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得隆重而缓慢,等到柳青和沈聂打算离开的时候,沈朔之看了一眼表,都已经快两点了。
不知道客卧的周沫是不是在无聊发呆?…或者是在休息打盹?
“朔之,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吗?晚饭妈妈做给你吃啊…”柳青接过沈朔之递来的蛋糕,眼睛恳切着丝毫没有离开沈朔之的迹象,不过她手里的蛋糕却自然而然放在了沈聂手里。
沈朔之温声摆了摆手,敛眉温顺回道:“妈,我还要准备下周一的医院会议,就不回家吃了,下次吧。”
沈聂听出来这都是借口,但他却没有揭穿,只是对着柳青再去解释,道“阿青,朔之这个年纪就要以工作为主,哪一天不能回家吃饭了?”
“那怎么不见你哪一天不回家吃饭了?”柳青瞪了沈聂一眼,不过最后到底没有强迫沈朔之就是了。
临走前,她还依依不舍摆手嘱咐道:“朔之,那等你有空了回家里,妈妈做饭给你吃。”
“知道了妈,……爸,你开车也慢点,到家了记得报平安。”
沈朔之礼貌、体贴的样子落在沈聂眼里,他犹豫再三还是用手掌轻轻拍了下沈朔之的肩膀,面容慈祥起来并对着沈朔之点了下头。
父子俩个总还是要寡言些的。不过这也足够看得出来沈聂对沈朔之的态度。最后沈聂伸手环住柳青,转头离开了这里。
直到包厢的门彻底关上,沈朔之才抬脚往回走去,他此刻的神情算是彻底软了下来,透着不需要刻意迎合的松散闲适。
只是打开客卧的门后一点都没觉得阴冷潮湿,反而是本该紧闭的窗户大敞开,看起来像是“作案嫌疑人”刻意留下的漏洞破绽。
沈朔之疑惑着走了过去,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以往害怕周沫消失的紧绷,似乎他无比相信周沫对他的依赖和爱恋。
而他也很快判断出来:很明显,楼下敞开的窗户也说明了周沫去往的地方。
周沫去了二楼?
那里除了陈乔安、张磊的婚礼之外就没什么可以吸引周沫的了。沈朔之沉默片刻,本以为自己会醋意大发,但其实堵塞在心里的那根刺早就被在意的人彻底拂平。
不管是面对周沫的消失还是他的过往,沈朔之都好像能够给予周沫最真诚的信任了。
那都过去了。
不管是自己错过的,还是自己遗憾的。那都不会再属于他和周沫的未来。
吧嗒…吧嗒……,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朔之离开了三楼的VIP包厢,并支走了李经理后独自前往二楼。
周沫或许是想再去见一面鬼婴,因为这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鬼婴在某种意义上是周沫在“鬼”身份上唯一的认同对象。
哪怕鬼婴并没有和他有什么交流,但是沈朔之却知道,周沫是不舍鬼婴的。
同样…鬼婴的出现也寄托了周沫对自己未来的一种预见。
叮——,二层到了。
电梯门开的时候,沈朔之就有了一股特别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很不舒服。
明明婚宴结束后的寂寥明显而平静,沈朔之也对平淡的环境具备合理的适应能力,但他现在却在这种氛围里感觉到了悲凉。
完全不会在婚礼现场出现的一种氛围。
往里走了几步,已经掉落在红地毯上有些脏污的飘带凌乱而琐碎地铺满在地上,空荡荡的婚礼外围过道更是寂寥无声,沈朔之猜测宾客或许已经被邀请到了一楼的休闲区域,而二楼这个主要是吃饭的场所也就必然是人走茶凉了。
可是,周沫呢?……鬼婴呢?
难道是在二楼婚礼大堂?
沈朔之有种格外强烈、越来越近的预感,所以他加快了步伐,走进已经没有宾客,被清场的婚礼大堂,除了几个打扫的工作人员,沈朔之再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同样无视那些投来打量目光的清洁工,而后直直走向偏后台一侧的暗角,这里不会被酒店人员注意,同时也是能够看清全场的隐匿地方。
地方不小,沈朔之也如愿探到了那团很熟悉的气体。
“周周?”
沈朔之身体完全隐匿于此,暗角没有灯光,反而被黑暗笼罩,所以他也感受到了透明无实质的气团产生变化,周沫出现了。
但他却并没有面对着沈朔之,他的身体本就接近于透明,此刻的安静和落寞也更显得他脆弱起来。
沈朔之顺着周沫遥望的视线落下,那里是二楼酒店大堂唯一的擂台中心。
是婚礼进行的神圣地方。
沈朔之没有说话,他在等……等周沫做好准备的时候。
“朔之哥哥,她弄丢了小孩儿。”周沫望着那一处喃喃道。
这声音也太小,却还是钻进了沈朔之的耳朵里,他想……周沫是在说陈乔安,也在说鬼婴。
“鬼婴呢?”像是一个确认,沈朔之却猜到了答案,所以他接着叹息又问道:“于它是早晚的事情,但那不会是我们的结局。”
周沫听了这话身体却发出了一个突兀的颤动,他全身好像更冷了,尤其还在打着不明显的哆嗦。
只是这样排斥的异样被另一个温暖庞大的属于人类炽热的身躯所笼罩。
沈朔之快一步抱住了僵硬的周沫,将他小心地笼罩在自己的怀里。
他不舍得,这具灵魂发着冷抖落无尽的忧伤。他也不舍得,周沫品味世间最微小而脆弱的人情冷暖。
“我明白!可鬼婴是在见证母亲最幸福的时刻被抛弃的……,它甚至在为此感到高兴,我还看见它在拍手…,还……还发出了很大的笑声啊,它怎么也想不到它会在这种时候被放弃…
是母亲选择幸福的时候,将它视为耻辱去丢失、遗忘。我…我好害怕…”
害怕你也会在另一条幸福的路上抛弃我。
“周沫。”
“你看看我的眼睛。”
沈朔之用了一点力气掰过来周沫半边的头,让他能够抬头就看见自己毫无保留的样子。
只要周沫抬起头,他就可以看见。
万幸,周沫很听话。
他会听沈朔之的,抬头去找沈朔之的眼睛。因为周沫清楚,那双眼睛不会骗人。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不如周沫的瞳孔黑,但它剔透而真切,还总能在这里找到不同层面的理智和冷静,如今周沫十分迫切地想在这里找到自己的解药,找到溢出的属于沈朔之的坚决和爱意。
同样…沈朔之也永远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周沫——信我,我在爱你。
“周沫,我的幸福不是选择题,他只有一个答案,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可以。
这个答案你知道的。……来,告诉我。”
沈朔之胜券在握的神情十分耀眼又动人,像是一道光在无时无刻温暖照耀着发冷彷徨的周沫。
周沫也仿佛在这光里驱寒、而后变得滚烫。
怎么不冷了?
哦…原来爱是有温度的。
“是我?”
“……真是傻瓜吗。”
沈朔之上手别过周沫有些乱了的鬓角软发,像是惩罚一般再用自己的指腹反复揉搓摩擦那里的皮肉,直至薄薄的肌肤被染色发烫,沈朔之才知道收敛。
周周啊…不要怀疑也不要疑惑,答案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
而后沈朔之才加重语气,沉声回道:
“周沫,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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