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赫博士？噢，那就不用担心了。”
在林渺正紧张着与穆尔赫博士面对面接受面试时，于此同时，庄园的另一处临时办公室里气氛就放松多了。
这里明亮宽敞，装修奢华，说话的是坐在主位办公桌后穿着军装的维尔斯上校。
“博士向对于自己的工作向来十分严谨，他发表在帝国学术刊物的人类生物学报告上总是有一大堆看得让人头疼的数据，简直是个数据疯子……如果人员由他把关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因为主要负责军需，他的气质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样锐利，嘴里虽然说着玩笑话，不过也热络不到哪里去。
维尔斯上校脸上好像有一层假笑，手指直接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会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更重要的是，穆尔赫博士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你知道，这个地方，来往的人员总是该多注意。”
这位上校明显是这间屋子里职级高、也是最核心的人物，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副官，而这里其他人大都西装革履商人打扮，坐着的身体深陷进皮料高级的柔软沙发里。
现在他们正谈起这座庄园的改建，及雇员问题。
“当然，当然。”沙发上一个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商人手握文明杖，身体前驱，脸上堆满笑意。
“穆尔赫博士的要求标准一向很高，我们也很荣幸博士能参与进来，毕竟以后这里就是勃伦克帝国驻罗塞的重要会议场地，高级接待场所。不论是改建，还是服务人员都值得高标准要求。”
这位商人是图尔斯建筑公司的董事长，这座庄园的改建全部由他们公司完成，费用也全部由公司承担。
维尔斯上校的一位退役的战友正在面前这位商人的建筑公司担任总经理，算是一种退役福利。哪怕他并不懂经营。
这样的情况在勃伦克并不少见。
不过正是因为这位退役战友的存在，这家公司通过他接触到了这位罗塞新贵维尔斯上校。
那商人试探问道：“上校，您觉得现在这里如何，是否满意？”
“很好。”维尔斯上校脸上出现一丝真心实意的淡笑，点点头。
罗塞士兵们待遇好，那么军官们将领们待遇就得更好。这早已是内部心照不宣的共识，也是作为军需官的“职责”。
他们的总理大人对这套也很是认可。那他自然要遵照执行下去。
两人一拍即合。
“那太好了，能为勃伦克帝国效力是我们的荣幸。”那商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心实意，他对身旁的秘书示意。
接收到信号的秘书随之拿出一份文件毕恭毕敬双手递到维尔斯上校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一份这座庄园的永久使用权的转让协议。
今后，勃伦克的军官们不用花一分钱，也不必买下，更不必支付改建费，他们可以永久使用这里。
就连庄园的雇员工资也将由他们公司承担前三年。
维尔斯上校手指捏住协议垂眸扫了一眼，心照不宣收下。
建筑公司的人很快离开，怀着适意的满面春风。
没过多久，帝国银行的人就来此拜访，维尔斯上校熟练地应酬起来。语毕，他提起手里的新项目，还有贷款事宜：
“来的正好，我这里也敲定得差不多了，那笔优惠贷款就给图尔斯建筑公司怎么样，和他们做买卖不会吃亏的。”
“接下来勃伦克在罗塞还有很多产线规划，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拿到几个不错的项目。”
“有您的保证再好不过了，那些优质项目，我们银行很愿意合作。手续不是问题。”
帝国银行表示自然没问题。
“对了，那位女士怎么样了？”维尔斯上校突然问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哪位女士？”帝国银行在罗塞的行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上次上校在帝国银行遇到的那位军队女行政员，她说她正欠债，想要贷款4000勃宁还债。您当时也在场。”
维尔斯上校身后的副官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提醒道。
“啊，我记起来了。不过这笔贷款的手续恐怕还得再等一阵，结果如何我暂时也不清楚，一切都要按规矩办。”帝国银行对比反应疏离。
可说着，对方又转向了维尔斯上校，提出建议。
“不过，若是上校您愿意贷款20000勃宁，您可以直接帮她还了嘛。”
帝国银行的这个提议让副官也愣了下，他记得上校并不缺钱。
但很快，他就听到帝国银行对上校说道：
“您在国内不是还有个牧马场吗？您看您这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想必不介意手里多一笔钱。”
“之后，每逢光辉节，您都会收到我们的礼物——来自帝国银行开具的您已还贷10000勃宁的收据凭证。两年后，这笔贷款就能还清，之后可以再向我们贷款。”
“您看怎么样？”
副官：？？？？
还能这样！
那边帝国银行正敞开钱袋子，与维尔斯上校愉悦地商量着“贷款”事宜，这边林渺正应付着严格的面试。
穆尔赫博士用数据记录下了林渺的身高，体重，头尾，肩宽，五官尺寸距离……对方的记录下的数据精确到毫米，他面前所存在的仿佛并不是真正的人，这样的目光让林渺感到头皮发麻。
而这个测量过程也并不让人觉得愉悦，可以说十分冒犯。
林渺忍耐着不适结束了这一切。
“真是抱歉，因为您属于很少能有机会接触到的来自大洋另一边的优质新人种，所以一时测量得详细了些。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如果忽略他的行为，穆尔赫博士的态度称得上绅士风度。他的语言能力也十分不错。
边说，他边将那些测量工具一一收起，整齐地放回小皮箱里合上，用手指推到与桌面一侧平齐的位置。
