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池子里泡太久，上来后也没注意擦干，那么风寒受凉就是会必然发生的事情。
“咳咳。”
顾璟初病恹恹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轻薄的被褥似有千斤重。
不，是比千斤还重。
有什么恐怖邪恶的东西压在璟初的身上，让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挪动分毫。
救命……要喘不过气了……
“云生！”
路明熹抱起在顾璟初床上不断堆东西的云生，抬手移走了压在学生身上的“大山”。
“不能用生病的璟初烧水泡茶。”
小姑娘老实的点点头，转身把手伸向桌上的铜锅。
路明熹预判了云生的动作，截住了女孩不安分的小手。
“涮火锅也不可以。”
云生不死心，扑腾着两条肉肉胖胖的小短腿，“那……”
“摊煎饼果子想都别想。”
直到玄烛宗最灵活的小皮猴被路明熹轻松赶走，躺在床上的狼崽子才开始有明显的动静。
“师尊……难受……”
顾璟初哼唧着往路明熹的方向靠，独特的异色眼眸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璟初是不是要死了？”
她记得很清楚，在黑市里生病发热的孩子被拖走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今天的晨功没办法完成了。”
一行清泪自璟初的眼角滑落，担心自己挺不过去，狼崽子抓住师尊的手想要把心里话一股脑全告诉她。
“其实有时候云生前辈不喜欢的丹药和饭菜，都是我帮她吃掉的。
还有……”
“嘘——先别说话。”路明熹看着学生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道是该先心疼还是先笑，“有我在，想死没那么容易。”
“修行者在达到突破的临界点时有可能会出现灵力失控的情况。”
简单检查后路明熹抚上学生滚烫的额头，引导璟初控制自己的力量。
“深呼吸，让灵气汇聚于丹田。”
“灵气重塑经脉如同海浪拍打礁石，而你自己就是掌控潮汐的月亮。”
路明熹的话语肯定有神奇的力量，至少顾璟初是这么认为的。
顾璟初在师尊的搀扶下盘腿而坐，闭眼凝神运气。
半炷香后，顾璟初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只觉周身的病气消失不见，灵台清明。
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感觉很爽，狼崽子感觉自己能看得更远，听得更多。
“很好，现在试着伸出手把灵气聚集于掌心。”
一团炽热旺盛的火焰自顾璟初的掌心燃起。
路明熹拿出刚刚没收的茶壶，放在火焰上方。
觉察到学生疑惑的视线，从来不做无用之事的玄烛宗轻咳一声镇定解释
“刚刚云生茶叶都放好了，不能浪费。”
确实。
顾璟初认同的点头。
浪费不好。
可直到茶壶里的水都快要煮干了，清新淡雅的茶香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慢慢氤氲开来。
路明熹扭开盖子，不等她抬手茶壶的盖子被顶起来了……顶起来了？！
溢出来的茶叶是厚实的黑色半圆形，不管是从形状还是颜色上来看都和茶叶搭不上边。
路明熹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片放进嘴里。
“茶叶”脆脆的，滑滑的，带着菌类独特的清香。
要是现在路明熹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她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云生那个坏丫头放的哪里是茶叶，是一整朵木耳！
一整朵！
从来不会生气的玄烛宗掌门活动自己的手指，露出一个温暖如三月春风的笑容。
她决定让云生的童年完整，不留遗憾。
顾璟初拉住不需要火符就能让头上冒火的师尊，“时间尚早，先吃点东西？”
经过学生的提醒，路明熹才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吃大众认知里的正常食物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先前被路明熹放在一旁的铜锅和配菜在此刻完美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大清早不适合吃的太油腻，清水锅正合适。
当路明熹看着自己的学生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拿出香油、麻酱、酱油，等一系列调味料时，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敬重。
不愧是自己的学生，这暗度陈仓的手法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铜锅的设计者也是个妙人。
这个锅只能靠灵气点燃，锅身上铭刻着消除声音和气味的咒文。
一旦切断灵气，铜锅连带着里面的东西就会迅速冷却完全不用担心烫伤。
毫无疑问，这个锅就是为了半夜偷偷吃宵夜而设计的。
令路明熹感到意外的，她可爱的学生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这个精巧的玩意，但看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而顾璟初对此的解释是以前在黑市稀奇古怪的玩意见多了，其中的相似机关门道自然而然也知道。
