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畔传来轻柔的摩擦,姜姜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墓渊轻轻拭去姜姜唇上淡淡的糖汁。
“粘了些东西。”他嗓音寡淡温和,重新握起勺子,送至小姑娘嘴边,发现这次她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本能的张嘴喝药。
直到苦药重新入肚,姜姜才反应过来,她的小脸立刻皱得如同小苦瓜。
紧接着,便是一颗蜜饯递到她唇前。
她低头,含住。
如墓先生说的那般,一口药,一颗蜜饯。
这碗药,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全部喝光。
而姜姜发觉自己身体里的痛楚,似乎减轻了许多。只要不是幅度大的动作,腹部都不会觉得太痛。
“药效……已经起作用了。”姜姜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兴奋。
“明日我要出门一趟。”墓渊放下药碗,主动说起行程。
“什么时候回来?”
“太阳落山之前。”
“嗯!那提前祝墓先生旗开得胜!”
比起刚发病的时候,姜姜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墓渊的视线落在她的额间,透过她洁白的皮肤,隐约能看到眉心深处淡淡的、尚未觉醒的灵根。
因为身体憔悴的缘故,小树枝形状的灵根看上去快要凋零。
“与我说说教坊的事吧。”墓渊忽然开口。
这段时间以来,他日日与酒作伴,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更不知晓,如今的世间,又有着怎样的纷扰。教坊二字,他听过许多遍,却从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他想要好好的了解一番,这是一个怎样的东西,用那般下作的手段,想要永远控制眼前的小姑娘。
姜姜白日里睡得昏昏沉沉,这会儿喝完药,正是清醒的时候。
墓先生还是头一次主动问起教坊的事。
她想了想,缓声叙述:“教坊是皇朝背后最强大的势力。教坊里,地位最高的便是司命大人。他很严厉,从来不笑。”
“在教坊的管辖之下,一共有三庭十二堂。庭主都是一些元老,堂主年轻一些,实力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教众信奉神职,对司命大人无所不从。”
“风俗呢?”墓渊询问。
“风俗……”姜姜认真思考,“每个月,位高权重的教众都要上山朝拜。而每隔三个月,所有教众都要泡一次药浴。说是,可以祛除体内污秽,净化灵魂。”
这便是对上了。
“什么药?”
“一种长相很古怪的、紫色的花,是教坊三庭之一的渡月庭自己栽种的,没有名字。”
姜姜见墓先生似乎对这花感兴趣,她微微笑道:“墓先生,我可以将花的样子画下来。”
“你会画画?”
“会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姜姜都要学习。他们说,这样才配得上那个人。”
墓渊沉默的看着她,小姑娘似乎并未觉得哪里不妥,虽然听她的语气有些苦恼,但也已经习惯了教坊的规训。这会儿她喝了药,正精神,又黑又亮的双眸笑吟吟的盯着自己。
他起身:“我去拿纸笔。”
笔墨拿来后,姜姜趴在床头,画得很认真。不一会儿,白纸上便出现一簇墨色花枝,清晰了然。
姜姜将画好的纸交予墓渊。
“墓先生,教坊种的花就是这个样子,花瓣是紫色,远远看着像一串葡萄。”
蹲在窗户旁的小狐狸,也过来凑热闹。
这花,它熟悉。
偷溜进教坊的时候,它偶尔会采摘,咀嚼起来会花汁清甜。雪白幼狐忍不住得以的翘起尾巴,墓渊瞥了它一眼:“认得?”
——那可不。
狐狸骄傲的抬起下巴。
姜姜笑着挠了挠它:“小白没少偷吃。”
翌日。
墓渊一早便出了门,小狐狸不情不愿的跟在身后。它今天,本来是想去东城河里捕一条鱼,带回来给姜姜补补身体。
……
院内。
姜姜坐在里屋床上,看着外面忙碌的白影,一会儿在厨房捣鼓,一会儿在院子里清扫。那道白影时而聚合,时而飘散,如烟如雾。
饭香随风飘来。
姜姜猜道:“萝卜,豆腐,芝麻叶……”
白影端着托盘,摇曳而至。来到门口,渐渐形成人影,隐约可见五官,是一位模样极为清秀的青年。
“姑娘,请。”
他将托盘放至床头。
退后半步,守在一侧。
姜姜看着他的下半身被风吹成烟雾,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执念还可以化作人形。
“你这副模样不就挺好,为什么有时候要故意吓人?”姜姜不解。
白影青年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他“哈哈”了两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院子,可一直都是他的家呢。
最初的时候,他很想将这二人唬走。
很可惜,那位道爷着实不一般。
道爷来的当夜,就已经识破他的真身。
今日情况特殊,白影被抓来做苦力。他原本是黑色的,却被那道爷用一张符从头到脚净化了个彻底。
白影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照顾好面前这个生病的小姑娘。
否则,他“小命”不保。
姜姜用勺子小口喝汤。
她听说过与“念”相关的故事,大多数都是痴恋人世,有未完成的心愿,不肯离去。逗留的久了,就成了怨念。虽然伤不了人,但是很喜欢吓唬人。
这个小院价格实惠还租不出去,应该就和此念有关。
喝了两口汤,姜姜放下勺子。
白影紧张了起来:“不好喝吗?”
