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某人答应赵子恒要求后,长风被迫进了人生地不熟的赵府马车。
热茶倾注进薄胎青瓷中,热气氤氲着奢靡的味道。小几上放置着整套茶具,一只就价值连城的瓷盏,贵公子在马车里随手就放了一套。
只是这样的奢华之中,贵公子却满身的淡漠。闷声喝着茶,就像饮的不是茶,而是消愁的酒。
长风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爱情的苦。
之前来京城时,他依稀记得眼前这位赵大人可是纵马跃过大半个皇城,只为自己追求的姑娘买一盒她心悦的胭脂,用黄金买的。
够风流,潇洒。
他的面庞又精致,家世顶级。这样赤忱的玉人儿摆在眼前,怎么会有姑娘不动心。
收到胭脂的姑娘没坚持多久就答应了他。半月后,百般温柔的赵公子给了其一大笔钱财后便消失在她眼前,在这姑娘的泪眼中,身边又换了个人追求。
名声摆在那,谁会不避着他,但谁能不对热烈追求自己的少年郎心动。
总的来说,这位赵大人情史又烂又多,长风光听说的就有三段。
贵公子的事迹传遍天下,载进青史人物志,是人们当茶余饭后聊得津津有味的话题。
现在这位赵大人厌世中透着心死般的冷静,只在看到林秋白时有些许涟漪,像浪子回头,终于发现自己身边人的好了。
之前听说,他们认识十年了…
好久,满打满算,长风和那人才认识十五天。
杀手望着那价值千金的茶盏,有些许出神。在对面人的冷嗤中清醒过来。
“呵,说说吧你会什么?”
茶杯放在案几上,他抱胸后靠,看似很随意的发问。长风感知到了,他其实很不满自己。他之后一定会把驱逐他离京当做己任。
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的问话也是走个过场。
手拿住釉色茶壶,抬起后,清亮的茶水稳稳倾注出来,随即长风也恰到好处地开口,呈上一杯茶,
“察言观色。”
贵公子像没想到他会那么回答,扬起嘴角冷嘲起来,“说点有用的,这可是京城,你在四世家之一的赵府,谁不会什么狗屁的察言观色。”
果然十分不满。
长风冷静道,“大人您不相信吗?”
贵公子抬手就把茶杯掀翻在地,热茶溅到长风的手背,给人一个彻彻底底的下马威。
“教你一个在京城立住脚的道理,做人不要不自量力。”
冷白的手背被烫出红印,长风淡淡看一眼后开口,“这些伤不会被林大人看到,同样,赵大人若想要美言,我也不会吝啬赞美。当然,如果您不愿配合度过这几天…”
攥紧了拳,“我也会如您所愿,将一切如实禀告给林大人。”
对面之人掏掏耳朵,这真是他这一年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
谁敢在他面前卖弄搬弄是非的本事,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秋白最听的话接出自他赵子恒之口么。
像能看穿他心中所想,杀手虽有把握,态度却渐冷,本能反感一些事实,所以说话也就不怎么顾忌,
“那为什么我坐在这里?要真的不在意,您的所作所为皆会一字不差地呈在林大人书桌上。”
贵公子被他一口一个“林大人”说得烦躁,抬手揪起杀手的衣领,骂咧几句,“三句不离她,没有秋白你说不了话,对吗!”
情绪爆点与**全因为那一个人。这位赵大人,还真是好懂。
虽然他自持十年情谊,却不可避免地恼怒。他实在是在意那段关系。
之后无论如何嘴硬,对面之人已然把底牌透了出来。
几息后衣领被不屑地松开。虽然贵公子未有其他表示,长风却知道,接下来在赵府不会有热茶烫肤这等粗浅的手段。
茶壶抬起,杀手又倒了杯茶,有恰到好处的谦卑,“大人请。”
*
百花楼顾名思义,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地方。教坊百十座楼,唯有此地最为**。
林秋白一连来了好几天,耳边窃窃私议不绝于耳。她敷衍地蹭了蹭美人侧脸,以为今天也依旧一无所获。
伸懒腰摸向腰间荷包,准备打赏的银钱。随手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家可够一家人一整年的饭食费用,被她信手一丢,
“赏你的。”
接到钱的美人红仆仆的脸更加红润起来,伏在她身侧,神情有些许委屈,“林大人和以往可是冷漠不少,这便要走了吗?”
