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颇有些不自然地将孙策抵在他胸口的两指拨开,复揉了揉绷紧的肌肉,追问道:“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害怕吗?”孙策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当然怕啦!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小跟班,就负责收拾战后遍地狼藉的战场的。收缴尸体手里的刀的时候,一只手一下抓住我的脚腕,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一回头,发现他是敌军,倒算个好汉,死到临头连头都抬不起来,还想举刀砍我。我当时有些慌张,拿刀的手颤得像筛糠,”孙策边说边举着手抖了起来,力求让周瑜身临其境。
“……鼓足力气狠狠扎进他胸口,那血滋滋地喷出来,溅了我一脸。父亲得知此事在营里大肆夸耀了一番,直说‘虎父无犬子’。但一到晚上我就发烧了,被父亲笑话了好一阵儿,又说我是‘不经夸’的主儿。”周瑜被孙策抑扬顿挫的腔调逗得直笑,略有些失落地:“我现在都不敢杀人呢。”孙策揉揉他的脸,“你是没那机会,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了,毕竟打起仗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软不得。”
说话间,又零零落落地来了几个人,孙策身体有些乏了,一转头就看到周瑜没事儿人一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孙策偏就看不得他这无所事事的小样儿,拉起他的手就往案几旁走,“你来干活!”周瑜眼一瞪,迅速抽回手,“我才不嘞,这是你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过来!”
见孙策又要来拉自己,周瑜努力后仰往床上躺,却被窜过来的孙策扶住了后腰,往前一托,周瑜就不受控制地趴在他肩膀上,孙策两手像蛇一般缠在周瑜的大腿上,圈紧一提,人就被扛在了肩上。
周瑜气得对着孙策的后背就是一通乱捶,剧烈挣扎着:“我不去!我不去!”然而抗议无效,转眼周瑜就一脸郁闷地被放在了案前老实坐着,别别扭扭地左摇右晃,“我不会~~”“不会就学。”孙策按住他逮住一切机会捣乱的双手,手把手地叫周瑜如何记账,如何对账,以及各类问题的处理方法,比如士兵有异议如何找出问题所在等等事宜。
交代完孙策落得清闲,倒在原来周瑜待着的军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周瑜欲言又止,单腿跳着去把军床前的帘子拉上,毕竟孙策睡得这么恣意,若是有人进来实在是有碍观瞻,走时还不忘往孙策因侧躺而高出腰部一截的臀部猛拍了一下。孙策惊叫一声,没来得及反击呢,周瑜就大笑着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孙策懒得再起身与他纠缠,泄恨似的狠拽了帘子几下,手无力地顺着帘子滑落,掉进被里,哼唧了几声就睡着了。
再来的士兵见了周瑜还有些讶异,探头看到帘子后伸出的鞋履心中已是了然,自是不敢造次,说起话来也不敢吵嚷分毫,只是没想到一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出奇的一致,一进来都变得柔声细语的,甚至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气血不足,体虚乏力呢。
不过六七日的光景,周瑜就嚷嚷着自己已经大好了,不想再用那木板束住腿脚。孙策自然是拦着他,周瑜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康健,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蹦啊跳的,被孙策紧急制止后还不改初心。孙策没法,只好带着他去找宋医师要个说法,孙权吵着也要去。孙策就和孙权商量好偷偷瞒着孙翊,因为孙翊实在太小,不好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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