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车开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了沈家别墅的全貌，而迎接沈朔之黑色小轿车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稳重又和蔼的女妇人。
比起统一制式的房屋外观，迎接沈朔之的女妇人更加吸引到周沫的目光。
她看起来比柳青要大些岁数，周沫这个时候已经隐了身又因为还待在密闭的车厢里等着沈朔之倒车，所以他望着女妇人随口问道：“这个奶奶是……”
这个年纪也不怪周沫称呼“奶奶”，不过沈朔之还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嗯…我叫她柳姨习惯了，其实按照岁数来讲她确实和我奶奶差不多大吧。”
“柳姨？那是不是和你妈妈……”
周沫再次打量起这位女妇人，其实周沫称呼她为“奶奶”更多源自于她花白的头发，如果单独看这个人而言，她倒实在不像是沈朔之奶奶辈的，因为她走过来迎接沈朔之的脚步和动作看起来都那么矫健有力。
沈朔之停下车熄了火才慢条斯理解释起这位柳姨管家的由来。
“柳姨是我奶奶最小的堂妹，虽然是比较遥远的亲戚，但因为从小就是按照管家教导的家族成员，所以她成年开始就打理柳家事务，而且她也是看着我妈妈长大的。”
“那是很亲的关系了。”周沫自然而然代入了柳青的角度，随后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了说“所以她也跟着你妈妈来了沈家？”
沈朔之拔出钥匙点了头，再打开门前最后说道：
“周周，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父母都不在家待着，所以我的童年也是柳姨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她不仅仅是沈家的管家，也不是柳家廉价的亲戚，她是我的家人。”
在我为数不多能接触到爱的边缘里，柳姨是除了你之外唯一存在的另一个了。
周沫回过头正好看见沈朔之扬起来那足够温柔而生动的笑容，还有他卑恭的侧影，都已经足够说明了他暗淡而不同的、区别与别人的、不完整的童年时光。
周沫知道十一岁后沈朔之就不再像普通孩童一般可以靠在父母羽翼下惬意成长的人了，周沫也知道沈朔之孑然一身、独自努力了很久很久……
周沫还知道沈朔之默默爱着、念着、苦苦幻想着自己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脱离庇护和父母关心的最难的一段时间里。
*
车外，沈朔之关上车门后就对着迎面疾步而来的柳姨温和笑道：“柳姨，您走慢些。”
女妇人摆了手不以为然后又上手比较着沈朔之手臂的大小，“我这身子骨矫健着呢。”说完后还是上手爱惜着又摸摸看看，直到看着沈朔之完完整整意气风发了才责怪起来：
“瘦了，而且眼底下都有黑眼圈了。”
沈朔之带着柳姨往家门口走，边走边说：“我没瘦，电子秤上的数字一点不会骗人，还有这黑眼圈……哪个医生上完夜班没有的？”
虽然沈朔之来之前也没上夜班，但这不妨碍他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
柳姨那如鹰的眼神在看到什么后，气道：“就爱唬我这老太太！……哎？你那车窗没关！”
沈朔之当然知道他特意留给周沫出来的车窗还没关这个事实，不过现在更是有了江湖骗子的应变能力，随口敷衍着拉着柳姨进了家门，并且同样留了一个空隙给他特意请来的客人。
“知道知道，这都到自己家院子了还怕被偷啊。”
柳姨听后也知道没事，这会也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她没管大门敞开，而是拉过沈朔之小声说道：“今天你爸妈可都在家里呢，中午是一起吃？”
沈朔之又笑着回道：“我知道。”
柳姨这才放下心来，嘱咐着沈朔之，就像长辈叮嘱小辈一样，“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一起吃饭，我去厨房盯着去。”
沈朔之没有挽留，反而多了一点恃宠而骄的语气，对着柳姨的背影喊着：“我要吃鱼！”
