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上午的三节大课结束。
陈赫宁的困意在最后半小时内忽然来了,铃一响便昏死在桌上。
再醒来时脑子里的弦忽然绷断,她飞一般地抓起包冲向隔壁教学楼,就在楼道口看见争得面红耳赤快要打起来的少年。心已经蹦到嗓子眼,她上去就伸手把其中一个男生手里的球拍夺过,护在后面。
那男生正要血口喷人,愣住,呆道:“姐?姐,我……我,”陈赫宁心里一个气的,冷声道:“你闭嘴。”冲对面也抓着拍子的人问道,“怎么了几个人准备打架?”
对面见来了个女的,登时不好动手,嚷嚷道:“弄不过还就找个女的过来……找人还找个女的!是不敢打还是怎?”
陈赫宁火气噌噌噌往上冒,考虑到身后的人又勉强忍住,一字一顿压着火问道:“我就问发生什么了?回答我!”
对面为首的脸色很不好,“你声音大你有理啊?我们几个提前占场,你们过去就开始打。这就不说了,还把别人拍弄坏,你说怎么办?!”
她瞟了眼那边断线的拍,沉着脸看向身后的少年。黎放语气暴躁,“放个拍在那就算占场?再说了拍子我们放一边没动,自己招惹了谁被人弄了还来找我们,有毛病啊?”
陈赫宁火气达到峰值,“几个大男人为了几把球拍、占个球场就准备开打?”又冲少年道,“剪刀,”少年没反应过来,她吼道,“剪刀给我!”黎放猜到少女要干什么,夺过拍子骂道:“你拿我的拍出什么气!”
陈赫宁一巴掌抽上去,清脆的一下,少年的脸上现出红印,空气都安静了。
眼看着双方闹剧逐渐演变为内部撕裂,另一方没趣散了,己方亦是。
黎放发小秦正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陈赫宁,被梁源拉走时还一步一回头不可思议。
在他眼里,陈赫宁从来都是大家闺秀,优雅得体是常态,顶多离经叛道一点,怎么可能动手,又怎么可能会对黎放动手。他被吓到了。
片刻后楼道上只剩下少年少女,对峙双方,俱是沉默。
陈赫宁牵上他的手,“对不起。”可少年甩开就往楼道另一端去。
她正欲喊什么,声音却发不出来,顿住。她瘫靠在墙上看着少年断然离去的背影,竟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忽觉身体发冷,手脚发寒。明明是34度的天,情绪吞噬的时候却有一种冰到心悸的虚脱感。她很渴,想喝水。可此刻她倚在墙上,什么也不想动。阳光很炽烈,她只望见空白一片,忽然又是一片黑暗。
折而复返的少年无奈抱住真正晕去的少女,一步一步地,他要打车带她去医院。先看中医,再去病院。
今天是星期一,他们复诊的日子。他不喜欢复诊这个词,不喜欢和医院有关的一切词汇。但为了陈赫宁,他觉得还是要复诊。毕竟她比他竟还要严重些,他是中度躁郁,她是重度障碍。他一直觉得他确实有病,却从未觉得那个灿烂的姑娘有病,奈何检查报告单下了,才意外地发现她才是病得不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娇生惯养、金贵长大的姑娘会贫血,也是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她的生理期竟然可以痛出眼泪,报告上F31.6这么几个字这么烦人。
再醒来时少女躺在病床上,少年坐在一边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吃着粉,见人醒来了,把果汁推过去,“医生说先别吃东西,过会可以喝粥。”他嘱咐道,声音温和。
少女望着熟悉的白色被单,木木的不说话,一口一口地端起杯子喝果汁。空气太冷清,反倒是少年先唠叨起来,“姐,”他看向女人,女人不看他。
“医生说你作息一定要规律,要早点睡,”他盯住女人泛青的眼底,念那些重复的话,“睡不着也要躺着闭目养神。不要,太任性了……我问过梁源了,昨天凌晨两点有你的用车记录,早上五点才离开,码速最高时三百八。还是,要听医生的话的。慢慢来,会好的。”
可就少女那涣散空洞的眼神来看,一句句打在空气上,都是废话。
但少年很有耐心地,就像是曾经她对他的那样,温和道:“你等等我,我去弄点粥来。”然后轻轻掩上门离去。
陈赫宁靠在床上,从一边抓了一个娃娃抱在怀里,想或许今天能睡着了。
她的困意就像睡眠一样跌宕,兴奋时三天不睡,疲倦时昏死麻木。付玉明隐约知道她有病,妄想着住校就能缓解,想得可真是美呢。
兴奋时的狂热,一动不动被绑架在床上的痛苦,两者一重和,老天怎能叫人清醒地死去?她撑不了太久便下床,在极速带来的濒死感中寻求快感,心底无边无际的荒芜,望不到尽头的寂寂。听旁人说烟酒大麻也是不错的养料,足以育出黑色的毒花。可惜她身体太差,就是疯了也不会碰那些东西。
毕竟她只是病了,不是不想活了。
正昏昏要睡去时电话响了。这种时候能打到她电话的人不多。她接了电话,就听那女人道:“我的那个朋友说今晚搬过来请你吃饭。你们是四点五十下课吧?一会六点半,东方大厦那边,我把地址发你。”
“欢欢?”没听到这边的反应,电话那头的女人又唤道少女的小名。
陈赫宁闭着眼睛,怀里玩偶的布料攥得发皱,再开口时她淡淡道:“知道了,六点半,东方大厦。”然后她挂了电话。
不一会黎放回来了,见少女穿戴整齐的体面模样,一股无名火窜起来,“你现在要去哪?”他问。“你刚刚这样了,现在一点不吃又要去哪?”他质问。
“送我先回家。我一会要去吃饭。”陈赫宁淡淡道,边说还又边又倒了杯果汁,端起来一饮而尽。黎放想要发作,可说什么都轮不上他管她的事。心里太气,他多少情绪不稳道:“陈赫宁,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没事倒大街上谁救你?”
