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六点半，沈朔之已经从浴室洗漱完毕并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周沫穿着他的真丝睡衣乖巧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沈朔之洗完，这样正好可以换自己进去洗漱，可他还是被简单穿着白衬衣深色仔裤的沈朔之迷愣在原地。
甚至他的下巴都还带了一点没被揩掉的水珠，从而极其细小的水痕留下蜿蜒痕迹最终滑落在周沫抬起的指尖中。
周沫已经是起身探头接近沈朔之的姿势，他的手指也自然而然接住了沈朔之滑落下的水珠。
冰冰凉凉的触感是不能被鬼所探查到的，但周沫却红了耳尖…还有他微微蜷起的指节，都在暗示着某种亲密信号。
沈朔之看着周沫下意识举动后的羞怯而表情微动，他的眉眼跳跃着表达惊喜、依恋和眼珠流转下晦涩不明的餍足。
看来昨晚的睡前互动还不够啊…
再一个意料之外的接近，直接让愣神的周沫大脑原地宕机，随后由脚底迸发出向上喷涌的火气，周沫眼睛直直转移随后落在极其近的那双眼里。
还要忽略嘴巴上接近于无的触碰。
以及某个恶劣的人手下太过放肆浪/荡的裹挟。
“沈、朔、之—，你……”
沈朔之十分意外自己嘴下的属于周沫的多余动作，所以他也就遵从本心，直接伸出舌头探了进去，试图让周沫闭嘴。
不过周沫叫着自己名字时带着的黏糊语气，还是十分值得回味的。
沈朔之喜欢周沫暴躁恼怒时叫着自己名字的停顿和拖长尾音，也喜欢周沫乖巧温顺时叫着自己“朔之哥哥”的依赖和倾诉爱慕。
他喜欢周沫所有隐秘细小的一切，可现在他只想让周沫哭出声来。
让周沫的嘴里只能发出零碎、破掉又断断续续的呜咽，他的眼里也只能看见自己的晃动倒影。
沈朔之要周沫孑然一身，他要周沫只有自己。
直到自己贪婪而疯狂地汲取周沫的氧气，无所谓周沫其实不会缺氧。可周沫还是大脑混沌迟缓，视线迷离发颤。
他们在不到七点的早晨，接着续写昨夜已经画上句号的篇章，像是亘久而发腻的啰嗦情/爱，却尤其不会让他们感到无趣和厌烦。
只是再乐在其中的兴致都会被底下的那个发出抵抗的不满，周沫再一次的推诿下也终于在七点快半的时候成功按上暂停。
“你过分，我都没洗漱也没…没换好衣服呢。”
哪怕再狼狈不堪的样子，沈朔之除了微微褶皱的领口再看不到其它出格，哪怕他的眼里全是发红的克制和满足的叹喟，他的仪表也依旧整齐又风度。
沈朔之收起自己有些发酸的手指，握了握，甚至还不满地表达着自己的亏本生意，“……周周，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你什么都别想，我要洗漱，要迟到了！”周沫只留给了沈朔之一个坚决趔趄的背影，除了他脱口而出的回答，还有特别响亮的关门声。
砰——，啪…？
沈朔之听到了第二声的来源，看了看卧室房内紧闭的大门，遥想周沫关掉浴室门的声响怕是把客厅里的鬼婴吵醒了。
沈朔之丝毫没有在意，只走近浴室门口，知道周沫也只是关了门却不会落锁，所以他悄咪咪打开了一个缝，足够他侧过身体的缝。
周沫同样清楚一道不落锁的玻璃门是不会阻止沈朔之的靠近，但他头也没转就出言命令道：“过来洗手。”
沈朔之还是没动，不过到底在感觉手里哪怕被纸巾擦拭过也无法忽略的异样后还是走了过去，顺着周沫洗漱后没关的水流，仔细冲洗起来。
周沫抬了一点头，暗自去想：沈朔之总是这样，要做就会仔仔细细做到完美。
周沫洗漱的流水声混杂着沈朔之细小随口的提醒，是足够被周沫听见的声音，沈朔之说：“你真的要带上他吗？”
“我们不是推敲出来鬼消失的可能有关于生者对它的执念。”
周沫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水珠，抬起头看着镜子，视线最后落在了身旁低头洗手的沈朔之的发顶。
周沫还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道：“可是它在变淡。”
那天从仁和医院出来后，一人一鬼就无比确认鬼婴的身体轮廓已经从黑糊糊的深黑色变成了接近深灰的颜色。