好吧。
路明熹捞起学生刚烫下去的小白菜，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回答。
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璟初不愿说那她也不会问。
顾璟初与路明熹面对面坐着，蒸腾而起的水雾模糊了璟初的眉眼，让她看不清师尊的面容。
“师尊？”
顾璟初下意识喊了声，狼崽子总觉得路明熹离自己很远，像是话本里的谪仙人，不知何时就会回到天上去。
“嗯？”路明熹将视线从碗中的食物转移到学生脸上。
“师，师尊突破的时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璟初下意识回避路明熹的视线，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与师尊对上视线时舌头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打结。
路明熹艰难咽下嘴里煮老了的牛肉，脖子差点抻出二里地，擦干净嘴角的麻酱看向自己的学生。
“我是水木双灵根，突破那天让半个宗门变成了沼泽地。”
回忆起过去的玄烛宗掌门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无意识地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麻酱，金棕色的眼眸温柔又多情，虽然她此刻看着的是锅里翻滚的贡丸。
“那时候我的师尊，玄烛宗的上一任掌门会给突破的学生准备可以堆满房间的礼物。”
“说起来，璟初你的拜师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路明熹回忆的同时掰着手指头，玄烛宗近十年没有新人加入，部分流程和需要的材料她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
“本命剑，护身法宝，能增长修为的灵丹灵药……”
“是让璟初挑选一个吗？”狼崽子的尾巴轻轻摆动，飞起来的浮毛落在两人的身上，酱料碟里，还有锅里。
“不，噗呸呸，这些都是给你的，璟初想先要哪一个？”
路明熹拿掉粘在脸上的白毛，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
*
“味道……没有？不对！”
云生围着路明熹和顾璟初仔细检查嗅闻，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你们……不对劲！”
小姑娘瞪大眼睛，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令她难以理解的事情。
“嗯……没有不对劲呀。”路明熹两手一摊，笑眯眯的任由云生扒拉自己的衣服。
“云生前辈，又什么不对吗？”
师尊不知道给身上喷了什么，完美盖住了火锅的味道。
好消息，闻不到味道了。
坏消息，连其它味道都一起盖住了。
师徒二人的动作和神态在此刻惊人的一致。
可恶，小姑娘握紧拳头，她怎么会有这样坏心眼的师姐和后辈，这下便样衰了。
“咳。”路明熹轻点云生的额头，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小朋友好好想想今天都做了什么，再不跑的话屁股可要开花了。”
云生歪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明熹，许久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跳起来。
“累了！累了！云生去睡觉！”
小姑娘捂着头跑走，一边跑还不忘回头看看路明熹又没有追上来。
“走吧，接下来就是大人们的时间了。记得节省体力，接下来可是很辛苦的。”
路明熹薅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狼崽子，不给学生提出意见的机会。
“珍宝阁的库存要全部重新统计。”
“药田的灵草要全部重新种植。。”
在谈论尚未完成的事情时，路明熹的声音里会有一种活人微死的平静。
“别担心，按照我们两个合力的速度，大概不吃不喝个几天几夜就能完成。”
哦，这对顾璟初来说真是个坏消息。
狼崽子的耳朵耷拉片刻后又重新竖起。
但一想到能跟在师尊的身边，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
曾经能稳定产出高品阶灵药的田地，如今一朝回到播种前，对路明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好在重头再来也不是难事。
为了加快速度，顾璟初干脆变回原形开挖。
湿润柔软的肥沃土地正适合赤脚踩在上面跑一跑。
偷懒的法术不是没有，可惜有几种灵植个顶个的精贵娇气，稍不注意就会出现一下情况：
啊~灵气浓度不对我先死一下。
啊~松土速度太快了我先死一下。
啊~那人先迈的左脚我要死一下。
“对了。”
路明熹忙活到一半还不忘提醒学生。
“我昨天才将灵脉修补好，如果有地方璟初你踩着脚感不对千万不要动。”
“不然很有可能……”
路明熹话还没讲完，就看见自己的学生像无根的浮萍一样被吸入灵脉之中。
“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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