“知道啦。”
沈朔之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降下来的趋势，他正想跟着去“视察”时就看见了从楼梯口急忙跑来的柳青。
这个时候沈朔之竟然还分心感受到了某个细微的关门动静，以及骤然降了一点温度的体感。
他才又扬起半真半假的微笑对着柳青问好：“妈妈…”
柳青下来后就拉着沈朔之坐在了沙发上，随后自己滔滔不绝问起了沈朔之的近况，其实平心而论柳青是更加懂得医学也更加懂得沈朔之交流共同语言的人，可是整个看似融洽且宝贵的交谈里，沈朔之却明显兴致缺缺。
说了会儿柳青也自觉没趣，她知道她一直以来和她这位儿子就没有多少交心的机会。沈朔之的沉默寡言与沈聂不同，两者都是本身性格冷傲的人，但沈聂会自主迎合柳青也会认真挖掘他们之间的兴趣爱好，但沈朔之却总是在冷傲的本身前提下更显敷衍。
柳青也自然而然不会就枯燥的自说自话坚持太久。
不过今天却有一点的不同。
柳青在前一个话题彻底终止后又沉默片刻才问起来“你爸爸说你找他了。”
沈朔之微乎其微皱皱眉头，不过还是很快就回答出来，“是，帮忙约了一个人。”
柳青没有看出来沈朔之对这个问题的排斥，还在那里一个劲儿自荐：“这个人我认识吗？你有需要的地方也可以找妈妈啊，你爸比我忙多了，让他帮是不是老费劲了？”
沈朔之没有细谈，他当然知道这些话是柳青想要拉近母子关系的意思，但他也同样知道他的母亲可能并不知道其实相比她而言，沈朔之其实更喜欢和沈聂打交道。
尽管沈聂这尊佛难请，也尽管沈聂更不好说话。
但沈朔之却知道，沈聂给予自己的一切帮助都是利益的交换，是守恒的。同样沈聂也不会像柳青一样需要的报酬是沈朔之作为儿子的情感输出。
所以沈朔之给得起沈聂，却给不起柳青。这才是沈朔之尽职尽责做着两人不亲近也不怨怼的儿子的原因，他可以为了报答沈聂柳青作为父母生他养他的恩情，却也同样不会原谅他们除此之外吝啬给予的信任和关爱，以及在家庭的缺席。
这是公平的。
沈朔之刚要回答柳青的话就听见了门口走进来的脚步声。
柳青其实从一开始见到沈朔之就有一种欲言又止的为难，沈朔之一直看在眼里也乐意跟随柳青没痛没痒的铺垫，只是在沈聂快要走进来的时候柳青这种异样也更加明显到不容忽视。
沈朔之站起来去迎沈聂，柳青却一动不动。
就在沈朔之想不明白却并不好奇打算主动去问的时候，沈聂脱掉外套走进来对着沈朔之开口道：“回来了。”
“爸，我也是刚到。”
这个时候沈聂也发现了坐在沙发的柳青，笑容放大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三人就同时听见了管家柳姨的呼唤，“饭好了。”
柳青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顺便十分自然地接过沈聂的外套，又对着沈朔之说“先吃饭。”
沈聂也点了头“是，你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想不想家里的味道。”
沈朔之自然地夸赞起来“闻起来就胃口大开。”
就这样三个人在各自心思不同的餐桌上吃完了这顿美味佳肴。
期间柳青一个劲儿夹菜给沈朔之，并乐此不疲，而自己碗里属于沈聂夹来的菜却一多半都没碰。
沈朔之同样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歪七扭八猜测或许是二老吵架了？
可是能让他们两个在这个年纪为了什么事而争吵的话，或许也只有是关于自己的吧……
这顿饭到底还算吃得满足，沈朔之也被迫吃撑了，毕竟很久不回来也确实该顺着他母亲比较好。
也或许是因为沈朔之讨好的缘故，柳青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并且有了点势在必得的气势。
而让沈朔之想不到的是，本以为会在吃完饭后就立刻找他交谈的沈聂却一直按兵不动，反而是柳青支支吾吾要带沈朔之单独去他的卧室坐一坐？
沈朔之走之前还看了眼沈聂的表情，也并不像意料之外的样子，沈朔之顿时更加摸不着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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