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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僧房

望都西郊,早在数十年前,是个顶有名的去处。盖因当时那里遍植桃花,每逢春至,仕女结伴,骚客相随,极尽风雅之能事。后来不知何故,西郊桃林被一把弥天大火烧毁,漫山遍野皆是朽木疮痍,骇人瞩目。望京府的人去过一趟,再之后西郊就种上了海棠、梨花等各色花卉,桃花不再独占一山春色。

华崇寺就坐落在西山脚下,西子门外。

“那场山火过后,华崇寺的高僧还做过法事,说大火因怨气生,当平复怨气,抚慰亡灵。”绿荫浓翠,沈庭燎拂开芭蕉阔大的叶片,一缕阳光泄下来,勾勒他眉目的轮廓。

温越跟在后面,问道:“京中寺庙久负盛名者,除大觉寺外就是这华崇寺了,你可曾领会那些大和尚的本事?”

“我又不像你,到了哪儿都要跟人讨教一二。”

“哈!师弟此言差矣,当年为兄负师命下山试剑江湖道,为的是不辱我巫山盛名,至于百家之学,自有欢喜阁帮忙料理,何曾要我本人出手?”

“原来姬小楼也是个可怜人。”

温越笑,快步赶上与他并肩,穿过蔓生枝叶,只见树林遮掩间人迹寥寥,夏日正午,西山本就无甚行人,他们挑的又是高处无路的陡坡,自然是潜藏的好地方。

相比于北邙山,西山顶多算个小小丘陵,从这里眺望,只能看见望都城西短短一段坊肆,更多繁华都拦在秀丽巍峨的西子门后,从城门中进出的人却不少。

“除了商贾外,大多是香客。”沈庭燎指给温越看,“那几顶轿子里,都是如今庙堂上身居高位者。”

温越:“为官之道,同样愈到高处愈险峻,这些人心中也有难以消除的恐惧,需要到佛前求心安么?”

沈庭燎:“师兄混迹市井,难道不知近来京中商铺惨淡,唯独寺庙道观香火旺盛?”

温越:“不错。就连小道这种闲游四方的,也得了不少生意,卦金攒起来够请沈大人去潘楼酒店吃顶好的席,听顶好的曲。”

“留着你自己享用吧。”沈庭燎扬眉,“看那骑马的是谁?”

“庙堂上的事我没你通晓,不过看模样,是个刚健武人。”温越指节微微抵唇,笑了起来,“他腰间挂着配囊,是蜀中织锈技法。再想想你盯着的人里面,跟西南扯上干系的,此人应当是,当朝兵部侍郎龚维卿,不过——他易了容?”

沈庭燎:“对。龚维卿在朝中以‘爱妻成痴’著称,他妻子身体不好,多年膝下无所出,龚维卿不曾纳一个妾,反而尽心尽力照料,别无二心。”

“他岳丈是西南都护,想必有这层关系。”

“话虽如此,可真情实意做不得假。”沈庭燎道,“董夫人本名含章。”

“含章可贞?”

“嗯,她的小名,就叫可贞。”

温越就笑:“监察司查人连女子小名都能查出来?”

“……是她妹妹告诉我的,从前董含光时不时到望都亲戚家小住。”沈庭燎停顿片刻,道,“说起来,这家亲戚也是熟人。”

“董济安封疆大吏,能让他保持往来且不在西南的亲戚,想必是京中勋贵。”

“不错,”沈庭燎点头,“庆城伯府,身份高贵,伯夫人正是董氏姐妹的姨母。”

温越笑了一声:“偌大望都,遍地衣冠。”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龚维卿动向,只见他没像寻常香客般礼佛,而是循着一条偏僻路径绕去了后面的僧堂。

僧堂多是僧侣起居之处,像华崇寺这样的大庙,里面也会安排一些特殊的香客居住修行。

松竹连绵,遮掩了龚维卿行迹。温沈二人对视一眼,轻身下山,像风一样穿过郊野,悄无声息摸到僧房。这二位都是当世轻功绝顶之人,落在树梢枝头惊不起一丝晃动。

有个小沙弥对龚维卿双手合十行礼,将他让进这间独门独院的僧房,房门开着,里头传来模糊说话声。

小沙弥站在门边,手间一串念珠拨弄,间或朝里面瞟上一眼。

温越向沈庭燎传音入密道:“都是些家常体己话,这小和尚听多了,真不会生出凡心?”

