟邪祟和人的脑回路始终是不同的,这跟智商没关系。
嗯,就是这样,叶姓学渣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这香……到底是点,还是不点呢?
思考再三后,叶成月还是拿起了堆在地上的线香,只从里面拣了三根出来,他将紫红色的线香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眉毛轻轻皱起。
这香的味道,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叶成月从五岁起就被送去了望镜宗修炼,望镜宗环境清雅,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与邪祟有关的东西,如果他会觉得熟悉的话,那大概率是他五岁之前在皇城见过这东西。
不过……皇城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样诡异的地方出现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好东西!叶成月有些崩溃,难以想象这种腌臜东西居然会让皇城的小王爷觉得眼熟。
这很难不让人想到皇城是否也并不干净。
如果……如果皇城真的有什么猫腻,他又该如何自处呢?他可是享受了皇城荫庇的小王爷,不是随随便便的小老百姓。
叶成月猛地摇了摇头,他的心神有些震荡,虽然叶成月已经很久没回皇城了,但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乡,是他在俗世的根,他很难将自己的情绪抽离开来,理性地看待这件事情。
他捏着线香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思索之间,指尖捏出一簇火苗,想试试看如果自己点上香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到底是真的心想事成,还是进入另外一个圈套里面。
这是一场赌局。
火苗逐渐靠近线香,下一秒,一道女音在脑中乍响——“叶成月。”
声音不冷不淡,甚至可以说是温软的,但叶成月就是猛地一惊,手中的火苗刷的一下就掐灭了,而那线香也只是燎黑了表层,并没有被点燃。
叶成月一把将手中的线香一把砸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天花板,镇定地道:“司渔,我好像看见它了……”
另一边,客栈
司渔将手中茶杯放下,勾唇一笑,道:“很巧,我们都看见了。”
坐在她对面的城主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左看看右看看,想在这个房间里找出其他的人或东西,最后十分悲催的发现,这里好像只有自己!
完蛋,被指认为邪祟了,他站起身就要跑。
司渔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到底跑不跑,风轻云淡地抓了一把七根已经变红的琴弦,然后十分草率地往天上一抛,丝线在空中交缠重塑,在几秒内化成了一把红伞。
红伞翻转着一路冲破屋顶,最后在客栈上方张开,与此同时,被派出去的望镜宗弟子抬头,手中快速捏诀释放灵力,四面八方的灵力流俱都汇聚在伞下,最后化作符文围绕着红伞转圈。
在漫天灵光里,司渔将手中的茶杯掷出,杯沿擦过城主的脸庞刮下两根发丝,杯子从半空中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杯子砸在了地上,最后在木质地板咣啷啷地旋转,稳稳立在了城主的脚尖前。
城主逃跑的脚步顿住了,他冷静地转身看向司渔,漠然开口道:“你们本不该来苜蓿城的。”
司渔微笑,“我们不来,不就发现不了这些腌臜了吗?”
听到这话,城主嘲讽地笑了,他说:“发现了,可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呢。”
“是吗?”司渔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跑呢?”话落,她伸手一震,腰间的剑“唰!”地一声出鞘。
城主一脚踩碎地上立着的茶杯,他的身前漫出黑烟,两个人影逐渐显现。
那是一女一男,他们僵硬地站在城主两旁,双眼无神而空洞,手执配剑,腰间的弟子玉牌却没有一丝灵光,看着就像是两个没有灵魂的雕塑,显得整个人都暗淡无光,没有活气儿。
陆廿……和柳青禾?
在目光触及到这二人的时候,尘封的记忆猛地忆起,城外的争吵、无端睡去的众人、佛像里出现的魔息、以及……回来寻求合作的白猫。
啧,司渔皱了皱眉,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原来他们队伍早在进城之前就已经少了两个人,只不过没有任何人意识到,因为他们都忘记了城外发生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城外的事情忘记得干干净净?等她打完这一场自然就能知道原因了。
司渔双手结印,手中灵力飞向红伞,而她本人则飞快掠向城主,陆廿和柳青禾犹如两个被控制的木偶,一人一边快速向司渔攻去,以多欺少的意图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她一个下腰躲过两人的剑,然后一个窝心脚毫不留情地踢向城主,对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在司渔那一脚触及它的身体后,对方的身体突然就虚化了,她那毫不留情的一脚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
司渔踢了一脚空气,差点没能刹住脚,好在她反应迅速,在意识到情况后,立马做出反应,生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漂漂亮亮地翻身落地。
她的脚尖刚落地,那边陆、柳二人的剑光已至跟前,司渔手上快速结印,分别在二人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很快,他们被点了一下的地方浮现出一抹柳叶般的痕迹,上面那柳叶纹泛着的是金色的光。
二人猛地顿住,司渔迅速夺过二人的剑,从俩人中间穿过,直略向城主。
城主再次虚化身体躲过,他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连碰都碰不到我,又何谈杀了我?你杀不了我的。”
“哦?是吗?”司渔笑了笑,食指和无名指并拢,陆廿和柳青禾额间的柳叶状金光飞了出来,她指尖一捻,如同扔飞镖似的朝城主眉心掷去。
城主往后退了一步,被他碎在地上的瓷片扎进鞋底刺进了肉里,他神色恍惚了一瞬,我怎么……会受伤呢?
就是这恍惚的一下,司渔掷出的那抹金光已经没入了城主的眉心,目的已经达成,她一点都不恋战,转身一手抓一个,带着陆廿和柳青禾急流勇退。
司渔一路抓着陆廿和柳青禾倒退掠出客栈,下一秒,空中的红伞合上,以伞尖朝下,直直往城主的方向戳,从远处看倒像是一把红色巨剑猛劈而下。
红伞劈下去之后,整个地面浮现出金色符文,苜蓿城的建筑似乎扭曲着闪烁了一下,陆廿猛地睁开眼抓住司渔的手,眼含热泪哀求:“救救他们……”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掠过空气,最后砸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一抹水色晕开,天地瞬间改换。
天启元年,春,小雨。
春日的雨总也是细细密密的织成一片,虽然下着雨,但天色却是亮的,夏雨迅猛、秋雨寒凉、冬雨阴冷,只有春雨是落在人心里去的。
常言道:春雨贵如油,这并不是说春雨稀少的意思,而是一岁以春开年,在万物复苏的季节,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春虫和春草最需要的就是雨水,春天的雨水不只是雨,还是预示着来年丰收的好物。
姑娘提着生机勃勃的绿裙子,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欢快地在青石板路上哒哒哒地跑着,裙摆随着她的跑动展开,像是一朵娇艳的花。
雨水顺着伞沿落下,在路上滴滴答答地连成了一条线,姑娘愉快地收起伞,啪啪啪地开始砸朱红色的大门,“爹爹!爹爹!快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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