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麻木。
江问渠被人拖着往前走,血滴入灰尘,在身后开出一朵朵红莲。
‘周默’按着无知无觉的江问渠跪在灰袍枯骨前,随意拿出那枝干瘪的花,神色莫测地俯视它。
微弱的荧光从枯萎风干的花蕊中间亮起,莲花在指尖轻转,‘周默’勾起嘴角:“灵玉魂莲,虽然你守护暗室的种子不中用,但念在你完好保存本尊残魂的份上,本尊可饶你不死。”
微风吹拂枯萎的莲花,风干的枝叶无声地抖动了一瞬。
云鼎真人取出自己的残魂,指尖轻点,微弱的荧光落入自己的手心,他看向昏迷不醒的江问渠,屈尊降贵道:“能被本尊征用躯体,是你的荣幸。”
说完,大手一挥,五指如山,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直朝江问渠的天灵盖压去。
即将醍醐灌顶的的瞬间,云鼎真人的手掌一顿,不受控制般停在空中。
“休想伤我……恩人……”
脑海里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云鼎真人有些惊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有如此顽强的意志,竟然能抵抗化神的控制,意识还没有消散。
云鼎真人只是惊讶了一瞬,眼中浮现一丝兴趣,他没有立刻将周默的意识湮灭,反而是把他的意识揪出来,让他仔细看看自己的恩人是如何被自己一点点吞噬的。
绝望,痛苦,哀嚎,是云鼎真人最喜欢欣赏的画面。
周默的魂魄浮在上空,绝望地看着云鼎真人将手放在江问渠的头颅之上,看着守护江问渠本体的结界瞬间破碎,身体因双方魂魄地争夺而剧烈的抽搐。
“不要--”
破空的剑鸣随着周默的叫声一同响起,耀眼的银光从周默余光闪过,咕噜一声,一只断臂被纷飞的灰尘包裹,落入地面。
云鼎真人扫了眼滴着血的断臂,偏头看向暗室外面的一道身影,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神情,只能隐约能看到对方一头飘逸的白发。
有些惊讶对方竟然能破除自己的禁制闯进来,但察觉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小元婴修士后,云鼎真人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玩意儿一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大驾光临,原来不过是又来了一个送死的修士而已。”
“既如此、”云鼎真人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朝门外身影友善一笑:“那就请小友自裁吧。”
说着让人自尽,云鼎真人却是亲自动起手来,手指一点虚空,灰雾如千丝密针,朝门外黑影密密麻麻地缝穿而去。
灰雾、领域、黑暗被人一脚踏碎。
云鼎真人来不及震惊眼前修士突然暴涨的修为,那人就如鬼魅般来到他身后,云鼎真人听见一阵卡拉卡拉的声响,视线向下望去,原来是他整个人被钳着脖颈拔地而起,胫骨被人几乎扼碎发出的声音。
神魂无法逃离的云鼎真人,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紫瞳,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死亡的阴翳再次朝自己袭来。
微弱的声音响起,云鼎真人感到对方身上凛冽的杀意一滞。
“咳咳咳……别伤害周默的身体,他的魂魄还在。”
江问渠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刚从禁制中清醒过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看向风听澜,替周默求情。
风听澜微微松开周默的脖颈,另一只手把江问渠扶起,微微低头:“嗯,你怎么样?”
没站稳的江问渠朝他身前一扑,撞入风听澜的怀中,风听澜稳稳地揽住他的腰,没有注意到怀中的江问渠嘴边扬起一抹古怪的微笑。
‘江问渠’起身,视线下移,松开了那把插入风听澜心口的银质短刀,云鼎真人控制着江问渠的身体后退,笑了起来:“我自然无事、”
说着,他挑眉看向闭着双眼、神识陷入混沌的风听澜,啧啧感叹:
“封魂刀,不愧是仙阶法器,封魂锁魂,湮灭神识,你们二人今日都有幸见识它的威力。可惜了,你本来可以勉强和我一战,但是,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优柔寡断,如果你能干净利落地把上一个寄体杀了,或许还能控制住我一瞬,但现在,哼,你就和那个残魂就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湮灭吧,没人会注意到你们的消失。”
说完,云鼎真人脸上扬起奇异的笑容,单手在空中一抹,灰色的漩涡出在石室中,他回头,看着即将魂飞魄散的周默和风听澜,微微一笑踏入漩涡之中。
一切恢复了平静。
*
“……哈哈哈哈……”
云鼎真人重获新生,傲立于苍穹之顶,不觉间心意开阔,意境荡然。
虽然这具躯体修为差了点,但是慢慢修炼,自会达到他前世的修炼境界,得道成仙,指日可待。
正当他畅享未来之时,一声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穿过仙府屏障,呼啸而来。
“嗷--”
一吼惊泣鬼神,电闪雷鸣般直直劈向游魂野鬼,云鼎真人只觉当头一棒,神魂颠倒,竟隐隐有魂息之兆。
“不好,竟是龙吟。”云鼎真人神色大变,再也没有方才的傲然不羁。
神龙所到之处,雨化恩泽,除魔净祟,云鼎真人夺舍他人,自然也是神龙清除的邪祟。
云鼎真人沉吟片刻,决定还是继续留在仙府之中,等神龙巡游别处,他再出去不迟。
他装作寻宝的修士,回到仙府之中,本想低调隐藏,但却无意间和认识他这具躯体的修士相遇。
“道友,你怎么独自一人呢?”