“那就要看华崇寺的道行到底多深了。”沈庭燎眯起眼,扫了一眼温越尾指毫无动静的桃木戒,道,“师兄,这小和尚看似平静,精神却紧绷,假如给他安上一双长长的驴耳朵,只怕当下已经竖起来去听人家的私房话,唯恐漏掉半点世俗之音,岂非有趣?”

“不错,他到底不像我们,不用长耳朵也听得清楚。”温越玩笑一句,道,“就看他想听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沈庭燎:“那里只有三道气息,董含章闺阁小姐出身,再怎么吃斋念佛,身边也应有婢女侍从。”

温越:“佛门净地,反像是有鬼。”

过了会儿功夫,龚维卿从里间出来,冷冷看向小沙弥,小沙弥低着头不吭声,只待他走,就立刻将门关上。

“他手里拿的,是立香?”温越饶有兴致道,“龚夫人平日清闲,就佛前侍香么?”

他们一路跟随,龚维卿对寺庙道路很熟悉,从僧房向前院走去,一般人不会留意,等留意到时,他已混在大量香客之中。

龚维卿敬了三炷香,转头离开,并不理会旁边热闹景象。华崇寺中三两香客成群,在排长长的队伍,队首处坐着几个僧人,正在售卖一种木刻佛像。

“师兄,木佛像比之木傀儡,何如?”

“怎好与木傀儡相比?这物件是有几分功德,行市上来说,二十两正在诓骗钱财的边缘。”

“望都不缺付得起这个价钱的人。”沈庭燎张望一番,“龚维卿走了。”

“不追?”

“不追。他没进西子门,是要直接去北军营地。圣上在监国时就安排在邙山放一批健马,他要去找太仆寺的人督办此事。”

温越:“这等事务,还要兵部侍郎亲自过问?”

沈庭燎笑了下:“不然,再让他筹谋人事与军资调动?”

温越也笑:“好吧。现在让我们看看,佛前三炷香,到底有何玄机。”

香炉很大,放在外面空地上,正对大殿方向,往来者众。根根林立的香在其中燃出接连不断游丝般的烟,炉底是一层厚厚的香灰,有些立香插得不稳,没多时倒了,就熄灭在灰烬里。

龚维卿那三根插得很深,也很稳,比旁人的香要矮一些。

“师兄,风。”

温越手下掐诀,一面睇来:“好师弟,你使唤起兄长来真是理直气壮。”

沈庭燎面不改色:“师兄技法高明,自当为先。”

话音落时风起,一阵接一阵,就连天空也飘起薄薄的云。

“要变天了?”有人手搭凉棚望天。

温越听得点头:“好主意。”

风力愈大,却还不足以吹熄香火,反倒是助长燃势,立香烧起来快上两倍不止。

假道士呼风唤雨起来诚然一把好手,眼看龚维卿的香就要燃到底,一阵急雨忽地落下,华崇寺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派发木佛像的僧侣忙忙地将佛像包裹好,唯恐沾着雨,后边没排上的百姓拉着僧人大袖子不放,捧着银两非要请菩萨回家。

温沈二人趁此机会落了结界,飞掠至香炉顶,沈庭燎一脚勾着尖顶,反身下腰,腕间困灵锁甩出,在那三炷香沉埋的香灰中一荡,旋即倒转回身。

“拿到了。”

那是一小节还未燃尽的香,末端包裹着一段铁皮内芯,燃到这里自然熄灭。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在灰烬中掩藏秘密。

“五月十五,黄栌四三,有风自南,不见西川。”

“是龚维卿的字迹。”沈庭燎将细细一张纸重新卷起,“他们用了暗语。”

温越:“可有头绪?”

沈庭燎:“没有。需要找人问问。”

说着,他从**袋中取出另一卷材质相同的空白纸,剑气如锋裁成一模一样大小,又取出纸笔,照着原样写了一遍,行笔看不出丝毫破绽。

等将纸卷重新放回,二人才从华崇寺出来。那场急雨下得快,出得寺门就迅速放晴,只有树枝花叶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滴,半空出现一道淡淡的虹。

“我会找人查清华崇寺里的‘鬼’,”温越道,“还有,我要知道常来华崇寺的那几位贵人的底细。”

“他们的底细,我会让左谦一并盘查。”沈庭燎,“师兄有空,再陪我见一位相识。”

“是熟人?”