陈赫宁扫了他一眼,提上包往门口走,边走还边翻出发箍,理了个俏丽的发型。
“真他妈优雅你大爷。”黎放压着声音骂了一句又紧跟上去。
黎放最后还是打了辆车送陈赫宁回家。车上少年的脸阴沉,少女的脸平和。到了别墅门口,他忍住伤人的话,叫住她,“宁姐,回去记得喝点热的……还有地址发我。”少女微笑着摆手,得体知礼道了个“嗯”。
忽又望见另一边对门摆上的玉器,黎放愣住,“你旁边住人了?”少女边进门边道:“付玉明租出去了。”就消失在转角。
陈赫宁挑了一件A字收腰连衣裙,鞋子选的是经典玛丽珍鞋,外套是牛仔,包是爱马仕的帆布版花园派对。
“您好,有预定吗?”前台的侍者问道。陈赫宁出示了邀请,就被领到了五楼的包厢里。
付玉明还在中亚,陈赫扬最近忙着世界杯还有各国的夏季灯光秀。所以包厢推开门时,里面坐着的人没一个认识也实在是正常。
但,好巧不巧又是他且只有他。
池掩瞟了眼门开的地方,手上还是冰美式的物理题,见她来了,道:“你好。”她礼貌地回了个“你好。”落座也从包里翻出笔和题。今天下午耽误太长时间,往常是中午写点,晚上再去自修一下就够了,但今天不行。
陈赫宁挑着大题先开始做,抬头瞟了眼池掩的进度,竟然卷一已经写完、卷二只剩实验和大题了,当下抿唇专心写题。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进来,温和道:“抱歉,久等了。”陈赫宁收笔站起来,颔首道:“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伸出手和她一握:“是欢欢吧?上一次见你还是在爱乐乐团的巡演上,你母亲近来可好?还有,请一定代我像你叔叔问好,上次大病一场,最近身体如何?”
陈赫宁点头,“一切都好,谢谢关心。欢迎来到C市。”
事实是她不听巡演,更未曾见过他,这位叔叔记性可真是差,她边顺了顺头发边想。
男人则引着小辈落座,将话题引到C市上:“C市的教育是极好的。全国唯有首都的二三校能与之众多名校相较。池掩能够在这读书,是很好的。”
陈赫宁落座,指尖敲在玻璃杯上,应道:“四中多一个池掩这样的学生也很好啊,池掩的物理很不错。”毕竟冰美式拿的都是高三联考题,她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少年,男人也看向他。
池掩抬眼看向她,“还行,就正常水平。”
陈赫宁微笑道:“池同学谦虚了。物理老师是特级教师,拿的题有高三模考,有竞赛中度。我做起来倒是蛮困难的。”
男人又把话接过去:“人各有长。欢欢的琴弹得是很不错,现在还有练吗?”陈赫宁依旧微笑:“偶尔闲时会弹弹。”“那很不错了。”男人道。
话题就这么被抛来抛去,陈赫宁擅长应付这些,边吃边聊着,除了包里还有那么几张卷,心里没什么负担。倒是这个男孩子,自那句“还行”后就没开口。让她想起刚被霍钤抓回来的黎放——自闭,安静,让人担心。
陈赫宁边看着边聊着,最后一个话题又落回教育。男人打着场面话道:“以后池掩还要你多多关照。”陈赫宁也回着客气话:“那就互相借鉴了。”
饭局就这么散了。
陈赫宁到家时隔壁先一步亮起。她有些不太适应,简单洗漱后就别着发箍开始刷题。薛莹莹信息发来,“英语的卷子写了吗?”后面是一个奶萌奶萌的撒娇猫。
她笑着回了个“滚”的小表情,发了语音:“一起写题吗?”
薛莹莹日常感伤,“宁,可是but我这才刚刚打完模辩!你居心何忍?还不快快把作业写好,待我修完立论稿,就速速发来给我堪堪~~”
陈赫宁翻了个白眼,“云宝小姐,我这才刚刚从医院看完病回来!你居心何忍?还不快快把作业写好,待我修完美丽的脸庞,就速速发来给我堪堪~~”
“云宝”是薛莹莹的别号,原先是莹宝,不顺口,后来念着念着就改叫“云宝”了。
薛莹莹泪目之下,发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表情包。
陈赫宁打字时不小心蹭到桌上的物理卷,头疼一下,回了个“我去写物理了”,就下线了。
呃
是不是大部分人都不太了解双相呢?
就是一种情绪上来了很上头,忽然就低谷了也是很低谷
大家千万要注意身体哦
身心两健是革命的本钱~~[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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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小子大战精神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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