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念卿见房中情形，怒道：“ 柳见疾！说过多少遍了，东西能不能收拾好！狗窝睡得开心吗？你好歹是做师尊的半点样子都没有，难道要你那小徒儿为你收拾这满屋狼藉？”
柳见疾挠了挠头又笑了笑：“消气，消气，下次一定，一定……”
兰念卿气了：“你就仗着大师兄宠你，自己看看这四座山峰，哪一座的长老像你这般整日不务正业，天南地北的到处走！”
柳见疾双手至于前，一副受教的样子。
兰念卿见他站在原处不知所云，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走进书案旁，将几张稿纸放到书案上，强忍怒气道：“上次你给我的阵法，我带回去试了下，确实很利于弟子们修习百步折，只是强度稍大，不适合外门弟子修习。”
柳见疾闻言赶忙到一旁堆着的废纸里翻找起来，才道：“早就想到这一趴了，你等我找找。”
兰念卿见他动作翻了个白眼，随即拿起方才柳见疾正写的稿纸，嗤道：“你这字看久了，倒还真能看懂。”
沈玄站在一旁略有些替柳见疾尴尬，他就纳闷了，怎么他的教书先生怎么样就是看不懂呢？
柳见疾打着哈哈：“没办法，天生的。也许上天给了我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脑子，就要给我关一扇窗喽。”
兰念卿又道：“你同大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这行事作风如此大相径庭。也真是奇了。”
随即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稿纸，又说：“你平日里研究些阵法剑法符箓便算了，你这联结术未免太过异想天开，研究出来是要拿去害人吗？”
柳见疾终于找到了那团可怜的稿纸，才道：“害人不害人的，当看使用者本身，如何就一定是去害人啊。”
兰念卿接过稿纸，似是无法忍受的展了展，道：“你倒是说说，不作害人用，还能作何他用？我就不信世上真有人心甘情愿的用这个。”
柳见疾摸了摸下巴，道：“尚未想到，不过对于这类事，没遇过不代表没有，世上人有千千万，终能遇到一个心甘情愿之人。”
兰念卿说不过他，将那张龙飞凤舞的稿纸重新放回桌面，说：“就算真被你研究出来了，也万不可流传出去。这以灵脉作引……”
没等沈玄听完，顿感脑中一阵眩晕。他撑了撑头，然后一阵失重感传来，随后世界一片黑暗，他便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再睁眼时，沈玄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支起身子，脑中的眩晕还未消散，他缓了缓，看向四周与梦中极为相似的陈设，只是相比梦中的一片狼藉，这屋里干净整洁，半点灰尘不染。
他这是回到了现实。沈玄心想，对了，有个人救了他们的，这难道是他的住所？
旋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原本脏污的外袍，已被换成了干净的青衣。又看了看四周，然后踏出门去。
门外，一如梦中。青林翠竹，远处山径蜿蜒入雾，偶有鸟鸣滴落溅起满谷清响。
望着这般景色，沈玄竟是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舒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带着点湿润。微微眯眼间，耳中似是有微风闪过，带着叮铃清响。
半晌，沈玄放下手臂。一扭头，便撞进了一汪深水般的眼眸。
“南泽”二字脱口而出时，那人眼中似有涟漪流动，转瞬即过。
他似乎站了许久，沈玄觉得他站在此处好像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嗯。”
适时风又拂过，带着那人白衣微微摇动，三千墨发束。风掠过他的眉梢，带起一缕碎发轻扬，眸光依旧沉静，发丝与衣袂纠缠，如谪仙临世，不沾半点凡尘。
嗯什么？这是长大后的南泽。是他救了我们，那他肯定知道沈羽在哪，沈玄暗想。
“南……仙师，谢谢你救了我们，我弟弟在何处？你可否带我去见他？”沈玄斟酌片刻，还是决定用敬称。
那人似乎一愣，古井无澜的眼中带着沈玄读不懂的情绪。他哑声开口：“你……”却终是没有说完。
我什么？怎么不说了，沈玄奇怪了。
“仙师？”沈玄试探开口，见他还是不答话，就那么看着自己。
沈玄莫名，心想：虽说我长的是很不错，倒也不至于让这样一个仙人盯着看这么久，还是个如此俊俏的仙人。盯着人心里毛毛的，莫非是伤到了嗓子不好开口？
沈玄还欲开口，就见陆南泽转身抬脚就走。
沈玄连忙跟上，陆南泽余光似乎瞥见沈玄的动作，步子放慢了些许，直到二人并肩。陆南泽才淡声开口道：“我带你去见他。”
“哦……”他？哦我弟弟。许是刚醒的缘故，沈玄的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他抵了抵太阳穴。
