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宿舍群】
李硕:倦哥已经失联第四天,我合理怀疑他遇害了。
林蕉:附议。
周栖:……
李硕:我昨晚做梦,梦见他变成紫薯包,被孟神一口吃掉。
林蕉:???你那是饿了吧。
李硕:不,是死亡预兆。
林蕉:死亡预兆个鬼,你上次梦见高数老师裸奔,结果他第二天穿了条大花裤衩来上课。
周栖:重点不是裸奔?
李硕:重点是,我梦什么,什么就反向发生。
林蕉:那你快梦倦哥长命百岁。
李硕:我努力。
安倦坐在医院楼梯间最下面一级台阶,手机调了静音,屏幕却亮个不停。
他把李硕那条“紫薯包梦”反复看了三遍,嘴角抽了抽,最终回了一个【?】
群里瞬间炸成烟花。
林蕉:活的!
李硕:紫薯包说话了!
周栖:定位。
安倦:……市一院。
林蕉:私奔到医院?这么刺激?
李硕:倦哥,你是不是被孟神绑架了?需要我报警吗?
安倦:闭嘴。
他把手机反扣在膝盖上,抬头看向楼梯间窗外。天灰蒙蒙的,像没睡醒的眼皮。
身后传来脚步声,安倦回头,是林蕉。
林蕉戴着口罩,手里拎两大袋零食,袋口探出一截香蕉,像投降的小白旗。
“我来探监。”林蕉用气音说,“顺便给你带口粮。”
安倦接过袋子,声音低:“不是让你们别来?”
“我自带隐身技能。”林蕉把口罩拉到下巴,露出一个夸张的wink,“而且我带了周栖的通行证。”
周栖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拎一个保温桶,冰美式挂在指尖,像某种冷兵器。
“阿姨能吃吗?”周栖问。
“能。”安倦点头,“流食。”
周栖把保温桶递过去:“南瓜小米糊,林蕉非要加炼乳,被我拦了。”
林蕉小声逼逼:“炼乳才好吃。”
安倦把桶接过来,指尖碰到周栖的,冰得缩了一下。
“谢了。”
“客气。”周栖把冰美式塞他手里,“你的。”
安倦喝一口,苦得皱眉:“无糖?”
“你胃不好。”
林蕉在旁边举手:“我能申请一杯全糖吗?”
周栖:“不能。”
林蕉:“……”
三人蹲在楼梯间分零食。林蕉拆开一包辣条,辣得直吸气:“医院空气太素,得补点红。”
安倦把辣条放回去:“我妈闻不了。”
林蕉立刻把袋子折好:“懂,阿姨是仙女。”
李硕的声音突然从群里冒出来:
【李硕】:我到医院门口了!保安不让进!说我不像家属!
安倦:……
林蕉:你像家属?你像外卖。
李硕:我带了麻辣香锅!超大份!
周栖:阿姨不能吃辣。
李硕:我可以吃!
林蕉:你不如在门口摆个摊。
安倦叹了口气,起身:“我去接。”
医院门口,李硕蹲在台阶上,身边放着一个巨型外卖袋,上面印着“湘味小霸王”。
“倦哥!”李硕跳起来,袋子差点掀翻,“我怀疑你进传销了。”
“……”
“我查了地图,市一院附近有个紫薯包工厂,你是不是被绑架去当试吃员?”
安倦抬手,把李硕的帽子压下去:“闭嘴。”
李硕乖乖闭嘴,递过麻辣香锅:“吃吗?”
安倦摇头:“我妈病房。”
“哦哦,对。”李硕把袋子抱紧,“那我吃。”
安倦带他从消防通道上楼,李硕一路碎碎念:“我昨晚梦见你变成紫薯包精,还长翅膀了,飞得可高,结果被孟神用网兜捞走了。”
安倦:“……”
林蕉在楼梯间探头:“来了?正好,开饭。”
四人围坐在楼梯转角,像某种地下党接头。李硕把麻辣香锅打开,香辣味瞬间占领空气。
周栖把冰美式放地上:“离我远点,串味。”
林蕉拿手机录像:“标题就叫《失联舍友疑似被医院扣押,室友冒险营救》。”
安倦伸手盖住镜头:“剪了。”
林蕉:“剪你正脸,留孟神背影,行吧?”