身前粉袍修士笑眯眯地看着他,有几个修士跟在他身后,见他一人似乎都有些惊讶。
云鼎真人搜寻了一番本体的记忆,发现江问渠和身前修士也是在仙府遇见的,两人并不熟悉也并无恩怨,于是循着江问渠本身少话的性格,冷淡道:“嗯,一个人习惯了。”
见对方不欲多言,林泽川礼貌点头,让出一条路,和气道:“那就不打扰道友了。”
‘江问渠’礼貌颔首,从他们中间穿过。
等江问渠的身影消失后,林泽川身后一人惊讶出声,面色古怪道:“那位女修怎么那么像江问渠江道友?风道长怎么会放她一人在此?”
沧浪宗弟子看自家大师兄挑眉疑惑,他看了眼周围,悄摸解释道:“大师兄,你可不知道,风道长找了个死去道侣的替身在归元境都传遍了,据一名惊鹊门的弟子说,风道长护那人护得可紧了,半步不离呢,想必说得就是刚才那位走过去的道友吧。”
见大师兄和其他是师兄弟都不信自己,那个弟子急忙解释,“是真的,我可不是瞎说啊,惊鹊门、皓月派、还有蓝阙宗的众多弟子,他们都在食火白翼蝶洞穴里瞧见了,是吧,翠鸣?你也是惊鹊门的,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吧!”
师弟急于向在现场的人求证,正好有一人在他们的队伍里,林泽川望向那道、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年轻男子魂魄。
翠鸣一袭翠绿法衣,他咬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犹疑道:“不过,她和之前的性格不太一样,食火白翼蝶洞穴里的那人虽然寡言少语,但是身上没有……一股傲气和冷意?”
沧浪宗弟子见漫不经心走着的大师兄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他们一个奇怪的问题。
“倘若你们的道侣身陨道消了,你们会找一个和道侣身形相似的替身吗?”
沧浪宗弟子毫不犹豫地作答,不过回得五花八门。
有人铿锵道:“那不是恶心人吗?外表再像又如何,性格、德行、共同的回忆和经历又不一样,我们才不会那么做出糟践自己也糟践他人的事呢!”
“对啊,找道侣是共同修炼的,这个道侣没了,换下一个不就行了吗?”
说话的弟子立刻被众师兄弟谴责,在他们的死亡凝视下,连忙改口道:“必然不会。”
还有人疑惑问,“道侣身陨道消了,等自己好好修炼,飞升成仙之后把他召唤回来不就成了吗?”
“可那人万一投胎转世了呢?你还怎么换回,你以为成仙之后自己就无所不能了,招魂跟招个大白菜似的那么简单啊,而且转世后对方也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找回来也没什么用啊,他又不记得你们之间的回忆了。”立刻有人反驳。
有人叹息:“记忆、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找回培养,就怕道侣投胎成为一个凡人,那自己岂不是又要经历离别之苦?”
几名弟子开始围绕投胎转世、找回道友、仙凡虐恋、情劫难挡、同生共死等等话题飞速讨论了起来,早就偏离最初的问题。
最终,一个直击灵魂的回答,终结了这个话题,让热论的沧浪宗弟子瞬间安静如鸡。
一位弟子认真问道:“可是我们都没有道侣,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不明白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他们都没有道侣,讨论那么起劲干嘛?
“嗯,谢谢师弟师妹们,我明白了,”林泽川收起折扇。
“欸,大师兄,咱们去哪儿?”
林泽川笑了,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正好东西都找得差不多了,去看看隔壁收获得怎么样,如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