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在意,名册之事尚可解释,日后多注意便可……”
魏盈替她将名册收起来,也是怕缚月坊人多眼杂,她不方便处理。
“我且问你二人,这期间,可有见到可疑之人?”
缚月坊是贤安王府出资建立的,旁人不知,那些日夜监视他们的人却一定知晓一二,若是扮作宾客来此探查情报也并非没有可能。
“说起来还真有一个,”珑摩挲着下巴回忆道:“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观其衣着相当华贵,当是大户人家的郎君,每次来注意力都不在乐师或舞姬身上,而是盯着台下那些人,时常与他们交谈几句……”
“对,此人行事诡异,有许多宾客在与他交谈过后,便会将人带走,一开始我们以为他是来挖墙脚的,可是都城所有乐坊均未发现与此人有任何联系……”
瑛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男人,并且他们还暗中调查过他。
听他们的描述,魏盈感觉此人与她上次在不周茶肆见过的那个男子极为相似,魏盈判断,此人要么是给归墟集拉客的,要么就是归墟主本人。
只是她一直对第二个存有疑虑,堂堂一个归墟主,会亲自出来拉客吗?
“重点关注此人,有新消息报回蜃鸢楼。”
魏盈将他二人放入市井,为的就是收集都城之中的情报,以丰富蜃鸢楼的档案库。
与此同时,安稷王府内的几个人也有了新的进展。
剩余四人中玉和璞成为安稷王府护院,珏和瑬则留守蜃鸢楼,整理并分析其他人回传的情报。
“王妃,近日来安稷王府风平浪静,我二人并未探查到有什么不轨之举。”
密室中,玉和璞正向魏盈汇报情况。
“女眷那边可有动静?”
“王爷每日回府便是与妾室共度**,从未去过王妃寝室。”
安稷王是安帝的六儿子,其王妃正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孙女孙尧。
他们二人的婚姻是权势联姻的结果,故而他们之间并无感情,成婚三年,也无子嗣,可他的三个妾室才入府半载,已有两个怀有身孕,其中一个已临盆了。
如此看来,孙尧在安稷王府的日子比白宵月还要难过。
魏盈点头:“孙尧那处多留意些,主要看是否有拉拢的可能,一但确定有,立刻向我汇报。”
此事魏盈并未向王熠桉请示,以朝中局势以及安久目前的动作来看,魏盈觉得,一但费司出狱,安帝或许会命其解决都中官员贪腐一事,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都城最大的贪官——安稷王。
故而,她须得早做打算,收集一些安稷王府的情报,日后定能大有用处。
只不过,对这些孩子,她还是不太放心。
短短几个月培训出的特工,她并不能完全信任他们的调查能力。
然而她受身份桎梏,对外界信息相对闭塞,有几双眼睛,总是好的,只要他们足够细心,她便也能从不太合格的调查结果中寻得蛛丝马迹。
至此,都城之中的布局就已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等安久出狱。
等待的日子总是有些无聊,一周过去了,四个人均没有什么进展,她在王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应对安稷王,手上这些材料可谓杯水车薪,他们必须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行。
玉和璞身为护院,又不能进贵人们的房间,想要拿到实证的确不易。
此刻魏盈在府里,恨不得魂穿他们,而后去安稷王房里搜查证据。
瑛和珑那边情况更是焦灼,那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他们在查他,整整一周都像之前一般与人闲谈,再带人离开。
平时缚月坊有客,魏盈不便出入,等客散了,她去又无甚意义,可在她看来,那两人一定遗漏了重要细节。