不禁想：怎么就晕了呢，以前身体也没这么差啊。
下一刻，陆南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先前用灵过度。”
沈玄下意识抬头，两人就这么正正对上视线。陆南泽见他望来，也不避，就这么看着他。
沈玄一怔，随即转头目视前方。手却不自觉的摸上耳朵。“哦。”暗想：他这是在同我解释？好……生硬，不过他竟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间，又听到耳边传来古井无波的声音：“你，现下何名？”
“沈玄，玄化各异的玄。”沈玄下意识答。
见他问自己的名字，沈玄又想：这人小的时候虽然看着也不爱讲话，可好歹被他师尊一逗还会羞涩脸红，总归有些少年意气。怎么如今变得如此……高冷。难道长大的代价是剥夺少年意气？
不过沈玄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他又道：“仙师，这儿是哪儿？我们还要走多久？”
他感到身旁的人似乎一僵，随后便听见那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不想呆在这。”
啊不是，什么？这是什么话？这要他怎么答？沈玄莫名道：“不是，只是从刚才醒来就没见到沈羽，沈羽就是我弟弟，有点担心而已。”
“你们关系很好。”陆南泽又道。
“昂”……亲兄弟能不好吗。沈玄破天荒的生出了些许尴尬，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不健谈的人，说出来的话总能让他……不知如何接。
走了片刻，他才发觉，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了。
他一扭头便望见身后几步的陆南泽正站在原地看着他。
白衣仙人立于小道上，墨发与白发带缠绕扬起，身后的翠竹成了陪衬。落在沈玄眼里，成了一副从未见过的画卷。
不知为何，沈玄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总觉得自己不该走那么快。再回过神时，他已然站在了陆南泽的身侧，心里泛起点点不知名的情绪。
刚要开口，只见陆南泽单手结印。一柄蓝色飞剑自天边飞来，停至二人身前。
那点不知名的情绪在见到这柄飞剑时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双眼发亮的看着这柄剑。
只见通体剔透的剑身宛若玄冰雕琢，剑脊处浮动着云纹般的淡蓝光晕，剑刃薄如蝉翼。剑柄上的“沧珏”二字映入眼帘。
“好剑！”沈玄忍不住赞道，他隐隐有些激动：他这是要带我御剑飞行！？早在梦境中柳见疾御剑时，他就很想尝试一下了！
随即腰间附上一只大手，轻轻一提，双脚离地，二人便跃上了沧珏。
风带起沈玄鬓前黑发，他随手一撩，看着周边急速掠过的景物，时隐时现的云块。感受着风呼呼而过，真真是快然自足也！
沈玄微眯了眯眼，一时兴起道：“对了仙师，这是哪儿？我和我弟弟要去清风剑宗。待我们会和，能托你送我们一程吗？”
半晌，又没听见答话。沈玄惊觉方才说了什么，他这是把人家当劳动力了，怎么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人家肯定是不知如何拒绝。
就在沈玄要打哈哈说自己是开玩笑时，又听见陆南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南泽。”
“啊？”沈玄疑惑了。
“你可以叫我这个。”陆南泽又道。
这回沈玄听懂了，眨了眨眼，略一思索，笑道：“好啊，陆南泽，那以后我便叫你南泽了。”原来是表面看着冷，实际上很想和别人交朋友吗。
“嗯。”
想通了的沈玄心情很明朗，他又道：“南泽，那这里是哪儿？”他又抛出了这个一直没有被回答的问题。
“清风剑宗。”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炸的沈玄脚底差点一滑。险些掉下沧珏，得亏腰间的大手一紧，才没让沈玄真的掉下去。
哪儿？你说这是哪儿？沈玄心里呐喊。
不怪他震惊，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景色宜人，峰谷连天，犹如世外高人隐居之地会是天下第一剑宗，着实与他心中对天下第一剑宗的想象有些大相径庭了。
低头一看，竟真的看到三两身着白色衣袍，腰间佩灵剑，手中捧着几本书册的人走在蜿蜒的山道。
几抹雾色散过，一头的山峰栽有几株高大的桃树，正灼灼其华。树下整齐划一的方阵舞着剑，剑身柔软，挥动间弯而不折。
再一扭头，另一座峰头竟是乍见几道剑光。比起方才那柔美空灵的剑法，这群弟子便招招狠厉，剑光飞闪。
沈玄突然觉得头有点昏，倒不是被吓得，也许是晕倒的后遗症。
陆南泽见他脸色几番变化，伸手扶了扶沈玄。
随即一股清冷的灵流涌入四肢百骸，大大缓解了沈玄的晕眩之症。
待沈玄缓了缓，摆手拒绝了还要为他渡灵的陆南泽。开口道：“没事，不用麻烦。就是有点晕而已。”看来回去得好好养养了，男子汉大丈夫这动不动头晕目眩的可不是个好事。
