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烧宗门玩,不要搭理陌生人,不要和奇怪的东西讲话,每天按时吃药,有事用传音符及时联系……”
路明熹拿着提前写好的清单仔细核对,不厌其烦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把云生的耳朵提溜起来。
不同于先前的心血来潮,这还是路明熹近十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有计划的出远门。
琉璃秘境与玄烛宗的距离,不说十万八千里,日夜兼程也要花好几天才能跑个来回。
这意味着一旦宗门内出了什么事,她无法第一时间赶回来。
她真的很担心,云生会趁自己和璟初不在时把宗门玩的连地皮都不剩。
在云生最纯拆的那几年,路明熹常常凝望着找不到半块好瓦的宗门,有那么一瞬间也想抱着小师妹一了百了。
至于现在?
路明熹和云生已经和好啦。
小姑娘看似认真聆听,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同,但从心不在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和阳光、花朵、蝴蝶一起肩并肩。
“云生厉害!听话!想你们!快出发!”
云生歪着头,一手捂住耳朵,蹦跶着想用另一只手捂住路明熹的嘴,明摆着不想再听大师姐的唠叨。
“云生前辈有什么想要的?我们会帮您带回来。”
顾璟初双手从云生腋下穿过,把比大鲤子鱼还要闹腾的小姑娘举到能和她与师尊平视的高度。
“不用,很久很久以前,去过,和妈妈,大家。”
小姑娘说完,从璟初的手臂上借力一撑,腰部用力一扭,稳稳坐在后辈毛茸茸的头上俯视眼前的一切。
嘿嘿,还是这个高度更适合她。
“云生看家,打跑坏人,等你们回来。”
小小的女孩昂首挺胸,比巡视疆土的帝王还要得意。
*
琉璃秘境,一个听起来脆脆的名字,一个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变得碎碎的秘境。
作为茅庐都没有出的顾璟初修行中的第一个秘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高悬于天上的满月为即将远行的师徒的披上银纱,二人衣袖处代表玄烛宗的月相标志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要离开玄烛宗去其它很远的地方,除了靠两条腿硬走或是花里胡哨的御剑飞行,最方便的途径就是在离宗门最近的平江府搭船走水路,省钱又低调。
平江府因水而兴,纵横交错的水网联通南北,是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路明熹哼着小曲,带着学生走上热闹繁华的街道。
不愧是拥有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雅称的平江府,哪怕将近子时,宽敞的街道来往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堂堂玄烛宗掌门在街上晃荡围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打转,挑挑这个逗逗那个,最后带着学生蹲坐在路边,手里捧着小摊旁刚出锅的泡泡馄饨。
师尊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而且来份宵夜没什么不好的。
狼崽子不语,只是蹲在师尊身后一味的吸溜吸溜,悄悄伸出因为吃太急被烫到的舌头,又在路明熹转头时装作无事发生。
一碗馄饨见底时,突如其来的唢呐声吸引了街道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顾璟初拉住路明熹的衣角,防止师尊被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吸引,“嗖”的一下窜出去消失不见。
人群自觉让开道路,让这班身着鲜艳服饰,吹吹打打又唱又跳的奇特人马经过。
队伍中间的小轿子上坐着个头戴鹿耳发饰的女孩,她身披鹿皮,哈欠连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随时可能睡着。
“哟,还挺巧,今天是祭鹿仙的日子。”
顾璟初竖起施了障眼法的耳朵,看向师尊。
“让你平时多和我出来走走,连自己宗门脚边的事情都不清楚,”
路明熹轻弹学生的耳朵,侧头,示意学生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石桥上。“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建了就塌的石桥。”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平江府,也没有现在这样繁华,一座位置合适的桥梁能让周围的居民都轻松一点,不用每天费劲绕远路。”
路明熹见学生感兴趣,干脆带着她跟在队伍末尾。
“于是大家一起凑了点钱,找了个自称会看风水的江湖……骗子。
那骗子说想要这桥稳当,就必须找个八字纯阴的女孩当桥墩。
说来也巧,正好有个没了双亲的孤女流浪至此,经骗子一算,正是个八字纯阴天煞孤星的命格。