林大人待人没轻没重,是个善待所有的烂好人,被她划到自己这边的人总是不愿其难过伤心。
但她最不想其难过的人自然是长风,所以把他支走,监视什么的是掩住她逛花楼的幌子。
这方面她可谓无师自通。
“明日再来陪你,美人放心。”她轻拍拍小倌的肩,从纱芸酒水中走出一条路。
小倌抓住她的衣袖依依不舍,眼中委屈更甚,不是那么好哄的。
虽然一客一妓,本来钱货两讫的事,清清楚楚的边界,总有人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就算再小心翼翼不被发现,也是藏不住的心事。
林秋白根根分开他的手指,毫不留恋。最后只用指腹轻蹭了蹭美人的脖颈,后者如附骨之蛆般迎贴上去,耍着脾气闷着声。
“好了,我今日先走一步。”
雅间内暖融,越接近外间就越冷。美人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泪流出来。
到底是自己妄想。他处风尘之中,怎么配得上她。
但某个狠心之人不一会儿又倒回来了。不是因为冷,而是看到了熟人。
“坏了坏了,长风怎能来此等烟花之地。”
美人慌乱擦了眼角的泪,绷起脸。
“大人这是有新欢了,来奴家这儿都要遮遮掩掩,看来那位主不是个好糊弄的。”
虽这样冷呛她,但美人前去掩好厢房门时难掩悦色。
“嘘,小声点。”她竖起手示意人噤声,在暖厢内急得转了几个圈,想着对策。
“哎…”美人小倌原是打趣,没想到真说中了,看她这样不值钱地心疼起来,点燃烛香的手一顿,放下称杆。
来到她身边。
林秋白拉过他的手,已然有了对策。“今夜就暂些在你这儿,我就不走了,看咱们首辅大人来不来这百花楼。”长风肯定是有事来此,等她出去时,肯定遇不到他。
“嗯,奴家为您整理床榻。”
“等等。”她牵着他的手,有些别扭地开口,“我可能没更多钱财了,你随便准备准备便是。”
美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望向她的腰间,伸手帮她的荷包解了下来,搁置在一旁。
“林大人挥金如土那么多年,早就够了这雅间的永久居住权了。”
“您等着,奴家给您泡壶热茶。”
话是这样说,林秋白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躺在美人榻上想着最近处境,自扇了政敌幕僚一掌后,她确实在述职时被弹劾了。
罚俸的圣旨正在草拟,不多时林府钱财上便无以为继。
寒碜,太寒碜了。
但只要能私下见首辅一面说服他放权,她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甩出去的那巴掌真的很爽,她并不后悔。
一盏花茶放在黑木桌上,浑身冷寒之人放下手中赵府繁务,“烦您将楼中典藏美酒拿出来,赵大人忆起往昔,想尝尝。”
百花楼掌柜看到出手阔绰的一锭金,忙不迭去命人搬。
等侯期间,见到一背影欣长的娇气美人从雅间走出,看样子是寻什么。
“…今早收集了坛初雪,把那雪水拿来泡茶口感最为醇厚…”
还挺讲究。
听着人声,杀手敛住眸子。今日京城确实落了雪,比江南落得早些。
不知她能否受住这冷寒。
早早取得赵公子的信任后便回去吧。季贺年昨日还约他喝酒,想着也快休假结束了。
取雪水的美人经过之时与他擦肩而过。一阵风送来了有些独特的香。
不像寻常妓子身上层层叠叠的胭脂水粉味,浮于体肤的若有若无的是一缕薄荷酥糖的味道。
这味道太过特殊,既有薄荷的清爽利落,还有丝丝缕缕的酥糖甜味,很好的中和在一起,成为某人的特殊印记。
杀手眼皮不祥地跳了下,掌柜搬来珍藏的桂花酒,见他望着百花楼的第一美人出神,捻着胡须笑了笑。
谁都难过美人关呐。
只是可惜喽,美人已经被人包下了。他只能改日等美人心情好的时候再来碰碰运气了。
“他啊,叫苏丹,凉国边境来的混血美人。京畿这边可是很受京里大人物的欢迎呢。”
商人势利,食指与拇指搓了下,“您若中意,攒些银子来也未尝不可。您的桂花酿好了。”
杀手拎起绑酒的坛绳,抬步想追上去,“不必,没有喜欢男子的癖好。”
百花楼廊腰缦回,造景十分繁复,左转右转很容易跟丢。
在这找人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有些费劲,但对于杀手来讲,难度太低。
悄无声息跟踪着他,那苏丹慢悠的步子有些快起来,应当是察觉到了什么。
转角杀手撞到了一人被一把揪住了衣领,“谁啊,敢撞本大爷?!”
长风身上还有伤,每天会有盆装的毒血被放出来,纷争能免则免。
他掩住神色,只能放弃追踪。那薄荷酥糖香已经很淡,转角时再闻,已经没有异常。
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抱歉。”
身着绫罗绸衣的嫖客咬着牙签,嚣张十足势要找回场子。“你说认错就错?给大爷我跪下道歉,磕几个响头,今天这事就放你过去。”
四周很快聚上来看热闹的人。来百花楼的无非是找乐子,现成的乐子在这,没理由错过。
“右手有枪茧,应是常年练武所致,军中之人”,长风冷笑一声,“也会来嫖吗?”
腕骨转了圈,发出久未活动的响声。本想放过他们的,怪就怪在,他今天心情不好。
嫖客,靠欺辱弱者攫取快感的无能鼠辈,杀了并不可惜。
“你看什么看,再多瞪一眼把你眼睛抠下来。”嫖客身边前恭后据十几人,是一起来找乐子的。
动作间透出几分军把式的影子。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拿起一边的瓷瓶敲碎成片,直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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