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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上清

大雪积得深,一些偏僻巷子里仍是厚厚一层,无人去扫,木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临近午时又飘起细细的雪,天一堂老板冯润生夹着把古旧的油纸伞,回手将大门关好,溜溜达达晃到大街上,看见主路有不少京畿督卫军的兵在清理积雪。

唔,从永宁坊方向过来的是……

老头子眯起眼睛看,只见一顶青盖马车绕过街角,白马体格矫健优雅,无一丝杂色,落在天地间像雪化的生灵。

赶车人头戴斗笠,到近前才看清是张朴实的脸,跳下马车行礼的动作也一板一眼:“冯老板,我家主人请上车一叙。”

冯润生瞄着他手腕关节处不自然的痕迹,又看看冷风中四平八稳的车厢,一边蹬上马车,一边道:“御前监察使几时娶的亲,也不知会大家伙儿热闹热闹!”

帘帏一动,冯润生躬身钻进去,盯着面前清俊的一张脸,花白胡子终是不可自抑地抖了抖。

“冯前辈,别来无恙啊。”

冯润生干笑:“我当是谁,原来沾了少掌门的光。”

“在下还没到耳背的年纪。”温越意态悠然地坐在软榻上,“不知何事与嫁娶有关?”

冯润生咳嗽一声:“少掌门有所不知,你如今坐的这驾马车,有个名字叫‘青穹顶’,乃是天子当年赏赐给监察使的珍品。整套车哪怕用纯金打造个一模一样的,也不及其价值的万一。”

温越:“是吗?”

“此物虽不是古董,也非道门灵器,但胜在‘难得’二字。”冯润生捋着胡须道,“车身所用耗材需得是伴生灵窍的千年古树,有得道的精怪大能栖居过,取大能飞升时被雷劫劈过后新长出的部分方可。至于车厢内供人坐卧的丝缎,却是来自南方烟瘴深处的一种珍珠蚕,此蚕极其罕见,且一旦离开烟瘴便死,吐出的丝细而薄,织成的丝绢妙水火不侵,毒瘴不近,留存数百年而不腐。”

老头子说着说着露出恨恨神色:“想当初天子将这马车赐给御前监察使,京中倒腾珍玩的谁人不知。那姓沈的马背上来去,哪里会用这等华贵车驾,天子给了沈府,显见是给府上内眷用。结果好几年过去,沈家宅子里静悄悄的,这青穹顶,就渐渐隐没无闻了。”

“这么说,我成了沈家的内眷?”

冯润生大声咳嗽:“不不不,少掌门多虑,以那小子的臭德行,恐怕只教人拿了好东西给你,根本不会在意个中情由!”

温越一笑:“我想也是。冯前辈,我观你似乎染了风寒,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这是我从北地托人捎来的踏雪寻梅。”

马车从天水大街驶过,马儿的步子相当稳,坐在车厢外的马夫悄无声息。车轮自天水大街西行,来到西子门大街上。

冯润生半盏热茶下肚,身体通泰不少,他将帘帷撩开一条缝,向外瞧了瞧,看见大鸿胪寺飞起的檐牙。

“如何?你我果然同路。”

“不错不错,省了老头子不少脚力。”

冯润生放下帘子,一回头瞧见温越正看着自己,这眼神看似和煦若春风,却仿佛能将柳叶新裁,有种温柔底下的锋锐。

与巫山大弟子打交道多出一会儿,就很容易被他无害的表象迷惑,忘记此人是当世剑道不容置喙的强者。

冯润生心底发冷,听得这年轻人笑道:“前辈看来与我师弟交情不错,即使面对他的师长,也不肯多说半句。但愿你们都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过了几息功夫,车厢外传来“笃笃笃”三道敲击声,马夫毫无眼力见,屁都不放一个,只将马车停了,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那七情杀阵,”冯润生将茶水一饮而尽,道,“虽是我一手布置,却不知内情。世间偏执心生发,无外乎有放不下的人或事,你师弟他,想必心里一直挂念着什么人,求而不得,妄生痴怨。不过,再多问一步,老头子也回答不了你啦。”

他夹起油纸伞,躬身钻出马车,马夫在车边站着,沉默得像块木头。

也对,本来就是个木头。

身后这时传来回音:“很难回答?他挂念我。”

冯润生脚下一个打跌,差点没把老腰扭断。

木傀儡上前半步,将他架起来,还贴心地为他掸了掸衣摆的雪,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怎么诡异。

温越从容步下马车,低眉对他笑了笑,十分地莫测高深。

见鬼见鬼,冯润生心里默念,再管你们师兄弟的事,我不如跳河算了。

“冯老先生,温少掌门!”

