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给二位讲讲知府的体质,还有和药材之间的适性吧。”王言秋叹了口气,提议道:“希望能够为两位省些功夫,也增加些成算吧。”
这倒是帮了大忙,燕归尘和月尽欢医术再高,研制药方也得考虑到病人的体质,别病没治好先被毒死了。
有了王言秋二人说明,能省去不少时间和无用功。
月尽欢研墨备笔,拿着一沓纸开始记录。
燕归尘和王言秋二人开始抓着册子一页一页过着,王言秋凭借册子绞尽脑汁回忆着或许有用的细节并且转述给二人,燕归尘则是由此推彼,时不时发问,王言秋努力回答着,虽然焦头烂额,但是交流中倒也让他学到不少东西,可谓痛并快乐着。
月尽欢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听着,下笔如飞记录着,偶尔插一嘴,问些问题。
毕竟还是年轻稚嫩,两人多年积累之下不少事情都无意之下凭借着经验略过。两人经验丰厚,互相之间还能跟得上,但是知识尚浅的月尽欢就云里雾里一知半解了。
所幸王言秋对月尽欢印象不错,有些问题哪怕有些浅薄,他也乐意回答,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之余也算是给后辈补足缺漏。燕归尘见状更是乐得轻松,只在王言秋的回答上上再添上一两句,但却都是点睛之笔,直指核心。
不知不觉间三人就讨论了一上午,王言秋自问自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在学徒前来相请之后告辞离去。
“若是两位想去给面见知府,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王言秋边往外走边说:“虽然我常去府衙,但是带生人前去最好还是递个帖子,如此才不算失礼。”
“好,多谢王大夫提点,我们准备好前去之前会跟您说一声的。”月尽欢站起身子,甩了甩酸痛的手,客气道:“劳您费心了。”
看着王言秋走远,月尽欢也不用太顾及形象了,直接坐回了椅子上:“练一上午剑都没这么累的。”
燕归尘轻笑一声:“那可不,拿剑用的是胳膊,哪像写字,用的都是手腕。”
“辛苦倒也无所谓,”月尽欢揉了揉手,拿起了面前厚厚一叠纸抖了抖:“只要这些东西,能够增加些成算。”
“嗯……这些经验谈和那本古籍,算在一起古籍估计能再加两成成算吧。”燕归尘点头。
“只有两成吗?”月尽欢叹了口气,“也罢,至少比起原本只有两成的成算已经翻了一番。”
燕归尘看了看月尽欢,又是一盆凉水泼了下来:“知府大抵有个五成,但是柏山恐怕只有三成。”
月尽欢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燕归尘的意思。
王言秋给知府看诊看了近一年,积攒了大量的经验,能够为两人制方提供不少便利。而柏山就没有这个优待了,加上他靠着自己硬抗,身子千疮百孔,药量更得细细斟酌,否则只怕承受不住药力。
但是若是用药小心,又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在毒性彻底爆发之前完成清毒的过程。
“尽力而为吧。”月尽欢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尽人事,听天命。”
燕归尘嗯了一声:“晚些时候我会悄悄前去府衙,这里的变动得知会府衙一声,到时候你得替我打打掩护。”
“行,”月尽欢点头,“这事情交给我吧,拜访知府需要提前说,不如我傍晚时分去找岳雨歇,让他帮我们安排明日拜访吧。”
燕归尘没有异议,两人商议完事情,收拾好了手稿丢回月尽欢的卧房,随后去饭堂用了饭。
今日的饭菜尚可,只是比起杨大娘的手艺还是逊色了几分。
听着周围的人小声抱怨最近饭堂的伙食不如往常,月尽欢也不禁好奇了起杨大娘的秘方究竟是什么。
宫里传出来的技巧,想来是好东西。
月尽欢填饱肚子,抹了抹嘴,和燕归尘在后院闲逛了一会——倒不是两人悠哉,而是饭后人有些昏昏沉沉,实在是不适合动脑。两人一上午脑子都不得闲,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
片刻后,月尽欢从箱子里掏出了所有的手稿,铺在桌上。
看着满满一桌的手稿覆盖了桌面,几乎没有地方放笔墨纸砚,月尽欢叹了一口气——这么多,要从何下手呢。
燕归尘也看出了她的纠结:“怕了?”