就在多方僵持不下之际,一场百日宴救了他们。
安帝的昭仪去岁冬日喜得麟子,安帝喜不自胜,办了整整三日宴席,而王熠桉和白宵月大婚刚好就在这第四日。
当时朝臣们被十皇子的生辰宴所累,许多年纪大的便向宫中告假,不亲自登门给贤安王贺喜,只派管家送了礼。
可宴席是早就订好的,故而大婚当日,除了前面几桌,其余的几乎都是空的,当日王熠桉甚是不悦,酒过三巡将饭菜赏了全都城的乞丐,丢了天家颜面,惹得龙颜大怒,罚了他三月月俸。
时至今日,王府开销都是依靠白宵月的嫁妆在苦苦维持,眼看着三月罚期还剩三日,又赶上十皇子百日宴,本就不富裕的王府可谓雪上加霜。
为此,魏盈清点了所有嫁妆,本想找个合适的玩意儿带去,却没想,这一清算,竟平白少了一半。
与王府开销账册一对,凭空消失的那一部分甚至比她记得的还多。
好死不死,安帝昨日刚下了圣旨:逢王熠染百日吉日,大赦天下。
一时半会,她也无法惩治家奴,只好先记下一笔,日后再算。
贤安王府只有她一人去贺喜,她带了一个金镶玉的项圈去,楚昭仪似乎很喜欢,立刻就给小皇子戴上了。
看了一会儿,屋里来了别人,魏盈身份敏感,不便多留,先行告退。
出门时,与来人打了个照面,是魏家二房的儿媳,卫芳溪。
行礼错身之时,魏盈从那人身上嗅到一个熟悉的味道,不禁回头望了一眼,猛然意识到这是宫里,又赶忙收敛了仪态,朝女眷歇息的西侧花园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回想方才那个气味,直到撞上前面的人了,才回过神来。
“这位郎君,我家王妃不能说话,方才撞到您,给您赔不是。”
安久不在,魏盈在宫中行事自是格外小心,只希望眼前这位不要把事闹大。
谁知,在撞上那人的一瞬,那个味道又扑入魏盈鼻中,她疑惑着抬头望,发觉那人她认得,是方才那位卫芳溪的长子,魏德。
素来听闻这个魏德是个妈宝男,二十岁了还整日腻在母亲房里,也不娶妻,偶尔被其父魏名撞见,免不了一顿鞭子。
而白宵月对他的印象不止如此,她知道他是大理寺另一位少卿,与王熠桉在一处共事,虽是平级,如今官阶却高于王熠桉,她自当更加敬重些。
“是小姑姑,”魏德回头正撞上魏盈审视的目光,立刻退了一步行礼道:“是侄儿慢了,怎能怪罪在姑姑身上。”
白宵月的嫂子魏念是魏名的双胞胎姐姐,如此,魏德叫白宵月一声“姑姑”倒也不委屈他。
只是魏家人丁甚多,白宵月就是都见过也不都记得,对这个“侄儿”也仅限于书面上的关系罢了。
“小郎君,您原在此处,让小的一顿好找……”
说话间,一个小奴从远处小跑而来,这样的宫宴,为免出差错,随从需紧跟主子,一步都不得离开。
而魏德一个人出现在女眷云集之所,身旁又无随从,引人生疑。
原本魏盈以为他在此处是与人私通,却在看到那小奴异样目光时,方才知晓自己是掉进了魏德的圈套。
或许他已经与那奴仆说过,他今日要见一个重要的人,却没想是个已婚的。
他竟是故意让她撞上的。
“你们先去一旁候着,我与小姑姑有话要说。”
等他们离远了,魏德才与魏盈面对着湖水,比肩而立。
“小姑父罚期还未结束?”
小姑父?
按说太子妃也是魏德的姑姑,如今白宵月已经嫁了王熠桉,他理应改遵从王熠桉那一枝的叫法,称王熠桉为“姑叔”,而称白宵月为“姑婶”。
方才他唤她“小姑姑”魏盈就没敢应,权当他是口误了,此时又叫错了,魏盈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魏盈满眼焦虑,魏德掩面偷笑,刚好被魏盈瞧见,霎时间惊愕不已。
这双眸子,分明与她在归墟集见的那玄袍男子一模一样。
她终于想起,那日在不周茶肆见到的行商也是他。
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将他认出,魏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小姑姑不必拘泥于称谓,我魏端行半只眼瞧不上那王久夜,想要我叫他叔叔,门都没有!”
此言令魏盈倒吸一口凉气,他这般言论倒与陈家那位有得一比。
“端行!”
