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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后的桌子

待马车再次动起来,她才将字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在王府等我,别出去了。

这倒是出人意料。

魏盈自认为行事足够谨小慎微,每次夜里出入王府都将来往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安久又是怎么知道的?

带着这个疑惑,她便也在王府等到了安久散班回来。

直至用完晚膳,将下人们都遣走,关起门来,魏盈才问:“你怎知我夜里出府的?”

读了魏盈的手语,王熠桉只是面带笑意,喝茶不语。

眼看着魏盈急了,拍案而起要动手,他才不紧不慢放下茶杯,手语道:“原主心细,王府何处均了然于胸,正房后窗自他搬入王府,就没开过,便一直无人打扫,近来却一尘不染,

“前几日休沐,我观察过,府里下人依旧不曾洒扫那处,倘若不是王妃,那我便要报官了,好在,确是王妃。”

短短一日,已被安久戏弄了三次,魏盈原先便是不想与他如何,此时也偏要如何了。

看着魏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安久甚是得意,继续细细品茶。

“若我与你结盟,你想让我做什么?”

被人捏住小辫子对于魏盈来说的确是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莫说她暗自培养杀手的事还不想让人知晓,就是她被警察抓住把柄的事,日后若是回到现代被同行知道,日后她在WKSR还怎么混。

当务之急,当是哄好安久,让他别把这件事告与他人。

只是以她的性子,在这样的朝堂,恐怕帮不到安久什么。

“说来也不难,只要你将你擅长的事与我的计策相辅,便能助我夺嫡。”

果然还是要屈居人下,魏盈深感无力。

“话说回来……你一个警察,为何会突然对皇位这么上心?”

历史她不懂,但小说和影视剧中这种情况多半没有好下场,即便最后真的荣登大宝,也是众叛亲离。

他一个现代人,又怎么会被权势左右,若是不把这事问清楚,稀里糊涂地跟着他,恐怕日后生出变故会难以脱身。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底线,那就是‘活着’。”

王熠桉终于不再表现得玩世不恭,正经起来:“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何种境遇,只有活着才能有办法,也只有活着,那些算计才有的放矢……”

这倒与魏盈的观念不谋而合,如此,与安久合作倒也应该没有那么难。

“……可我能够代替王熠桉苟活于世,也是因为有人杀了他。”

魏盈惊愕,竟与她的境遇相差无几,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已查明,要杀王熠桉的,就是太子,此番王熠桉没死成,他们定有后手,还会派人来杀,王熠桉死终究是时间问题,

“唯一能解决这一切的,就是暗中集结党羽,参与夺嫡,并夺取皇位,只有那九五至尊之位,才是你我二人的生机。”

魏盈不敢苟同,想要明哲保身,办法有很多,她知道太子登基前后定会先解决对他威胁最大的王熠桉,但不论是金蝉脱壳,还是李代桃僵总归是有办法的。

届时以他和其原主的能力,想过什么生活都可以选择,难道不好吗?

除非,这就是他想过的人生。

见魏盈神情凝重,似乎非常犹豫,安久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魏盈望向安久,依旧蹙着眉,沉吟良久,才手语道:“我不善权谋,恐怕帮不到你。”

她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万一他要求高点,就放过她了呢?

“没事,我可以帮你。”

并没有。

原本魏盈想说得委婉些,给彼此留一些余地,可安久是个钢铁直男,根本听不出魏盈的意思,还以为她是真的“不善权谋”。

闻言她扶额叹息,又重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喜欢掺和这些你争我抢的事,希望你能放我走。”

“不喜欢?”安久疑惑。

他还是警察的时候,了解过国内所有黑色和灰色产业,魏盈做的那种勾当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甚至比朝堂之争还要更激烈。

按理来说,魏盈能活到三十岁,在杀手之中当是佼佼者,既然如此,她应该非常擅长与人竞争。

“不对吧,据我了解,你应该很喜欢才是?”

事到如今,魏盈也没什么颜面可给双方留了,直言:“我又不善权谋,真的帮不上你什么,之前我不知道你也来了,所以我不得不忍受这些,现在我们彼此之间如此了解的情况下,不如像往常一样,你放我走,咱各走各路,岂不是更好?”

在现代,他们生活的那个世界也并不全是真善美的,否则也不会有杀手组织存在。

故而不论是警察还是杀手,五点整的时候,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会按时下班,各回各家。

同理,魏盈认为,在这里,安久也会放她走的。

“魏盈……”安久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还没看清你现在的处境?”

且不说皇帝碍于和白家的婚约,会不会同意他二人和离,仅仅白宵月的身份,就足够将魏盈一生都困在那一方宅院中,根本得不到任何自由。

见魏盈疑惑,王熠桉叹息道:“前几日那个镯子,你就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吗?”

“镯子?”

近日来她王府蜃鸢楼两边跑,早就忘了什么“镯子”,仔细回忆许久,才想起,他说的应当是皇后送她那个。

“那镯子怎么了吗?”

那天她才戴上没多久,安久就将那个镯子夺走送给了妾室,她甚至来不及细看。

“魏盈,”安久苦笑道:“你当真以为,这里的日子没了铺天盖地的监控,就比咱们那要容易吗?”

说话间,他从胸前掏出一张纸递给魏盈,只见上面写着“处方”二字,而下面是一些解毒续命的药材。

杀手培训末期,组织要求他们选择专研方向,当时魏盈选择的是毒理。

故而,古今中外的毒物,但凡是世上存在的,她都深入学习过,直至可以运用自如才被允许毕业。

“有人下毒?”

“是皇后。”

“那镯子沁过毒?”

