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想把衣领拢起,却被宝黛挥开了手。
“你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宝黛眼中盛满了仇怨,盯着她“你如果真是个女子,王上怎么可能会立你当太子?!你骗我,你明明就是个男人!”
这张脸,这副骨架,这个体格,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呢?
哪个女子会长成她这个样子!
宝黛猛地起身,不慎打碎了玉质的茶碗。
片片雪白的碎玉散落在地,姬静伸出手捡了一块握在手中。锋利的边缘迅速割开她的手掌,鲜血流了出来。
借着这股痛意,姬静找回了一些神智,她仰面望着宝黛,自嘲般笑道:“现在,我们扯平了。”
她们都掌握了彼此致命的秘密,就看双方打算怎么用它了。
宝黛、不,宣姜明显打算息事宁人,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对姬静道:“既然这样,你我不如都放彼此一马,你不说,我也不说,怎样?”
“把解药给我。”姬静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碎片,让它深深刺进掌心,以保持清醒。
“没有解药。”宣姜面无表情,道“要么忍过去,要么我帮你,没有别的办法。除非你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姬静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将要骂出口的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答不答应?”宣姜继续问道。
姬静挣扎着坐起来拢好衣服,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区区一个太子之位,能和大周的江山相提并论么?”
她见宣姜沉默不语,接着道:“我是父王亲生,他知道了顶多会生气,并不会把我怎样。可你呢?你猜父王知道了你的身份,会怎么处置你?”
宣姜沉默半晌,突然笑道:“姬静,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你说我是庄姜的后人,有证据么?我说你是女扮男装的假太子,可是证据确凿啊。”
她抬脚蹭了蹭姬静的胸口。
“你敢和我赌么?”
片刻后,宣姜跪坐在姬静面前,轻轻擦拭着她额前不断凝聚的汗珠:“你一定很辛苦吧,瞧,外衫都湿透了。记得要乖,知道么?”
姬静回到东宫时已近天黑,申瑶一见到她连忙迎了上去,关切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广志他们都等急了。”
“太子!”广志扑过来,急道“太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刑台那边有些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姬静问道。见申瑶还在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又对她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申瑶点点头,朝她手里塞了个小巧的暖炉。
她不是担心刑台那边的事,而是姬静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说话也有点有气无力,不像以前那么中气十足。尽管姬静掩饰得很好,但哪能瞒得过她呢?
她早上就听说王上又病倒了,姬静一天没出宫门,这会回来了又是这个样子,难道王上的病比传出来的还要重?
可既然姬静没有说,那她就不会多问。她默默祈愿,愿王上和她的宝栾哥都能一切安好。
“太子,属下给您备马。”广志准备往马厩跑,却被姬静一把拽了回来。
“不要马,备辆车吧。”姬静的声音很轻“这儿有你不穿的衣服么?给我拿一套过来,别让太子妃知道了。”
广志感到莫名其妙,但仍一一照办了。
姬静上了马车才敢解开氅衣。广志给她递自己的旧衣服时见到了,吓了一跳。
“太子你、你掉进太液池了么?”广志指着姬静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淮橘,难怪她要瞒着太子妃。
“火笼烧太热了。”姬静放下帘子,开始换衣服。
广志的衣服她穿还算合身,除了袖子短了点,没别的问题。姬静换好衣服,长出一口气。
“广志,刑台那边出什么事了?”姬静掀开了隔帘。
广志急忙回神,道:“子清叫人传话说,咱们关起来的那些姑娘们都跟疯了一样,一个个鬼哭狼嚎地,见人就咬就掐,子清险些压不住她们。”
姬静听罢,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太子,她们会不会被人施法了?”广志猜测道“咱听说九黎有好些奇奇怪怪的妖术,比大司命还厉害呢。您不是怀疑她们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么?说不定就是被妖术控制了。”
“看看再说。”姬静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等到了地方,却并没有见到广志所说的骇人情景。姑娘们虽有些恹恹的,但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号房里,连大声喧哗的都没有,一片静悄悄。
广志惊疑不定,赶紧唤来了介子清:“她们怎么又成这样了?你不是说闹得可欢腾了么?”
