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朔之！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才二十五岁，你的人生才到哪里你就敢说你不会结婚？”
沈聂放下茶杯的动作因为太过用力所以发生倾洒，只不过洒出来的茶水只把他自己的手指染湿，剩余的不知道又是不是刻意为之，全部洒在了沈朔之没有收回胳膊的衬衣袖腕上。
湿透的衬衣逐渐变成深色，而后粘黏贴着沈朔之的小臂，格外不适。
可沈朔之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温热微烫的茶水让那里的皮肤有些灼烧刺痛，只是沈朔之表情淡淡，他是不想管，沈聂却是不在乎。
空气中也因为沈聂的威严怒吼发生滞停，直到沈朔之灼烫肌肤上的布料变得冰凉，他才慢慢回神，嘲讽也认真地回道：“是，我不如您，在自己即将成年时就认定了自己的一生所爱，并娶了她。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爱周沫，会爱他一辈子，你说我不孝或者软弱都可以，你说我幼稚或者天真也可以。
你不相信我现在的话那就等等看吧。……三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言语的重量是需要时间和行为去检验。父亲，你敢赌吗？”
这一刻，沈聂是盯着沈朔之那双太过透亮的眼眸听着他的声音的。可他宁愿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阴谋或者逞强，也不愿意这坚定的来自沈朔之的信念推翻着自己已经不稳的理念。
沈朔之早就长大了，在沈聂不知不觉推开他的同时。
沈聂想，他过去的那些决策真的是对的吗？
可他无法回头看。
因为回头，没用。
“可他死了，周沫已经离开你了。”沈聂的嘴巴开得很夸张，像是利用动作来证明对手的虚张声势，可他发出的声音却小得可怜。
他害怕这最后一个自己心里的底牌也得到无法逆转的答案，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呢？
但他还是失望了，因为沈朔之回答得太快，也太认真，那些疑惑又仿佛没有了出口，在死胡同里兜兜转转、辗转不休……
“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和妈也会有一个提前离开，可你还会再爱上别人吗？”沈朔之把问题抛了过来，沈聂的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会。”他的儿子却为他填上了这唯一的答案。
真是可笑，沈聂忌惮沈朔之、防备沈朔之、试探沈朔之，却偏偏最了解他的还是沈朔之。
他的儿子，像他。
“你会在母亲离开的岁月里深深地思念她，而后追逐她的脚步离开。那么我也是，只是周沫离开地有些早，我等待追上他的脚步会有点长。但没关系啊，这样我思念他的时间也会久很多……”更何况，周沫还在我的身边。
反观沈聂听到这样的话，他直接怔在原地。
看，他的儿子是这世上最完美的谈判者。沈聂心里由衷感叹道。
可他不能接受，因为世俗不会接受、伦理不会接受、旁人的目光更不会接受。沈聂回不了头了，从十五年前就回不了了。
“我理解，理解你爱着周沫，但儿子…你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你不需要爱她，这不重要。但你必须像大多数人一样…
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沈聂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掌重而稳地落在了沈朔之的肩上，这样的举动是很少见的，沈聂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亲昵而平和的让步和期待了。
沈朔之却收回了那个一直保持不动、抓握着茶壶把手的手，而后轻轻挪走了沈聂的手掌，侧过头看了过去，依旧是坚定的眼神，甚至还能保持着赏心悦目的笑容，只是太过礼貌也暗藏冷漠：
“对不起爸，我做不到。”
“沈朔之！我不是在过问你，也不接受你的拒绝！”沈聂一个用力站了起来，他还是如此威严而不容冒犯，他的眼睛如鹰般桀骜深邃，带着动怒的眼神冰凉而决绝。
也是在这个时候，出门接电话回来的柳青推开了门，她打断了房间里浓稠醇厚的压抑，却也尤其明白这样的气氛源于什么，她急道：“这是干什么？”
慌乱走过来的柳青直接跑到沈聂一侧，并捉住了沈聂一丝不苟的袖口。女人靓丽明媚的眉眼暗淡下来，轻声问沈朔之：“别理你爸，他这几天处理工作积了一肚子火，对谁都这个样子！”
沈聂压着的气势轰然少了一半，但听着柳青的台阶却并没有让步，反而是又看了过去，对沈朔之嗤笑一声：“那些突然发难的几个，哪个不是为了117在这里甩脸给我看？那都是为了谁在收拾摊子？”
柳青拽着沈聂又坐了下来，拿着茶壶添了些才疑惑着问他：“那天我突然出差都没有出席，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沈聂抿了抿嘴唇，正要回答就被沈朔之插嘴问道：“妈，你怎么那天去出差了？我还以为在研究院能见到你呢。”
“我也是上飞机前才知道你爸借了研究院用作宣布这个大事，可当时我就要登机了所以还是错过了。不过你那天去的话肯定见着你爸了吧？他是在的。”
沈朔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天果然是沈聂故意支走了柳青，沈聂太谨慎，他不愿意柳青的世界过于跌宕起伏。
沈朔之戳穿了这个认知，心里有了打算，他对着柳青认真道：“妈，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他是……”男人。