迎客的小童眼神机敏,声音清亮,此话一出不少人瞧了过来。

冯润生:“听说上清宫设下素斋宴请京中百姓,老头子特地过来混顿饭吃。”

上清宫在望都的山门立于闹市,闹中取静,与江陵道观大不相同。冯润生与温越二人在道童指引下进了内殿,先察觉一缕凛冽剑意回荡不休。

“绕梁余音。”温越笑着评价。

上清宫修符箓丹书、驱邪避秽之法,剑在道士手中更像法器,能做到符道临这般境界,已是相当出色。

多日不见,他眉间冷寂犹甚。

冯润生:“尘世绊心,想必再过些时日,宫主也要同北境顾宗主一样,将观中事务交给门下弟子打理喽!”

符道临:“顾宗主于大宗师巅峰潜修十年方有突破之象,贫道的道途还长远得很。”

冯润生哈哈一笑,抽出油纸伞,用力振了振方将伞撑开,半片阴影落下,三人周身的气流顷刻发生了微妙变化。

温越:“竟是混元伞,符宫主刚刚突破,心境未稳,这把伞养气极佳,是个好物件。”

冯润生得意道:“老头子年轻时得到此物,珍藏至今,不怕它拿不出手。”

“如此,倒显得在下送礼不够尽心了。”温越袍袖一展,凭空显出大片白石,石面光润无暇,乍一看恍惚是玉,散发出丝丝缕缕寒气。

冯润生:“哦,辟尘石,也是件宝贝。”

温越:“前辈果然博闻广识,这石蒲团有助于清心静气,若修道中途有了杂念,坐于其上可慢慢化解。石头本身不落尘埃,故取‘辟尘’二字为名。”

符道临谢过二人,殿外早有上清宫弟子等候,温越道:“宫主留步,我等自去用过素斋,不再搅扰。”

道观占地颇广,殿宇巍峨似神仙居所,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瞻仰天下第一道观气势,在高楼放目,能看见不远处大鸿胪寺成排的馆舍。

冯润生迈着小八字步,说道:“不知为何,总觉得符宫主比你更像个剑修。”

“不奇怪,”温越坦然道,“上清宫主冰霜之姿,更贴合世人口中剑修的模样。”

冯润生:“无情,理当如此吗?”

“好问题。”温越道,“前辈既已心存怀疑,为何不向我师弟施以警诫?”

冯润生冷哼:“我动得了他?”

从内殿到斋堂,游人香客随处可见,烛烟连绵如织,今日从上清宫离开的人,都要沾染这种与世俗无关的味道。

甫到斋堂门口,温越忽道:“在下临时有事,前辈自便。”

“嗯?”

冯润生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眼前一晃,就不见了那素衣踪影。

“哎……”他叹了口气,举步迈进斋堂。

待会儿吃饱了,怕是坐不了沈家那马车回去了。

却说温越东风误一路萍踪无影,只为截住一个人。

淡淡烛烟自衣间被风带过,沈庭燎一手压着流云般的袍袖,摇了摇头。

是不要说话的意思。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落地香炉旁,位于后殿花园一角,邻近上清宫弟子居所,今日施斋,更有诸多京中显贵登门做客,大多弟子都在前殿,因而此地来往者寥寥。

温越抬头看去,瞧见两个意外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男一女,禁军殿前司都指挥使左让,浮玉楼花魁白明月。

左让身上穿的乃是上清宫外门弟子服,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种打扮出现在望都,足见对上清宫的看重。而与他面对面站着的白明月头戴幕离,一身半新半旧袄裙,低调非常。

温越看了沈庭燎一眼,见他神色并不凝重,似乎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只不过,青天白日尾随年轻女子,的确该谨慎潜行。

许是他眼神过于直白,沈庭燎望过来一眼,读懂了,神色间颇有几分不满。

温越不禁笑起来。

“许久不去浮玉楼,想不到出了新鲜事。”左让低声说着话。

白明月语调轻轻柔柔:“世子说的什么事?”