介子清也十分困惑,道;“刚才还在闹呢,现在就安生了。你不知道多邪门,就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广志一听,激动道;“太子,属下就说她们被妖术控制了吧,您看,还真是。”
“子清,把门打开。”姬静走到一间号房门口,想进去看看情况。
介子清打开门锁,跟着她一道进去。
屋里的十个姑娘都安安静静地,有的缩在角落里,有的抱膝坐在床上,还有的蒙头躲进被子里,看起来都十分精神不济,见他们进来也没多大反应。
姬静走到一个姑娘身边,蹲下来问道:“难受么?”
姑娘轻轻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么?”姬静想引她说出实话。
“因为我们没有听话,神母娘娘就来惩罚我们了。”姑娘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介子清看向姬静,眼中充满了迷惑。
“怎样才叫听话?”姬静继续问她。
姑娘没有回答,可蜷缩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姑娘却喃喃道:“焚圣香,饮圣水,听圣训。终日不辍,福报必至。”
焚圣香,饮圣水,听圣训
“这是什么意思?”介子清讶异道“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邪教?”
姬静问了一圈,有用的也就这么一句话。其他人要么不开口,要么就咕咕哝哝说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
广志还想拷问拷问她们,被姬静一眼瞪得再也不敢吭声。
“太子,她们不会真被妖术控制了吧?”介子清有点拿不准了。
他是不信邪的,可这些姑娘们的反应也太邪门了,叫人不信都不行。
“不知道。”姬静沉思一会,道“走,去找嬴喜。”
嬴喜正优哉游哉地在廊下品茶,一副诸事不关己的样子。见姬静来了,也不起身相迎,反而举杯问道:“太子,可要与嬴某月下共饮否?”
“喜公好雅兴。”姬静坐到他对面,笑得别有深意“却不知那姜氏是否也能如喜公般安逸。”
嬴喜放下茶杯,状似喟叹道:“唉,这姜氏真是百年之虫死而不僵,都什么年月了还能蹦跶,可叹,可叹!”
“喜公不想做点什么么?”姬静提起茶壶又给他斟了一杯“比如,把刑台那些可怜的姑娘放出来。或者,把宣姜的事情告诉王上?”
嬴喜听到这个名字,心跳漏了半拍,掩饰性地笑了两声,道:“臣老了,国事什么的还是留给太子操心吧。这人一老啊,就懒得折腾了,有些事明明看在眼里,就是懒得去管,太子说是么?”
“这倒是。”姬静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却并不喝“父王也老了,能有喜公这么个同龄人陪着,想必十分欣慰。”
她盯着嬴喜喝完了一杯茶,才慢慢说道:“喜公并未否认宣姜的存在,看来准是早就知道了。”
嬴喜尴尬地笑笑,正待顾左右而言他之时,却被姬静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嬴喜,你最好跟孤老实交待,别给脸不要脸。”姬静冷着脸,厉声厉色“孤可不是父王,别指望孤会容你。你跟姜氏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快说!”
嬴喜知道姬静是弓马娴熟的武人,自己那点力道根本挣不开她,便死猪不怕开水烫,嚷道:“太子若真有本事,干脆一刀把嬴某杀了省事!”
“好,孤就如了喜公的愿。”姬静解下腰带,往嬴喜脖子里一缠,手上开始见见加重力道。
嬴喜只觉得脖子的衣带越绞越紧,他试图挣扎,却发现姬静完全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一下子就慌了。
嬴喜府邸的侍卫们见了,拔刀朝姬静冲来,却被广志带人截住,半步都前进不得。
“太、太...子。”嬴喜的脸被勒成了猪肝色,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说,我说。”
姬静猛一松手,嬴喜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不停地咳嗽起来。
“喜公不是不怕死么?”姬静揶揄道。
“咳咳咳。”嬴喜边咳嗽边深深呼吸着,窒息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广志已经把嬴喜的侍卫们全部解决了,他赶到姬静身边,抽了抽鼻子,道:“怎么有股尿骚味?”
他看了看嬴喜的裤子,突然大笑不已:“太子,他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广志乐不可支,嬴喜却重新涨红了脸,恨不得直接死掉才好。
姬静这下再也不碰嬴喜了,远远地对他道:“说,宣姜是怎么到我父王身边的?还有刑台那些姑娘是什么回事?‘焚圣香,饮圣水,听圣训’是什么意思?你们搞了个什么邪教?”
“太子,你一个个问嘛。”嬴喜又咳了两声,哑声道“嬴某老迈昏聩,记不住那么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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