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工作最终让我的身体机能先倒下。昏迷时好像看见那潮湿的雾气钻进办公室里。
回南天,明明已经结束了。
周围一片黑,睁开眼是纯白天花板。
“小濯,你醒了?”
转头看见一脸担忧坐在床边的爸妈。妈的眼睛很红,一眼可能看出是哭过,我爸满脸嫌我没出息在我妈旁边坐着,但是眼底藏着的也是担忧。
“爸,妈。”撑着身体坐起来。
我妈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仰头喝了口水,摇头把水递给她放回去。
“这两天你先好好消息再回去上班。”我爸开口强制让我休息一段时间。
想开口说不用,心底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管理公司,按照爸说的给自己放两天假。
醒来后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想立马出院担心蝴蝶没人照顾,意料之外的昏倒住院都没安排人照顾它。我妈却不允许我出院,态度十分强硬要我住院再观察两天,还让我不要担心蝴蝶,她已经把蝴蝶接去亲自照顾了。
她都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也没有理由再决定,听她的话再住院观察两天。
留院观察的两天里我妈不知道去那个市场买到真正的冬虫夏草,给我煲汤大补了两天。
出院时拿到自己的病例单,上面一大堆的医学术语我也不太看得懂,医生让我出院以后注意保持好心情,可以出去散散步,旅旅游,放松放松,别逼自己太紧。
后来才知道那种情况通俗一点就是心脉受损。
一个人承受不住大彻大悲,心脉会在难过时出现一定程度的损伤。
可我也不记得上次难过是什么时候,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好像还是在我小学时家里一位亲人的离世。
初中后学会了情绪控制,高中开始接触名利场懂得了情绪隐藏,接手公司后更是临危不惧从容不迫,连生气都是克制的。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次是因为什么难过到住院治疗。
昏迷时看见的那团雾气好像钻进了脑海里,把那段记忆给遮掩住了,不管怎么做都是一团雾,使我看不清雾后面的东西。
出院后我先去爸妈那里看了蝴蝶,它被养得很好,又长了点肉。狗的嗅觉发达,它闻到我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很聪明地知道我生病了。它的眼睛里立马浮现担忧,猛地扑到我身上,像是要确定我好没好。
按住在怀里不断乱钻的蝴蝶,开口安慰它,“爸爸没事了,让你担心了。”低下头和它的脸贴住。
我妈再再再……次让阿姨煲了大补汤,在她的瞪视下喝了三大碗。
吃完饭让爸妈帮我再照顾蝴蝶几天,我买了机票打算去新疆旅游散心。
新疆,中国面积最大的省份,地理上形容它总是一句话概括,三山夹两盆。深处内陆,让它的风景别具一格。中国大部分人旅游的首选都是它,而不需要过多宣传的旅游省份除了北京,就是它。
新疆最不缺的就是美景,比如伊犁河谷,赛里木湖,阿勒泰,白哈巴,吐鲁番等等数不胜数。
这次我选择去了伊犁,体验了新疆人民的热情好客。
旅行的最后一天我驱车去了给隔壁博乐市的赛里木湖,这里被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
五月初,赛里木湖岸边的草甸森林还未变绿,雪山上的积雪还很厚,湖里的大小天鹅一直叫个不停。湖水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这独特的赛里木湖蓝,美不胜收。
一周转瞬即逝,我离开了新疆飞回到广州上班。
上班前一天我回到医院复查,医生说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让我平时多休息注意劳逸结合。
之后的日子我不再给自己安排高强度的工作,每天三点一线。
有一点我一直感到很奇怪,那就是我联系不到许弋了。他的电话,绿泡泡,平台账号,短信都没人回复。平台视频也一直没更新,我以为是他把我给拉黑了,上次争吵他应该很生气,暂时不想见到我。
等过段时间我和他都冷静下来后再联系。
夏季的广州台风天频繁,下雨基本一下就是一整天,连续几天一直下。到了午时天气被乌云遮掩光线昏暗满地狼藉。大雨像丝线落入城市角落,地面很快积水淹没了大街小巷。
人们出行变得艰巨,车身完全泡在洪水里。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不少人家里的皮筏艇在这个时候起了关键作用,大雨灌溉的马路上偶尔就能看见他们划船的身影。
台风一过,随之而来的就是近40度的高温天气。热得很多人都不想出门上班。
但夏季的傍晚,天空总能留住那道最绚烂的晚霞。每一天的晚霞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丽。
漫长而炎热的三伏天。