陆南泽见他拒绝，没再伸手，只是沈玄感到飞行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周边风的呼声也小了不少。心下了然，侧头一看，微微一愣。
他方才好像在陆南泽那古井无澜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痛色，然而转瞬即逝，让沈玄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随即又转头看向脚下，只见两排竹林包裹着幽深的阶梯，顺着阶梯望去蜿蜒而冗长，直到阶梯尽头一块平地上建着一座高楼，古色古香，颇有一番世外仙境之感。
再一扭头，便望见了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下一秒，沈玄微微感到一阵失重感传来。随即二人便停在一家伟岸的酒楼前。
金灿灿的牌匾上写着“会仙楼”三个大字，周边人来人往，似乎并不奇怪于有人从天而降。
没等陆南泽带他下剑，沈玄便率先跃下沧珏。
然而足下一歪，就在沈玄快要向前倒去时，一双大手又紧紧扣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吃屎。
“……”那股晕乎乎的感觉再次传来，沈玄不再拒绝陆南泽的灵流，他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思考间，一声惊呼窜入耳中“哥！”
沈玄扭头，不是沈羽又是谁？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住沈玄拖到他的身前。
一个错身挡在沈玄面前，警惕的看着陆南泽，一副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的样子。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沈玄看着沈羽，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眼神，人家救了我们。”
“你才怎么回事！那天说晕就晕，现在连站也站不稳了吗！？”沈羽怒道，随即又道：“你指望我用什么眼神对他？那天这个人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把我丢到这，二话不说就把你带走了两天！整整两天！”
沈玄一怔，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晕了两天，那换成了他也会生气。
只得安慰爆发的沈羽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而且人家也是为了救我嘛。”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回家之后没法和阿爹阿姐交代！不然我早就回家了！而且，我怎么知道他是去救你还是去害你，他那眼神……眼神”沈羽越说就越说不下去，只能生着闷气。
沈玄只好安抚沈羽，余光瞥见陆南泽还看着自己，打算先对他说句抱歉。
谁知陆南泽就转身进了酒楼。见他动作，沈玄没法，他摸了摸肚子，暗想：难怪头晕目眩呢，两天没吃饭，不头晕才有鬼了…
随即对沈羽说：“好了，别气了，去吃饭吧，两天没进食，快饿死我了。”说着便勾着沈羽的脖子，将重力压到沈羽身上。
沈羽见他实在饿得没力气，任由他的动作主动搀着他，嗤道：“怎么没饿死你。”
沈玄不和他计较，引着沈羽也进了会仙楼。待会看和南泽搭伙吃个饭，再好好感谢一下他，他可照顾了我整整两天。沈玄心下做好决定。
一进楼，楼内的喧嚣便涌入二人耳中。沈羽不耐烦的用一只手捂了捂耳朵。
沈玄则是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和掌柜的说话的陆南泽，掌柜的点头哈腰十分恭敬的递给陆南泽一块小牌。
陆南泽一袭白衣，立于喧闹人间，即使周围人来人往，始终不为所动，白衣整洁，挺拔如松，神色淡然，端的一副高风亮节，泽世明珠之态。
沈玄欣赏了一会儿，招手冲陆南泽道：“南泽！”
沈羽皱眉冲笑得一脸灿烂的沈玄道：“你叫他做什么？”
沈玄故作深沉的说：“人家好歹救了我们，怎么说也得好好感谢人家。”
“哼。”沈羽哼道。
陆南泽在周遭喧闹的环境之下，隐约听见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转头便望见沈玄勾着沈羽的脖子似乎说着什么，神色认真。
他垂了垂眼，用莹白如玉的手指抠了抠手中的木牌，可怜的木牌被抠出了一道又一道指甲痕。
再一抬眼，便望见沈玄笑着朝自己走来，只是身边带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沈羽，他的笑容明媚无比又张扬热烈，一颦一笑，动人心魄。他不自觉的朝他走去。
一步，两步。