于是几天后流浪孤女就因风寒去世,再后来桥就修好了,直到今天依然稳固。”
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吃掉了。顾璟初耳朵耷拉下来,感觉到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如果故事就这样草草结束,路明熹和顾璟初肯定看不到平江府的居民祭鹿仙。
“重新建好的桥是不塌了,但开始吃人了,专吃女人。”
说到这里,路明熹都忍不住嗤笑一声。
“待嫁的新娘,刚刚及笄的少女,蹒跚学步的幼童,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害怕的人们想了很多办法,烧纸钱,跳大神,请云游散修……呵,都没用,倒霉蛋还是会时不时出现。
直到一个青衣修士来到这里,度化了孤女这件事才算结束。”
“后来有个衣锦还乡的女状元听闻此事专门给孤女和其她被吃了的女人修了座庙,至于为什么叫祭鹿仙,据说给枉死之人裹上鹿皮,就不会被冤魂寻仇。”
师徒二人目送着轿子上的女孩被送进只能容纳几人的小庙,直到仪式结束女孩从庙的后门离开才收回视线。
“好啦,热闹看完了就该办正事了。”
路明熹把手伸进永远有妙妙神奇法宝的乾坤袋里,摸索出一支瓷白色的短哨。
“提前清个场。”
稀稀拉拉的哨声响起,凡事目力所及之处皆被薄雾笼罩,霎那间平江府静的像是没有第三个活人。
顾璟初拉着路明熹的小指,留意周围的动静,丝毫不觉得在这种情境下师尊严重跑掉的凄婉的小调有什么不对。
原本应该被不同船只挤得半条腿都放不下的渡口同样空无一船,漆黑的水面泛起涟漪乎随时会有水猴子窜出来。
“接我们的船来了。”
听到师尊的话,狼崽子瞪大眼睛,在雾气弥漫的河道上仔细寻找。
一张惨白的人脸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有人?
望着学生如此认真郑重地模样,路明熹升起了捉弄的坏心思,勾起唇角低头悄悄凑到学生的耳边。
“嘣!”
顾璟初下意识像蚂蚱一样跳起来,踩在栈桥边缘失去平衡跌往河里跌去。
想象中河水灌入鼻腔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狼崽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摔在了坚实的木板上。
应哨声而来的乌篷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而站立在水上的白色人脸,是把自己用白布包裹严实的乘船人。
*
听到船外的动静,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船内探出脑袋,像几颗堆叠在一起的猫猫头。
少女门看清来者后整齐划一的松了口气,随即热情的招手欢迎路明熹和顾璟初进来。
船内,为首的年长些女性向师徒二人抱拳行礼。
“我们是隆山派的成员,有幸与二位道友同行。”
船内的空间很宽敞,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仙家法术,座无虚席的船内在谈笑间多出了两个位置。
简单寒暄过后,路明熹轻推自己的学生,示意她放松点自由行动。
“道友,你们是从哪来的?”
“知道夜航船要经过这里时,可是吓了我们一跳呢。”
“因为这里有个特别可怕的宗门。”
这个“特别可怕的宗门”引起了顾璟初的注意力,狼崽子模仿着师尊套话时的表情和动作,“展开细说。”
热情的姑娘们看了眼“大家长们”的位置,接着拉住顾璟初猫猫祟祟挤在一起。
“嘘,都是内部消息,不轻易外传的,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偷偷告诉你,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哦。”
顾璟初点头,很上道的做了个噤声手势。
“大概十几年前吧,这附近有个非常了不得的门派。”姑娘们压低声音,想要营造出吓人的氛围。
“虽然只是个颇有规模的小宗门,但行事乖张,拳打南山仙翁院,脚踢北海育婴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们的掌门一天要吃三个小孩,从不吐骨头。”
顾璟初越听越奇怪,要是玄烛宗附近真如她们所说,有一个如此显眼的宗门,师尊和自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不,师尊也许会直接把这个隐患铲除也说不定。
“后来这个掌门走火入魔,长出了三颗脑袋,八条手臂,把宗门里的人全部吃掉后消失不见。”
见顾璟初眉头微蹙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隆山派的姑娘们拿出了一纸通缉令,“我们可不是在编故事,因为太过残忍,这个宗门的名字也成了门派间不能提起的禁忌。”
通缉令,盖着鲜艳的大红印章,上的人物青面獠牙,狰狞的伤疤沾满大半张脸,身形魁梧壮硕,像是报名字就可止小儿夜啼的的夜叉鬼。
“通缉令上就是玄烛宗掌门,据说每逢残月,她就会从藏身之处中爬出,对无辜者大开杀戒。”
等等。
顾璟初抓住重点。
这个宗门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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