夏季港口贸易繁忙,我大多数时间都在飞外省和国外。
今年随着美国和中国的贸易政策新规,中美之间的海贸生意受到影响,鸣寰的海贸股价下降了10个点。为了顺应政局,鸣寰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应对措施。
“夏总,这是9月的工作安排。”荀朝把下周的工作表放到我桌前。
我拿起看了眼,让他定好6号去贵州的机票。鸣寰准备拓展大数据这方面的业务,而贵州是全国大数据中心。省内有很多出色的大数据公司。
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月亮湾别墅,蝴蝶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我下班,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拿起柜子上的安全绳给它扣上,带着它出门去散步。
蝴蝶很高兴,小脑袋高兴地摇了摇。
带着蝴蝶在公园里玩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家把蝴蝶的爪子擦干净,让它自己在楼下玩,我上楼洗漱好后又陪它玩了半小时就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处理完工作已经晚上22点,关掉电脑出了书房。听到落下的声响向下望去,蝴蝶叼着玩具球在客厅里玩酷跑。
我其实想过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养蝴蝶,自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陪它的时间少之又少。蝴蝶每天都是独自在别墅里待着,网上都说宠物需要主人的陪伴,而我却给不了它。
可最后这个想法我放弃了。蝴蝶是我和许弋的宝贝,就算再忙我也不想把它交给别人养。只能尽量挤出时间多陪陪它,让它健康成长。
“蝴蝶。”下楼。
听到我的声音小家伙立马舍弃了自己嘴里的球朝我跑来。
“汪汪……”
现在太晚了带它去院子里玩会吵到邻居,摸了摸蝴蝶的头带它去房间玩。
玩了差不多半小时蝴蝶就困了,自己跑回窝里睡了。
***
安排好工作我和荀朝飞往贵州凯里,在贵阳转机后落地凯里市立马就去见了对方公司的负责人。
谈好合作,为尽地主之谊孙总提出请我们吃饭。
在去饭店的车上我顺便拿电脑处理公司文件。
路边的火光穿过车窗照进车里电脑屏幕被染成橙红色,抬头发现道路两旁有很多本地人在烧东西。
“荀朝,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问道。
荀朝也不是清楚,拿出手机用搜索软件搜查回复道,“夏总,今天是中元节,贵州这边有种习俗,今天会准备包纸在晚上聚集到一处烧给逝去的亲人。”
心脏猛地骤缩,一股猛烈的疼痛钻到骨髓,脑袋也疼得像闪电劈开云层,来得猝不及防又猛烈。
画面像电影帧在脑海逐渐清晰播放,响起许弋的声音。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
“夏濯,忘了我。”
“夏濯,希望你以后一直开心。”
“夏濯,再见。”
那些遗忘的记忆无比清楚的重新出现在脑海里,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细小的虚汗。
呼吸困难,双手握拳抵抗痛感。缓过来后声音虚浮道,“给孙总发个消息。”让荀朝临时掉头去一个地方,“说我临时有事需要去处理。”
找到专门买包纸的地方后,我让荀朝一个人去和孙总吃饭,顺便代我给孙总说一声抱歉,下次再给他赔礼。
见我脸色不好,他问道,“夏总,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你去和孙总吃饭。”拒绝,“我去处理点事。”拿起手机打车。
把车留给了荀朝,自己打车到那家店里。进店时老板打量了番我的装着。
“老板,还有祭奠用的包纸吗?”听到我的口音他立马就猜到我不是本地人,他推荐了几款常用买得好的,简单看完我买了七包第一种。
老板好心借我笔和地方让我写,我拒绝了,不想在包纸上写他的名字。
道了谢,打车到滨江路龙头河风雨桥。
凯里官网和其他官网上发布过通知,上面有每年集中烧纸的地区。
我选择了人最多最热闹的河边。
炎热的夏季夜晚,夜空悬挂的月色也照亮了人间,夜幕里的世界多了几分幽凉。升起的火光让夏季更加炎热了几分。
河水流动,晚风吹起地上的火星。岸边灯火葳蕤,人们围着火堆将思念尽数燃烧寄托。
河岸是很陡峭的斜坡只有几条石阶路可以下去,到了河边就是平坦的地区,岸上的路边停着警车和消防车,消防员和警员在人群里巡视。
随着夜色加深,这条思念祭奠的红色长河也越来越长,绵延数公里不断。
而河面上倒映着岸边的火光,也绵延了数公里。
今天来这里的人非常多,我跟着本地的居民一起走到河边。刚走到河岸上,几位小孩子就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我。
“你看上去不是我们本地的。”
“你是不是也要给自己的亲人烧包纸?”