“倒也不算人。”

沈庭燎站在西山林野,唇齿间发出“咝咝”声。

温越一挑眉,目光落在覆地林叶间,鳞片刮擦大地的响动传来,游弋着在他们面前停下。

是条黑色大蟒,鳞片坚硬有光泽,额头微凸,隐有成蚺之势。

大蟒开口道:“沈御使,你几时学会了蛇语?”

沈庭燎:“只会一点。你的人话也说得不错。”

大蟒蛇信吞吐,识别来人气味:“好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剑意了。说吧,将我召出来所为何事?”

沈庭燎:“你和华崇寺的大和尚一向有过节,想必对寺里的情况颇为熟悉。”

大蟒缓缓行到一棵老松下面,缠绕着向上爬:“我的蛇子蛇孙,常在华崇寺外徘徊,可惜那里面的秃驴颇具道行,不久前一个小辈化作人形,想去哄个木佛像回来把玩,不巧被识破打了一顿,正在家中休养,闷闷不乐。”

“妖物不近佛门,你那小辈倒是胆大。”沈庭燎抬头看向缠了一圈圈的大蟒,问道,“当朝兵部侍郎龚维卿,近来多久到一次华崇寺进香?”

大蟒:“哪个是龚维卿?”

沈庭燎:“他腰间的配囊里有五毒粉。”

“原来是他,那气味可真难闻。”大蟒慢吞吞道,“没定数的,听说他家夫人在寺里,来得反正挺勤。”

温越:“近两个月来的日子还记得么?”

大蟒没立刻回话,而是倾身吐着信子,向他靠近些许,又徐徐缩回脑袋:“四月初七、十三、二十四,五月初五,还有就是今天,初十。约莫只记得这些,再有不如叫你师弟捉个秃驴去问。”

他一条蛇妖,偏偏学人骂“秃驴”,温越听得好笑:“想让我师弟帮你治治华崇寺的和尚?这点消息可请不动他啊。”

大蟒尾巴尖在树干上拍了拍,两只眼珠黑黝黝的:“也罢,你们人有自己的规矩。不过我看沈庭燎盯上了这里,那些大和尚迟早要倒霉。”

沈庭燎扯了下唇角:“承蒙谬赞。”

见他二人不再问话,大蟒身子一松,从树上坠地,重新伏在草叶间,游了一段,转过头来道:“听闻西域一战天门开,天道却不站在你们这边,二位当作何计较?”

沈庭燎:“你方才已试探过我师兄身上的剑意,比之邪秽之气,更喜欢哪种?”

大蟒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们遇上了大麻烦。不过巫山剑道再怎么干净无尘,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可要当心哪!”

沈庭燎注视大蟒离去的方向,察觉温越目光,偏了偏头:“怎么?”

“难得见你没有反驳。”温越道。

“我只是在想,今后这种质疑还会有很多。”沈庭燎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关于‘棋子’的话吗?”

温越:“记得。”

“嗯。”沈庭燎眸光沉定,“我不在乎流言。哪怕是赌一场,我也押你赢。”

温越失笑,抬手刮了下他的脸颊:“丘池说你赌运奇差,就这样也敢赌我赢?”

沈庭燎:“洞庭大会那次,兜兜转转,不也让我赢了一回么?”

榴花如火,蝉鸣如鼓。

温越在这样的炎夏里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微醺,他并未被眼前的明艳灼伤眼睛,而是在另一人眼中察觉到了往常忽视过的,云山雾绕背后潜藏着的,烈酒般的眼神。

如果每次饮下烈酒都是对道心的一种磋磨,回城路上温越漫不经心地想,那不如先来一场大醉,做他做过的梦,教他爱不敢爱的人。

午后。潘楼酒店楼上厢房一如既往地安静。这家酒店建造时尤其注重隐秘,许多厢房虽然比邻,彼此之间却听不见多少声音,只有推开门的一刹那,才会听见涌出的乐声和谈笑声。

“浮玉楼上房虽也不错,但毕竟人多眼杂。”当朝户部侍郎湛思一身螺青纱衣端坐,鼻尖还有微微沁出的汗珠,“这儿清净多了,可惜不能久留。说吧,找我何事?”