这绝不可能。

即便古代的毒药她只在教科书上看过,但那些理论知识却深入骨髓,若是有人对她用毒,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竟然没发现吗?”

彼时,安久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在说,WKSR前十也不过如此。

接连被王熠桉抓住两个小辫子,魏盈真的没脸面再说自己是WKSR前十的杀手了。

“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魏盈在躲避追查的时候调查过安久,他从未研究过毒理,更不可能发现她都没发现的毒。

“临安三年,圣上用此物赐死了三位嫔妃。”

此事是王熠桉调查太子密党时,无意间在宫中发现的,当时他便知晓,用于赐死嫔妃的镯子,皆出自皇后之手。

“南诏白氏,最善毒理,传闻有一祖传制毒秘方,传女不传男,

“该毒物无色无味,可附着于任意器物表面,并由皮肤渗入体内,只需二钱便可致死,即便摄入微量,也会加速脏腑衰败,最多月余便可致死,

“此毒名曰‘寸心枯’。”

如此说来,魏盈倒是想起来了,原主记忆中,幼时每年祭祖,都会听族中长老念读家族史,只是关于寸心枯,她从未听闻。

“白宵月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

“也难怪,”安久叹息道:“此法需由母亲亲自传给女儿,白仓死得太早,白宵月不知道也正常。”

只能由母亲传授吗……

魏盈垂眸不语。

若是如此,此等毒物失传恐怕是早晚的事。

她总是如此杞人忧天。

“皇后必然会用此毒,再者……便是安平了吧……”

提起安平长公主,安久眼底莫名多了些落寞,这或许是受王熠桉本体影响的缘故。

如此魏盈便明白了,他让她同长公主交好,八成是为了这张毒方。

“所以,我们结盟吧……哪怕最后你我二人输得体无完肤,也不过是走到了我们原主本该走到的终点,怎么看都不亏,不如拼一把,万一赢了呢?”

安久说的对,如今她除了晚上,几乎都被这四方的墙院桎梏。

她听懂了,即便安久愿意放她走,王熠桉如今的地位也没能力放她走。

“好。”

正如安久所言,除了抱团取暖,她别无选择。

“但你答应我的,要立字为证。”

“一言为定。”

“对了,”魏盈想起来这两天的事情,同安久手语道:“你说的那个嬷嬷大概是来监视我们的,我越是想管好王府,她就越是不配合,这王府我可能没办法再管了。”

“没事,你随便管管就行。”安久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王府的兴衰。

“随便?”

魏盈不解,这安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嗯,王府是不是好,并不重要,反倒是,王府越差,才会让人觉得你我都不是贤能之辈,不足为惧。”

“可王府若是败絮其中,终究会反噬到你我身上。”

“所以我让你掌权,而不是继续任由妾室胡作非为。”

反正,妾室那有镯子,便活不了多久了。

魏盈还是没明白安久的意思,直至后半夜,她才回过味来。

妾室继续掌权,府内一切便不可控,妾室是不会告诉他每日府里谁对她说了什么,谁又做了什么。

可身为杀手的魏盈却可以,她甚至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或偷听,或偷窥到那些人背后的动作。

而她在这个朝代除了原主的记忆和能力,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蜃鸢楼的孩子们,此事安久还未曾知晓,故而在他视角里,只能选择相信与她来自同处的“丈夫”,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若安久知道了府内的情况,就会对外置位的动作更加了如指掌,便能尽早做出应对之策。

还算是个好的算计。

如今看来,论阴谋阳谋,论窥探人心,安久都比她更擅长,而她则擅长收集情报,或是杀人于无形,二人一文一武,若是配合的好,当真是珠联璧合。

不过她还是相信,人无论何时,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与安久组队终究是权宜之计。

这期间,除了她自己要尽快习得些玩弄谋略的手段,还要赶紧将蜃鸢楼的孩子们培养出来。

这桩桩件件搞得她头昏脑胀,原想开门让风吹进来,谁知正看到安久和戴胜在院子里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还往她这边看。

察觉到魏盈的视线,安久遣走了戴胜,才踌躇着来到魏盈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盈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磨蹭,狠打了他手臂一下,手语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

可安久只是为难地看了看她,依旧一言不发。

“我们不是盟友吗?”魏盈提醒道。

“进去说吧。”

确认无人偷窥,安久才关好门,与她手语:“方才戴胜传话,宫里收到消息,说府内婢女浆洗你的婚服时,发现领口处有血迹。”

原来是这件事。

“王府的浣衣婢女发现的事,还未通报你我二人,宫里倒先得着信了?”

魏盈疑惑中夹杂着愤怒,府里婢女越级上报,演都不演了,简直没把他二人当主子!

“多说无益,现下宫里已经知晓此时,不多时便会派人来核实,你可想好如何解释了?”

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血迹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根据血迹喷溅形状我推测,当是白宵月那日于轿中刎颈。”

“难道是你不能说话的原因?”

魏盈摇头手语:“白宵月年幼就被毒哑,并不是因为刎颈。”

“哦……”

安久松了口气,若是被毒哑,或许还能寻到灵丹妙药医治,可若是因为割喉,在医疗技术不怎么发达的当下,便无力回天了。

“问题是,如今你好好活着,莫说脖子上没有疤痕,就是有,也不能说是刎颈留下的。”

此类突发状况固然棘手,他们需尽快想出个万全之策。

魏盈思忖片刻便手语道:“照常来说,这件事应该先通知太医院,上报皇后,并知会大理寺……来探查的人八成是老二吧,你对他了解,当知道哪种话他更容易相信吧?”

说罢,她看向安久,等待一个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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