“没有墓先生做的汤好喝。”
白影:“……”
小姑娘正是挑食的年纪,白影苦口婆心:“生病了更要好好吃饭。”
姜姜双手捧着碗,垂眸思索。她不觉得饿,而且喝汤的时候难免想到墓先生,这样就更吃不下了。将碗放到床头柜上,她侧身,自己盖上被子。
“我想小憩一会儿。”
白影凝噎。
他只好将食物撤下。
心中嘀咕:难道,人死之后厨艺也会跟着消失?
还是太久没煮汤,忘记放盐?
小姑娘不愿意吃饭,只希望道爷回来,不要处罚自己。
裕河城,井二街。
这里连着好几家打铁铺子,不远便是衙门专门用来养马的地方。
走到最近的一家,墓渊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扔到火炉旁:“老板,打听点事。”
“您请问。”
“教坊的奇珍。”
打铁的壮汉笑了,他接过一袋子的银两,在手里颠了颠。这重量,的确令人心花怒放。打开后,掏出一枚银子放在口中使劲儿一咬,确认是真银无误,这才松口。
“这位贵客,您哪,就从这条小路绕过去,往南拐就是甜水巷。找到巷子里的第六户,会有个老翁给你们开门的。到时候,你把信物给他就行。稍等啊,我去给你拿。”
他话音刚落。
后院里就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打铁铺子的老板脸色瞬间变了。他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手里捏着铁柱,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墨袍男子。
这个时辰,鲜少会有人来井二街。除了找乐子。
眼前的男子身穿墨色道袍,身上虽然没带武器,但腰间挂着一个酒囊,看样子应该是修道士无疑。
没点本事,也不敢亲自踏足,更遑论是想得到教坊的奇珍异宝。
只要知道在任何城镇,都有在黑市里买卖交易教坊的东西。
贵是贵了点儿,市场却一直很大。
铺子里的哀嚎声,逐渐变得声嘶力竭。那人就像是快要被折磨死了。
铁铺老板有点心虚,他不确定眼前的道爷会不会路见不平。
“信物。”墓渊神色淡漠。
好似压根没听见后院的动静,一心只等着自己的东西。
壮汉愣了一下,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铁柱,扭头进了屋中。很快,哀嚎声停了下来。待壮汉出来,手中拿着一块木牌,交到墓渊手中。
只见这墨袍道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后院过来一人:“大哥,秦潮生晕过去了,他死都不肯交代自己藏图的地方。”
见大哥没反应,他凑了过去:“看啥呢?”
打铁铺子的老板拿起锤子,自嘲的笑了笑:“一个臭道士,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呢,没想到是绣花枕头。”
修道修道,遇到不平事,宗门那些高高在上的修道士,多少都会问一声。
哪怕是装模作样。
所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怕他是没那个能力吧。
壮汉心生邪念。
欺负弱小,就是他的本能。
“对了,阿虎,我把木牌给他了。”
“你就偷偷跟上去看看,老翁接待他后是个啥情况。”
“他要是个孬种,你直接拿麻袋把人给套回来!他这一出手就这么多银两,说不定,身上还藏着大把的银票呢!”
“那他要是没钱呢?”阿虎忍不住询问。
“卖给陈婆,她不是最近在在找面貌俊逸的美男子吗,这人绝对符合。别废话了,快跟去!”
伙计不敢耽搁,抓了一把瓜子,立马跑出去。
街上人逐渐多起来。
到达甜水巷,阿虎远远便看到那道修长身影。
墓渊来到甜水巷第六户人家。
敲门后,如铁匠所言,开门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翁。他驻着拐杖,笑容和善。
见到道爷手中的木牌,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直尾随的年轻“伙计”,也悄悄跟上。他们本就有合作关系,面熟着呢,但伙计还是对着空气拜了拜,请求看院的死士们不要对自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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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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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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