“怕不至于,就是这么一大摊子,光是看着就有一股无名火,有些烦。”
燕归尘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月尽欢瞪过来的眼神里开口说:“只要踏出第一步,然后一步步行动,自然就会水到渠成的。而且你师父也不打算坐视不管——涉及到混毒,情形复杂,若是还让你一个人研究,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从怀里掏出了古籍,燕归尘把书递给了月尽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这是兵法要义,但道理是相通的。黄家给知府和柏山下的乃是混毒,想要解毒,知晓的便是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毒组成的混毒尤为重要。”
月尽欢接过了书,也不拖沓直接翻到了书签所在的那一页,翻看了起来。
按照书上的说法,知府所中的毒叫周公帖——倒也贴切,此毒的毒性会让人渐渐变得嗜睡,最后在睡眠中离世,就像是受周公所邀永居梦乡一般。
没有吐血或是剧痛之类骇人的动静,十分的隐秘。不会惊动周围,若是中毒者未曾在意,也没有人发现嗜睡的异常,只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意识到下了毒。
生效也缓慢,十分适合暗杀。
只是月尽欢回忆了一番,自己亲眼看到过知府和柏山毒发时的表现,似乎和周公帖的描述有些对不上:柏山还好些,是昏迷不醒。但是知府……突然晕倒,肌肉虬结,浑身抽搐——怎么看都不是这周公帖的表现。
月尽欢想到了疑点,直接提了出来。
燕归尘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了,但还是皱了皱眉,诧异于月尽欢竟然问了这么个傻问题:“病情和书中描述不完全一致才是正常,你可是忘了黄家用了混毒之法?”
月尽欢语塞,确实,她的注意力还沉浸在书中,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混毒的妙处之一就是混淆视听让医者难以辨别毒的种类。你可莫要中了算计,被带歪了方向。”燕归尘捏了捏眉心:“知府起初头疼,睡眠时间变长,符合周公帖的症状;按照那杨娘子所说,柏山的睡眠时间也是一日长过一日,也是周公帖的效果。后来知府发病的症状变成浑身抽搐,柏山却没有变化——两者的区别只有一个。”
“……王大夫用书里的药方给知府解除了周公帖的毒性,但同时也显露了混毒的另一层毒性,病症也变了。”月尽欢叹气:“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药方后来没有效果了。”
“是啊,书中的这个方子哪里是没用,”燕归尘笑笑:“简直是太有用了。”
“不过王大夫为什么没有意识到现在知府的病情源自于另一种毒物呢?”月尽欢疑惑道:“按道理说,王大夫也是经验丰厚的老大夫了,难道诊脉的时候,他感觉不到知府的脉象和书中记载的差别越来越大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先入为主也说不一定。”燕归尘笑了笑。
月尽欢摇了摇头,虽然好奇,但那不是此刻的他们最应该在意的:“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应当怎么处理这混毒呢。”
燕归尘神秘莫测地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有周公帖毒素存在的时候,混毒的另一重效果就会被压制住?”
……………………
接近傍晚时分,月尽欢带着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站在楼上,目送着燕归尘走出了药仙居,随后在人群中消失。
大抵是动用了些隐匿的手段和技巧,月尽欢从高处都没办法锁定他的去向——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月尽欢揉了揉眉心,还有些震惊于先前燕归尘提议之大胆。
燕归尘所提出的方案悖逆了寻常解毒的方法,但是想了想,混毒之道本就诡谲,或许不走寻常路反而能有奇效也说不一定。
燕归尘不会在性命相关的大事上玩笑,这点信心月尽欢还是有的。
只是为求稳妥,燕归尘给月尽欢安排了些事情做——验证燕归尘的理论。
月尽欢转身回房,收拾了又多出不少的稿纸,随手塞回箱子锁上,拿着一张清单出了房门。
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虽然没有午后那么灼热,但是从已经晒烫了的地面上还是有一阵阵热浪袭来。
月尽欢只觉得脸上被热气一阵阵地拍打,下意识走快了两步。
只不过是走到岳雨歇房门口,她头上就已经有汗水流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么炎热。
月尽欢试着推了推门,竟然没推开。
有些疑惑,月尽欢无奈叩门:“岳馆主在吗?”
“月姑娘?”岳雨歇的声音稍有些迟疑,屋里诡异的寂静了一番,最后岳雨歇有些无奈地说:“行吧,那你去开门。”
有别人在里面?
一声轻响,门闩被人取下,房门打开。
月尽欢被房里沉闷的空气冲了个满面,捂住了鼻子,她才看清这大热天的,房里不开窗不开门,两个人在里面也不知道干什么。
月尽欢脸色有些古怪:“我没坏了你们什么好事吧,两位馆主?”
胡行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岳雨歇原本还在喝茶,听了月尽欢的话呛了口水:“瞎说什么呢,进来吧。”
月尽欢进屋坐下,看着胡行又带上了门落下门闩,有点不自在:“真没坏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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