左让:“倪少聪倪大人出重金替你赎身,我说得可对?”

白明月轻叹:“不错。”

“你拒绝了他,他便三天两头往浮玉楼跑,倪家颇有势力,寻常人出于畏惧不敢再找你。”左让道,“即便如此,你还要等那个不可能的人?”

隔着幕离看不清女子面容,左让等了一会儿方听到她回答:“多谢世子关心,奴家告退。”

她说着转身要走,左让嗓音抬高了一点:“那些价钱我也出得起。”

“奴家相信庆城伯府的财力和地位,”白明月回道,“但倘若我想要正妻之位呢?”

左让一怔:“这怎么可能?”

白明月轻笑一声,袅袅娜娜地离开了。

二人悄然跟上。

只见她行路的方向正是温越与冯润生方才待过的内殿,内殿门前有道童侍立,瞧见她过来,上前一步行礼:“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何事来此?”

白明月:“此前向符宫主请了颗上清香珠,特地来取。“

道童:“我家宫主迎客去了,施主稍候。”

又等了些功夫,道童才小跑回来:“施主请随我来。”

符道临本人在的话,潜行术就不大好用。

沈庭燎靠在花园角落的廊柱下若有所思。一株低矮的海棠花树刚好遮掩了这个角落,枝桠随风摇摆,在他衣襟边缘洒落点点细雪。

待他从思绪中回转,才发现温越也静静站着,视线落在内殿方向。

“师兄,”沈庭燎开口打破寂静,“在想什么?”

温越:“本想与此间新生的大宗师巅峰一战,但时机不对,又显得我争强好胜。”

沈庭燎:“不错,时隔多年,师兄已不屑于刀剑之争,只消在口头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温越笑着为他掸去衣襟细雪:“时隔多年,师弟这张嘴也锋利了许多。”

沈庭燎下颌微扬,说道:“上午去了东宫。”

“嗯,太子说什么?”

“帝星衰微,皇权更替时最易人心动荡,天下纷争,利字当头,恶鬼若将手伸向庙堂,当然要有等价的付出。”

温越沉吟片刻,道:“月下香。”

沈庭燎:“看似中立者未必中立,我们怀疑有人用月下香摆弄时局,却找不到连接一切的那道蛛网。”

温越:“白明月在蛛网的哪一端?”

沈庭燎:“庄小蝶是月下香的受害者,白明月身上却没有相关的痕迹。我的人一直在盯她的动向,直到今天她来了上清宫。”

“有何不妥?”

“师兄有所不知,白明月出行,通常是到华崇寺礼佛,此前极少踏足上清宫,何况就算她请上清香珠,又何以得符道临亲自接待?”

温越笑道:“上清香珠纳福消灾,不知她想消的,是怎样的灾祸。”

“京中诸事,湛思等人在一力应对 ,而今大理寺已下场,想必接下来会有更多好戏。”沈庭燎冷冷一笑,“至于你我,恐怕留在望都的时日已无多,师兄你与姬小楼关于海棠花会的那份赌注,恐怕等不到花开时节了。”

二人离开上清宫,登上那驾青盖马车。

“师弟,你知道这马车从何而来吗?”

“御赐之物。师兄给符宫主送礼,借花献佛,昨天没看过我家库房的单子?”

温越笑了笑:“看这马车造得不错,随口一问罢了。先前来时见胡人酒肆预告了时兴的异邦菜,陪我用完午膳再回你的监察司。”

街道上积雪渐渐化去,而正如沈庭燎所料,没过多久,政事堂的一番唇枪舌剑就有了最终结果。

圣旨下,着御前监察使沈照率钦差卫队护送贡拾使团回国,另赠贡拾岁贡三倍的回礼,随行乐师舞伎、能工巧匠数十人,此行为两国邦交友好,并查察贡拾大王子穆辛·阿列赞遇刺身亡一事,以告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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