鬼在变透明。
这是沈朔之和周沫的第一判断。这之后他们也讨论过、猜测过、证实过。
拿鬼婴……还有周沫去证实。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结论
——鬼婴变淡是因为它见了它诞生的其中一个因果，是梁宁也是他的父亲，但梁宁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否认它的存在，所以鬼婴不被生者挽留，它不被人间认可，它即将消散……
这也说通了为什么沈朔之知道了周沫的死后，“留下”了知道自己死亡真相的周沫。
他们相爱了，沈朔之也用了他对于周沫满是执念的爱意留住了周沫。
“你要看着它消散？”所以你才不想带它回到记挂它的母亲的身边？
周沫露出了一点的错愕，随即又被自己蠢哭，沈朔之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冷漠对待一切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他不在乎也不愿多管。
但对他在乎的，又是……格外的执着。
“你不想它消散？”沈朔之直视过去，随后接着点头表示“那就带上它，那你带它去了陈乔安身边，就会安心吗？”
看吧，沈朔之对于自己在乎的，拥有绝对的放纵，哪怕是再无理又麻烦的计划，沈朔之也愿意付出自己全部的耐心做到完美。
他的眼里也只有周沫，和周沫想要的。
“昨天它对我说它想妈妈了，想去妈妈身边。我就猜测它可能也知道自己快要消散，所以想在在意的人身边待到最后一刻。”
周沫说着话又靠近了过来，随后还拉了拉沈朔之放在身侧的手指，满是依赖。
“好，那你要见陈乔安吗？”
沈朔之一嘴的酸味都让周沫吞了吞口水。
怎么还在介意这个啊？
周沫这两天被摧残个不停可不就是因为梁宁口无遮拦那几句“白月光”“朱砂痣”？
而后不管周沫如何平淡且无所谓地陈述过往，最后都会演变成被沈朔之这样那样的后果，周沫在反抗无果后只有躺平装死。
这不，哪怕过了几个来回，说的都要吐了，解释的都要倒背如流了，某人还是会拿出来拈酸吃醋，“反正被表弟女朋友表白这件事……”
“你！你…你还提？我都说了啊，那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了，而且陈乔安也是在刚上大学那会儿给我表了一个特别随口的白，那也根本不算什么走心发言，怎么这么点事你说梁宁也说啊？
而且她表白那会儿也没和我弟认识，怎么最后搞得这么狗血。”周沫忿忿气道。
沈朔之沉默下来，他总是游刃有余、深思熟虑，所以他同样知道拿着陈乔安的事当作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没问题，但只要周沫说认真了，就不行。
沈朔之认真又不失风度地打算递台阶给周沫。男人擦干手指上的每个缝隙随后去逗着周沫翘起的鼻尖，嘴里的话软了一点，手上的动作却带了点强势，他半揽过炸毛的周沫手掌轻拍着紧绷的脊背，郑重后还带着轻笑道：
“知道周周只喜欢过我，也只会喜欢我。……所以说就说啊怎么还把自己气到了？”
周沫瞬间像被安抚后的小狗，也直接倒力靠在了沈朔之胸前，心里再清楚不过沈朔之对自己情绪中的拿捏，却暗自放松，随口说出了心里顾忌的暗刺，喃喃道：“总感觉都在怪我…”
“不会，没有人怪你。”沈朔之即刻接道。
而后又慢慢说着，“我不会怪你，也只是喜欢拿这个逗逗你。至于梁宁啊，他那么说也只是源自他不敢面对自己的自卑和懦弱，他不是怪你，也不是在怪陈乔安。
周周，我该早点出现的，……所以你也只用怪我来得太迟了。”
周沫委屈难耐的情绪全被抚平，内心深处只反复回荡着沈朔之之于自己无穷无尽爱的声响。
他想：
我怎么舍得怪你啊傻瓜…你的出现就足够抵消掉我奔走一生全部的苦难。
而沈朔之的爱，是周沫至死珍藏的无尽宝物。对于这爱，周沫也只会奉上自己绝对虔诚且忠贞的纯净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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