安倦:“……”
吃到一半,安倦手机震了震。是孟渊:
【阿姨醒了吗?】
安倦回:【醒了。】
【我二十分钟后到。】
安倦把屏幕扣过去,林蕉凑过来:“孟神要来?”
“嗯。”
李硕兴奋:“我可以要签名吗?”
安倦:“……你不如要紫薯包。”
二十分钟后,孟渊出现在楼梯间,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白T恤被汗湿了一小片。
李硕立刻起立:“孟神好!”
孟渊点头,把保温袋递给安倦:“山药排骨汤,阿姨能喝。”
林蕉小声逼逼:“好贤惠。”
周栖把冰美式递过去:“你的。”
孟渊接过,喝一口,皱眉:“无糖?”
周栖:“你胃好?”
孟渊:“……”
安倦把汤倒进一次性碗里,香气扑鼻。林蕉吸了吸鼻子:“我申请一口。”
安倦:“我妈的。”
林蕉:“一口!”
孟渊从保温袋里又掏出一个碗:“给你们带的。”
林蕉感动:“孟神,你是我的神!”
李硕:“那我呢?”
孟渊:“你吃麻辣香锅。”
李硕:“……”
吃完,四人开始收拾残局。林蕉拿湿巾擦地,李硕把垃圾袋系成蝴蝶结,周栖把冰美式杯口封好,准备带走。
安倦把汤碗洗干净,放回原位。
孟渊靠在墙上,目光落在安倦手腕上——那里有一圈红痕,是昨天输液贴胶布留下的。
“疼吗?”孟渊低声问。
安倦摇头:“习惯了。”
孟渊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圈红痕。
林蕉在后面拿手机偷拍,镜头里,孟渊的指尖像一片羽毛,落在安倦腕骨上。
李硕凑过来:“我赌五毛,这能剪进vlog。”
周栖:“赌一块,剪了安倦会杀人。”
林蕉:“……我赌两块,剪了孟神会救人。”
下午三点,安倦回病房陪安和。
安和正和隔壁床老太太聊天,见他进来,笑:“朋友们走了?”
“嗯。”
“都是好孩子。”安和拍拍他的手,“记得请他们吃饭。”
“记了。”
“还有小孟。”安和压低声音,“他小时候来过我们家,是不是?”
安倦点头:“来过。”
“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安和比划,“他给你带了一盒拼图,你拼不完,急得哭,他帮你拼了一夜。”
安倦没说话,只是把汤碗递过去:“趁热喝。”
安和喝了一口,笑:“还是以前的味道。”
安倦低头,声音轻:“嗯。”
傍晚,群里又开始刷消息。
林蕉:倦哥,我们明天还来。
李硕:我带烤冷面!
周栖:我带热咖啡。
安倦:……
孟渊:我带热干面。
群里瞬间安静,然后林蕉发了一排感叹号:
林蕉:!!!孟神也在群里?!
李硕:我死了。
周栖:……
安倦看着屏幕,嘴角没忍住翘了一下。
夜里,安倦坐在折叠床上,把孟渊的聊天记录翻到最上面。
【孟渊】:早点睡。
【安倦】:睡不着。
【孟渊】:那数羊。
【安倦】:……
【孟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安倦把脸埋进外套里,小声骂了一句:“……幼稚。”
骂完,把外套往怀里拢了拢,闭上了眼。
霖城十月的傍晚,风像从刀片上滚下来,刮得人脸生疼。安倦把卫衣帽子扣上,指尖缩进袖口,一路从住院部后门绕到东门。路灯刚亮,光在风里晃,像随时会熄灭。
手机震了一下。
【江屿】:哥,我在东门外的“迟慢”,靠窗第二桌。
安倦把手机揣回兜里,加快了脚步。
“迟慢”还是老样子,墨绿木窗,风铃叮当。江屿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拉花一个像歪脖子树,一个像塌房子。他今天没穿校服,套了件白色连帽衫,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
看见安倦推门进来,江屿立刻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角,咖啡杯晃了一下,奶泡溅到手指。
“哥……”他声音发紧,像被谁攥住喉
咙。
安倦把帽子往后推,露出眼睛:“坐。”
两人面对面坐下,中间是两杯逐渐冷却的拿铁,和一张被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纸。
“找我?”安倦先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江屿指尖一颤。
江屿点头,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深蓝色信封,推到安倦面前。
“上次……你说先别急着拒绝。”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想了三天,还是想当面告诉你。”
安倦没碰信封,只看着江屿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十七岁的莽撞和孤勇,像一把没开刃的刀,亮得晃眼。
“江屿。”安倦声音很轻,“你明年高考。”
“我知道。”江屿攥紧桌沿,“我可以考霖大,离你近。”
“离得近不代表合适。”安倦把信封往回推了一寸,“我比你大,比你忙,比你……复杂。”