如此言论魏盈不可能再置之不理,刚拿出纸笔准备反驳,不料魏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推着她来的,竟是魏念。
魏盈不免疑惑,她二人何时这般好了?
这疑虑之中有三分妒忌,只是不知她妒忌的是母亲一般待她的长嫂与别人交好,还是同病相怜的闺中密友与她人亲近。
“见过两位姑姑。”
魏德别不论,行礼的事上倒是一丝不苟。
“魏端行,几日不管你便又口无遮拦了?!”
魏盈第一次见魏音如此大声地呵斥小辈,即便是上次在贤安王府训斥魏合时也没有这般中气十足。
“六姑姑,侄儿知错了……”
听得魏德夹着嗓子撒起娇来,魏音顿感一阵恶寒,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魏德!这是后宫,你给我好好的!”
眼看着魏音气得满脸通红,魏盈瞠目结舌,看向她身后的魏念,却看魏念在笑,便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姑侄之间的相处方式罢了。
“好了,你也知道这是后宫,如此大声呵斥,也有失分寸。”终于,魏念笑够了,才出言相劝。
“不知五姑姑、六姑姑同时出现在此,是有什么大事啊?”
本是魏德问她们的,她们却看向魏盈。
见魏盈错愕,她二人相视一笑。
“那边赏芙亭上了些皇后娘娘小厨房新研制的果子,色香味俱全,特请妹妹一起品尝。”
只是吃果子?
魏盈不信,却也随着她二人去了亭中,没成想,真的是吃果子。
可她二人的神情却不像如此简单,只是她们不说,魏盈也不敢问。
三盏茶下肚,魏盈恍然,看那两人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她刚掏出纸笔要问些什么,魏戈却冲进来,拽着魏盈就往外走。
“唉!”
魏念大呵一声,魏戈这才注意到亭中还有自家姐妹,行了礼,道:“五姊,我那边推牌九缺人,借未盈一用。”
“唉,你……”
魏念刚要说他不够稳重,话刚到嘴边,那小子已经拽着魏盈走远了。
魏盈以为是几个兄弟一起玩,却不料一个白安月,一个陈庄,一个魏合,仇家凑齐了。
“六哥,我们姐妹推牌九,你叫她来做甚?”
魏合见魏盈来了,满脸嫌弃丝毫不掩饰。
魏盈也正奇怪,她们仨加魏戈一个正好四人,哪里就缺人了?
“你们几个小娘子玩牌,我一个大男人在这不好,给你们找了个人来。”
“这便不必了,若是她,我们不如玩三人局。”
其余两人即便心中不愿,却也未曾形于色,只有魏合一句一怼,根本不饶人。
“哦,”魏戈不明所以,只觉得这几个女人真是麻烦,转身对魏盈道:“既然如此,你随我去那边投壶射箭吧,长公主方才还念叨你呢!”
魏盈今日身子不爽利,本就不喜多动,方才与魏戈跑出一身汗,这会又要跑,她可跑不动了。
也无奈白宵月这一身白肉,三个多月了也没练成形,只是体型稍微好了些而已。
见魏盈摆手,魏戈依旧不明所以,问:“不想玩吗,那去东院蹴鞠捶丸?”
还去东院?
魏盈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却又与人撞了满怀。
她刚要回身道歉,那股香气又扑鼻而来,不用看,又是魏德。
也是邪门了,这魏德不好好在东院与那些小郎君游戏,总跟着她做什么?
“小姑姑,可要当心脚下。”
这话语气戏谑,实在不正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甚至无法否认。
“端行,这是你姑姑,注意的言行!”
说话间,魏戈将魏盈拽到自己身侧,对着魏德怒目而视。
如此下去,且不论会否越描越黑,西院人多嘴杂,早晚都要传到皇后耳朵里。
她今日只是来参加百日宴的,并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便拽了拽魏戈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未盈莫怕,此事表兄替你做主。”
他还逞起英雄来了。
闻听此言,魏盈直觉一阵头痛。
魏家这一个两个今日都要做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