几位小孩叽叽喳喳语速很快,一人一句不停地问我,“你是烧给哪位亲人的?”
等他们问完,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我内心依旧不愿承认也不敢面对许弋的离世,我知道自己在逃避。
小孩们得到了前面问题的答案也不再追究后面的,礼貌的和我说了再见,有位小女孩还上前安慰了我。
我走到一处没人的空地,把手里的包纸放到地上,看着水面倒映着的火光出了神。
风很轻,怕惊扰岸上的人们与逝者。
忽然后悔刚才没在纸上写下名字,许弋要是收不到怎么办,他能到我的梦里见我一面吗?
蹲下身点燃包纸,火焰瞬间开始吞噬地上的包纸,火星随着气流上升,烟雾和热气也弥漫到空气中。
目光盯着地上的包纸,直到一阵风吹来烟火瞬间全朝我扑来,躲闪不及眼睛火辣辣地疼,本能地闭上了几秒后重新睁开。
火势逐渐变大,烟也是,更多的烟伴随着火星扑到我身上,我咳嗽了几声站在原地没动。
想起店老板的话,他说烟火就是亲人的化身,他们相信扑到身上的烟火是逝者的魂魄,替他们擦拭眼泪和脸上的忧伤。
正巧有位小女孩路过随口道:“叔叔,看来你逝去的亲人很想你。”
我蓦地朝四周看了看。
可只有在黑夜里上升的火光和烟雾,没有一个人。低落地收回目光对小女孩说了句谢谢。
地上的包纸已经燃烧了一大半,火光窜的很高,橙红色的火光照在身上,火焰的热气和夏天的热融合在一起,包裹着我。
倏地火星再一次扑到我的身上。
许弋,你在这里吗?你来看我了吗?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火光。
扑到身上的烟逐渐变浓,疼痛让我眼底的眼泪最终夺眶而出。遗忘的记忆在今天短暂记起,伪装的坚强,这一刻不堪一击直接溃不成军。
火星“灼伤”了皮肤,被烧毁的皮肤痛不欲生。灼伤处钻出股痒意,让人忍不住去触碰,可一触碰就是挖心剜骨的痛苦,让人不敢再碰一次。
眼泪滴落火光里,被泪水溅起的火星扑到身上,微小的热量也让人清晰感知。
火里跳出的火星在夜空中飘浮,抚过痛苦的眉头。
***
“小濯,你开门!”
疼痛将我全身包裹,躺在地上的手机还在重复那条视频。视频里他的笑容化为最锋利的刀刃在我的心头割肉。
门外母亲焦急不安的声音唤醒我的一丝清醒。
我不想清醒过来,太疼了。我不想面对他的离世。
我试图催眠让自己再次遗忘掉这次记忆,可无论我怎么做,那段记忆都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清晰再也无法抹灭。
忘不掉了。
为什么忘不掉了。
许弋。
好疼。
真的好疼。
今天是你离开我的第736天,七百多个日夜你一次都没出现过在我的梦里。
上次从贵州回来后,我就一直在给你写信,是不是因为包纸上我没有写名字,所以你收不到我的信。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梦见你。
许弋。
蜷缩身体,疼痛让我失去力气站不起来,五脏六腑的疼痛从身体深处钻出,吞噬我的身体。
承受巨大的痛苦,它让我清楚的明白许弋真的离开我了。
他真的去世了。
我骗了自己两年多。
而以后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痛苦席卷而来。
“小濯,你开门!”门外母亲一直在叫我。
“噗!”咸腥的鲜血从喉咙吐出。
视线逐渐模糊,虚弱地看了眼地上的鲜血。房间门被暴力打开,母亲和夏衍看见我嘴边的血慌了神。
我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挪威的雪夜,却只有我站在漫天大雪里。
昨天发文没注意到是立秋。
祝大家立秋快乐(补上的也是迟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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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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