沈玄见他也朝自己走来，笑得更加明媚，他扬声道：“南泽，一起拼个桌如何？”
二人相对外加一个沈羽。
“好。”陆南泽淡声道。
见他同意，沈玄愈发开心，正要去点菜，陆南泽便抓住了他：“菜已点好，上楼等着即可。”
闻言，沈玄答了个好。也罢，不够吃再点便是。
随即带着沈羽跟着陆南泽一起上楼。
百无聊赖间，沈玄望见下面的人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们。
都在震惊什么？沈玄想。他望了望沈羽，后者给了他一个白眼。
又望了望前方一袭白衣带路的陆南泽，心下了然，点了点头：也是，这样一个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仙人，竟然会来此用餐。
转念又一想：仙人又怎样？都是人，若他是个仙客，定然也是个爱食人间烟火的仙客。
待三人到达天字一号房，陆南泽推开房门，三人坐在厢房内。
陆南泽正襟危坐于沈玄右手旁，沈羽一脸纠结位于沈玄左手旁，而沈玄坐没坐相的歪倒在椅子上，单手撑脸望着门口。
他无声呐喊：下面那么多人，得等到什么时候啊。饿死人了！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呐喊，门口出现一人。小二端着一盘糕点走进厢房，他一脸恭敬道：“陆仙师，菜已经在做了，就先上您点的糕点了。”
待陆南泽点头致意，小二才出了门去。
沈玄双眼发亮的望着那盘糕点，只见几只小巧玲珑，造型美观的云片糕静静的躺在盘中。
沈玄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送去口中，入口即化，色味俱全。沈玄眯了眯眼，忍不住想自己跟陆南泽可真是有缘，生活作风像他师尊，口味像他。这云片糕可是他在家中最爱的一种糕点！
一连吃了三个，腹中那股焦灼感才被压了下去，沈羽忍无可忍道：“你饿死鬼投胎啊。”
沈玄才不管这糟心弟弟，吃着吃着，突然发觉只有自己在吃。他抬眼，除了一脸嫌弃的沈羽盯着他，陆南泽也盯着他。
想到这点，沈玄呛了一下，连忙拿起陆南泽为他倒的水一饮而尽，手中还没吃完的糕点被人拿下。背后一双大手顺着脊背轻拍着他。
沈玄莫名打了个激灵，心里涌上一股诡异的情绪：他爹都没这样过，南泽对谁都这样吗？
还没想完，突然一阵香味袭来。小二推着小推车，进入厢房内，一连摆好好几盘菜，这才出去。
沈玄看了看陆南泽，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原来食量这么大。
随即动筷夹了一筷子的肉放到陆南泽碗中，笑道：“多谢南泽救命之恩。”
沈羽也跟着说道：“多谢。”随即动筷。
陆南泽夹起碗中的肉，送入口中。待他吞下后，放筷道：“不必言谢。”
沈玄终于等到他这一句，哈哈笑道：“也是，大恩不言谢。”
陆南泽神色温柔：“嗯，吃饭吧。”
沈玄点了点头。
待三人用完餐，沈玄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腹。
沈羽站起踢了踢沈玄的腿，道：“走了。”
“去哪儿？”沈玄下意识道。
“回宁州城了”沈羽道。
“啊？不去学剑了？” 沈玄睁眼起身道，随即想到什么又补充说：“对了，周仙师呢？”
不提还好，一提沈羽就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他？那天你晕倒后，陆……仙师莫名其妙出现在那，再一眨眼，那老东西就不知所踪了！”
看着沈羽的模样，沈玄看向陆南泽，后者用洁白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叠好。
这才抬眼回望沈玄：“日后你会知晓他是何人。”
既如此，他也不便多问。不过……就此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鬼客栈，突然围攻的魔物，莫名其妙出现的南泽，还有身临其境的梦。
“不回去了，我们继续去清风剑宗。”沈玄道。
见他神情，沈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竟也没反驳。
随后沈玄对陆南泽说到：“南泽，你是清风剑宗的弟子，可否告知清风剑宗具体收徒时间？”
陆南泽站起身子，淡声道：“现下就可以。”
沈玄一愣，随即道：“不是下月初三吗？”
“我是说，我带你回停云峰。”
沈玄背后，陆南泽揪着小手帕暗自垂泪：师尊尊[菜狗][菜狗][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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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冷面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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