沈庭燎打量他:“你去粮仓了?。”

湛思:“你怎么知道?”

“发冠沾了稻壳。”沈庭燎凭空一拂手,稻壳自冠间跌落。

湛思:“难怪人人歆羡修道者根骨出众,做什么都方便得很。不错,我是‘突袭’京畿粮仓,好叫他们不能蒙混过关。”

温越倚在窗边,道:“去岁旱涝急转,江南今年贡的钱粮有问题,朝廷应该早在意料之中。”

“你们巫山还教农桑?”湛思挑眉,“正是。今年的天时也不正常,恐怕很难仓廪丰足了。”

“民生多艰。”温越说完这一句,收回话头,“师弟,那张字条。”

湛思接过字条,神色倏地一变。

沈庭燎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看来你有思绪,我们没找错人。”

湛思用镇纸将纸条平展在桌案上,肃然问:“从哪来的?”

沈庭燎:“龚维卿在华崇寺放的消息。”

“真的是他?!”湛思霍然站起,旋即紧闭了嘴,在房中旁若无人地踱步。

沈庭燎端过琉璃杯:“师兄,喝点冰饮。”

暑热,潘楼酒店给客人特供甘草青梅饮,生津解乏。温越坐下尝一口,尝出丝丝缕缕甜味,原是多加了几块冰糖。

他故意问:“师弟,外头有个摊头卖苦瓜汁,何不买来尝尝?”

沈庭燎将手中杯盏一放,磕出一声响:“你挚爱苦瓜,干脆将他摊子盘下算了!”

温越自顾笑,在桌子下踢他的脚,沈庭燎脸上带着半分恼,没成想到了这年岁也要同小孩子般置气。

说来实在怪不着他,他幼时比而今更嗜甜,温越惯起师弟来又没个边,某次谢峙出关后发现,大徒弟频频往返山下小店,轻功进展神速,小徒弟枕头边堆满了点心罪证,连睡觉都要含着块糖。

后来谢峙板着脸令行禁止,不准再滥吃甜食。温越没辙,又不想见师弟没糖吃,于是想出个馊主意,待他这次吃完酥糖后,下次让他喝苦瓜汁,骗说是糖粥。这样甜一顿苦一顿,岂不妙哉?

结果自然是沈庭燎跟他生了好几天的气。此后两人老老实实听从师尊教诲,在这方面克制了不少。温越不再让他吃下太多糖果,却依然隔段时间就下山,从没给他短过修行生涯的那份甜。

思及此处,沈庭燎因懊恼而蹙起的眉心松了下来,他没去看师兄的眼睛,世事翻折,情不自任,少年情谊早已化作一罐糖莲子,甜中泛着微微苦涩,不肯割舍亦不敢咽下。

那厢湛思一拳砸在手心,信步过来,双眸发亮:“有了!”

沈庭燎:“嗯?”

湛思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我和陆榆灯一直在查军资流动异常的事,苦于缺少证据。龚维卿这张字条应是一种提示暗语,再结合你说的他去华崇寺报信的大概时间,可以推测他们十五那天行动的地点!”

沈庭燎:“修言,这或许又是一桩大案。”

“呵,大理寺的监牢可不嫌挤。”湛思眸光一转,“我要动你老朋友董济安的女婿,你意下如何?”

沈庭燎淡淡道:“线索都是我给你的,还能如何?”

湛思:“对了,你们怎么想得到华崇寺?”

温越:“湛公子应当知道,望都有护山大阵,寻常邪秽无法擅闯,一旦入阵会被削弱力量,对吗?”

湛思:“对。”

“所以在这就连魔物也要收敛的王都,最适合暗中行动的,反而是本体更接近于人的活鬼。”温越微笑,“二十多年前,恶鬼与大宁约定不再进犯中原,可惜他们的守信不见得有传闻那么真。”

湛思明白过来:“你们在查京中恶鬼的下落。”

“帝都人口万千,查起来着实不易,好在有些官员做事不擅遮掩,能摸到几条可疑行迹。”温越笑道,“华崇寺一暴露,想必后面朝廷更有能力应付了。”

湛思:“的确帮了大忙。”

正说话,窗外忽地传来敲击声。沈庭燎起身推开,只听有人在外道:“大人,左统领传信来,说庆城伯世子左让正在监察司中,有急事请见,关乎教坊司娘子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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