“我不怕。”江屿急急打断,声音在玻璃上撞出回声,“我怕的是你不理我。”
咖啡馆的暖气开得太足,安倦觉得后背出了一层汗。他伸手去端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烫得缩了一下。
“哥。”江屿忽然伸手,覆在安倦手背上,掌心滚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阿姨还在医院,你还要军训,还要排练……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安倦没抽回手,只是垂眼看着两人交叠的指节。江屿的手背有一道旧疤,是初中打架留下的,淡褐色的,像一条干涸的小河。
“江屿。”安倦声音哑,“我不确定能不能回应。”
“没关系。”江屿眼睛亮得吓人,“我可以先排队,等你想好了,再叫号。”
安倦终于抬眼,看见自己倒映在那双眼睛里,像被水洗过的玻璃,干净得让他想躲。
“傻不傻。”他笑了一下,短促的,像自嘲。
江屿也笑,眼角弯出细小的纹路:“傻点好,聪明人都跑得快。”
安倦把手抽回来,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得舌尖发麻。
“信里写了什么?”他问。
江屿耳朵瞬间红透:“你……回去看。”
安倦点头,把信封对折,塞进卫衣口袋,拉链拉好,像藏起一个秘密。
“走吧。”他起身,“我送你回学校。”
江屿立刻站起来,连帽衫的帽子被椅背勾住,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安倦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碰到他腕骨,瘦得能摸到脉搏。
两人并肩走在回附中的路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的藤蔓。江屿落后半步,踩着安倦的影子,一步不落。
“哥。”江屿忽然开口,“我能加你微信置顶吗?”
安倦脚步没停:“已经置顶了。”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也要把你的置顶。”
到校门口时,保安正在锁门。江屿从书包里摸出走读证,晃了晃,保安挥手放行。
“进去吧。”安倦说。
江屿却没动,脚尖蹭着地面:“哥,我能抱一下吗?”
安倦没说话,只是伸手,在他帽子上揉了一把,动作轻得像拍一只猫。
江屿顺势扑过来,胳膊环住安倦的腰,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在布料里:“哥,晚安。”
安倦僵了一瞬,掌心落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晚安。”
抱完,江屿后退半步,眼睛亮得像星星:“明天……我能去医院看阿姨吗?”
“太远了。”安倦摇头,“周末吧。”
“好!”江屿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跑进校门,背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像一颗被风吹远的糖。
安倦站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医院时,安和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杂志。看见他进来,安和抬眼:“见朋友了?”
“嗯。”安倦把外套挂椅背,声音低,“附中那孩子。”
安和笑:“长得挺好看。”
安倦没接话,只是把口袋里的信封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写了什么?”安和问。
“没看。”
“看看呗。”安和把杂志合上,“小孩子的心意,别辜负。”
安倦拆开信封,信纸只有一页,字迹工整得像打印:
【哥:
第一次见你是奥数营,你坐最后一排,耳机塞得严实,睫毛比我还长。
第二次见你是网吧,你挡在我前面,像一堵墙。
第三次见你是霖大图书馆,你递给我一颗柠檬糖,酸得我眯眼,却甜了一路。
我数学很好,但算不出喜欢你的公式。
我可以等,等你回头,等你点头,等你说“明天见”。
——江屿】
安倦把信纸折回原样,放回信封,塞进钱包夹层,和那张画鲸鱼的便签放在一起。
安和看着他,声音轻:“怎么想的?”
安倦低头,声音闷:“不知道。”
“那就先别急着答复。”安和拍拍他的手,“喜欢这事儿,得先让自己想明白。”
安倦点头,把床头灯调暗,声音低:“嗯,你先睡吧。”
安和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安倦坐在床边,指腹摩挲着钱包边缘,像摩挲一道未愈的伤。
窗外,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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