“闭嘴！”沈聂严厉打断道。
柳青诧异看着沈朔之，还有沈聂。
而后柳青不解埋怨起沈聂：“你凶什么？儿子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件好事吗？你爸昨天还和我说想给你介绍对象呢？哈哈哈没想到我儿子也是行动迅速……”
沈聂脸色难看，沈朔之表情松弛。
柳青接着问道：“儿子，喜欢就追到手，要像你爸一样，真诚专一，这样不会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的，尤其我儿子这么优秀还帅！”
隐瞒性向也是三年前沈朔之被沈聂原谅的条件之一。
三年过去了，这又成为了沈聂无法开口的原因。
他不想柳青担心、自责、悲伤。
而沈朔之同样猜测沈聂会权衡、思考、退让。
良久，就在柳青还想细问的时候，沈聂开口了：“既然还没追到手，那就好好努力，以后也留长时间谈恋爱、多接触。结婚生子…再说吧。”
沈朔之知道，这是沈聂的让步，也是沈聂在此不愿多谈的交换筹码。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沈朔之却十分轻松。就这么点功夫，时间就已经十二点多了，随之传来敲门声、上菜摆盘声、还有离开的脚步声，沈朔之和沈聂柳青也转移了阵地。
他们来到餐桌吃起了这顿以庆祝柳青生日为由的午饭。
中间赫然摆着一个蛋糕。
沈朔之插好蜡烛放在了柳青的面前。
“我都多大了，还吹蜡烛啊？”柳青虽然这样说，但她的笑颜却始终如一，她的灵魂也像永远停在了灿烂的十八岁。
“阿青记得许三个愿望。”沈聂的眉眼彻底柔软下来，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柳青的身上。
柳青探身前倾而后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勾起，默默许下了愿望，再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一家三口看起来美好而温暖，只有沈朔之在看向柳青的目光里又往远飘了飘。
他在看客卧半掩着的房门，沈朔之眉目松快，也沾着喜悦，这里面有对母亲生日的祝福，也有对周沫遥远的保证。
他知道，他对沈聂的态度也遥远地落在了应该听到的鬼耳中。
他们…真的在跨越生死而相守。
他们不会像陈乔安之于梁宁，选择一个合适的不爱的陌生人结为伴侣。
他们也不会像鬼婴之于陈乔安，是过去了总会遗忘的过去。
周沫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客卧门边，不需要跨过去也依旧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他看着吹灭的蜡烛出神遥想：
如果蜡烛燃起是活人的许愿时刻，那如今蜡烛吹灭，是不是可以讨取一个小小的愿望，给予已经死去的游荡人间的……鬼？
如果自己幸运一点，那可不可以借着朔之妈妈的生日愿望，让我许下一个心愿呢？
周沫停顿着，看起来脸色十分纠结，最后是在沈朔之就要拿着刀切下去的一瞬间，虔诚许下一个心愿。
——仁慈的神啊，希望我爱着的沈朔之可以平安、健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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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沈聂求着怀里的柳青问道：“阿青，生日的愿望许了什么啊？”
柳青不愿意说，只是沉默而依赖地窝在沈聂宽阔的胸前。
“阿青，为什么今年不告诉我呢？”
“今年不一样。”
沈聂低头去找柳青的眼睛，他带着不满和委屈说“不是每一年的愿望我都让它实现了吗？为什么今年不告诉我？”
柳青愣了愣，她就知道今年沈聂还要问！因为从他们在一起后，每年她许下的所有愿望，都会告诉沈聂，无一例外，每一个都会被实现。
不管柳青许下的是什么，这接下来的一年都会是沈聂为之付诸行动的因。
健康、平安、幸福……爱她。
沈聂总会做到。
……但今年不一样。
“聂哥，你不要插手朔之和那个孩子的事哦，我不想你插手这个愿望。”
沈聂轻抚玩弄柳青头发的手指顿了顿，又问：“你见都没见过，就帮那孩子说话？”
“是啊，因为我相信朔之，他和你一样，都会选择一个最喜欢的，然后谁都改变不了。”
沈聂顿了顿，而后只像无数个时刻那样低头去轻吻柳青的额头。
柳青语气上扬，她心里却想到了她生日许下的那三个愿望。
和往常一样的前两个——先要保佑一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再要保佑聂哥万事顺遂、所向披靡。
最后的那个每年不变的：我要和聂哥相爱厮守、永不更变。换成了另一个愿望：我的朔之要如愿以偿，找到他的心之所属、而后一生厮守。
只是柳青也不会知道，他的愿望被偷走了一个，换成了沈朔之可以平安、健康、幸福。
只是一半一半的愿望究竟还会不会被神灵庇护，就不得而知了……
真?作者有话说：
柳青很好，沈聂也很好，只是他们在为人父母这里做的不够好。
人的感情是多面的，只能说大家都在变好的路上跌跌撞撞。
这一本包ｈｅ！简介有的，不会虐的啊呜呜两个宝宝心里从始至终都在对方那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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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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