然后认真地注视着面前这位面试者。
“……没事。”
关于对方的用词，林渺下意识想皱眉，不过还是忍住了。
“感谢您的配合。”
穆尔赫博士盯着她，咧开唇角露出一派白色整齐的漂亮牙齿。
他摘掉眼镜放在桌面上，整张面孔有种特别的气质，特别是他的笑，像是一种容易令人深陷的旋涡。
“您的忍耐力表现十分优秀。”
“……”
关于对方为何能得出这个结论，林渺感受到极其排斥不适。这近乎挑衅。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得到这样的评价。
沉默中，她听到对方又缓缓道。
“佳妮娜小姐，今天见到您让我感到很欣喜，也许我来到罗塞的要事之一就是为了与您遇见的命运。”
“现在我手里关于您的这套数据也许是新的某种标准，我很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下去，您有兴趣吗？”
对方隔着桌子微微倾身，他注视着她，声音仿若魔鬼迷乱的引诱。
两人依旧有一段距离。林渺目光沉静面无表情。
她回避开与对方的目光交汇。
“……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吗？”
穆尔赫博士失笑：“当然不是。”
“我没兴趣。”
“好吧。”他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复而回到座位上坐直身体。
“真是遗憾，我还以为您会同意这个提议，毕竟您看起来很缺钱，而我会提供给您不错的报酬。”
“我缺钱，但不意味着为了钱我什么都会去做。”林渺转过头。她突然感觉特别生气。
光是测量这件事就能让她感到极为冒犯，他确实冒犯她了。
用数据去框选她，与现有的其他人种数据做对比，还当着她面给她划归等级，那种眼神，那种用词，那几乎是羞辱，毫无基本尊重可言。
他是故意的还是压根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人看待？
他为什么觉得她会同意这种提议？是因为她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所表现出的忍耐让他觉得她毫无尊严吗？
对此，穆尔赫博士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中性地，带着一点可惜的语气评价道。
“有骨气……但明明有更方便的捷径摆在你面前不是吗，这样的美德，可往往不会让你过得好。”
“您竟然还关心我的未来生活？”林渺的声音没忍住带了点讽意。
她实在无法认同对方的观点。
“别生气，小姐。”
穆尔赫博士笑了下，他表现得风度翩翩，安抚她：“既然您已经拒绝了我的诚意邀请，您的未来与我不相干，这只是……”
“这只是毫无意义的口头表达。您其实很明白。”对方礼貌而冷静的回应显得疏离。
“……”
林渺刚想说什么，突然闭了嘴。
她突然发觉自己也没必要再回应。这是面试，不是一场辩论赛。
对方的冷静与礼貌反倒好像显得她不可理喻，她才是过度反应的一方。
而现在的话题已经和面试无关，她说什么都不对，而这场面试也无法再进入到正常状态。
他们的对话并不愉快，越说下去，她只会表现得越不顺从。对方不可能没有这种感觉，可她也无法再恢复到之前的顺从与忍耐。
是的……她的面试大概已经失败了。
林渺撇过脸，等待着对方告诉她，她已经可以离开。
就像是在公司面试工作后失败那样。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
可是……也许忍一忍会好点吧，毕竟，她和玛尔太太未来的生活要怎么办呢……
是因为一开始就强迫自己争取这份工作，所以才这样的吗，她也许应该表现得再软弱一些。她也许应该同意他的要求。
她搞砸了一切。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呢？她已经不是那个在学校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在意的学生了……
她快没有钱吃饭了，她就要饿死在这个冬天了，她已经没有生活在那个强大繁荣没人敢欺负的国家了，这是她唯一的工作机会，为什么还要任性闹脾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不只是她，还有玛尔太太，她们要怎么办……她本应该负起责任来……
林渺的指甲紧掐住手心，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嘴唇发起抖来。
这也许是她唯一的工作机会了……
难道就这样要被她毁掉，被她弄丢吗……？
要低声下气去求他吗？
她不要，她不想……可是不这样，她要怎么办……？
这个时候林渺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要收回一句话，恰恰相反，你的忍耐力与骨气，也许并没那么坚强。”
她转过头，却见对方正一直仔细盯着他，目光像一把手术刀，要精确地剖解开她这个人。
他面色如常，唇角似笑非笑，整张温雅的面孔仿佛覆上了一层别的什么东西，鼻梁高挺，一双眼睛隐进暗处。语气温和。
“大概是因为您还没到真正的绝境……”
听到这句话，林渺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他，近乎失语。
……
……他什么意思？
也许，也许她不应该来面试。面对他，林渺突然感觉到没由来的慌乱。
对方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好，就像是勃伦克开始对罗塞实施管制的那个时候，她早应该果决地，立刻选择离开乡下，离开弗格萨，立刻远离一切危险源。
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告诉她要远离——
“您面试通过了，小姐。”
对方却突然说道。
感谢读者“天下苦蛋割久矣”,灌溉营养液20瓶；感谢读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灌溉营养液8瓶[可怜][可怜][红心]
感谢支持[红心][红心][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