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排除有意针对的可能吧,换言之,文家的遭遇不是目的。”月尽欢说,“如此以来,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是黄家想要试探什么,要么是黄家有别的行动,需要搅动浑水遮挡视线。”
“哦?”岳雨歇坐直了身子:“请月姑娘细说。”
“细说也说不出来什么,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月尽欢苦笑:“我对黄家毕竟也不是很熟悉,只能通过常人行事的理由倒退……后者自不用多提,黄家或许不知道暗地里在做些什么怕被人发现,不得已闹出这么一场引人注目,分散官府的注意力。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们只是选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话题传出去,就看这传闻能变成什么样子罢了。”
月尽欢顿了顿:“后来文家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传成了前朝余孽,对黄家来说其实是不利的,因为传的越翔实就越是容易被推翻——等到百姓把文家的事情传到一定程度,不管是官府下场镇压还是文家自己澄清,都会很快风平浪静下来,届时黄家暗中的行为就会再度变得显眼。”
“所以他们索性又推了把手,把事情变得复杂又难办,用来牵扯官府的注意力。”岳雨歇摸摸下巴:“不无可能。
“至于试探,”月尽欢摸摸下巴:“若是如你所说无误,他们在一年多之前给知府下了毒,就必定是存了要知府性命的心思。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知府还活着,甚至眼看又要到下一次百草大集的时间了,在知府大人的悬赏下众多医者云集,说不定真的有人就有本事可以医治知府的病情——如果他们不顾一切再次出手,在官府和侠义阁的警戒下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能成恐怕他们也会落下马脚。”
“如此一来,他们需要先确定情形,收集信息,创造机会。”月尽欢的口气渐渐笃定:“确认知府身体的状态,决定是否要出手,以及用由头将知府从保护严密的府衙中引诱出来。”
“所以他们弄出了点动静来。”岳雨歇若有所思:“无论是前朝余孽,还是文家发生的惨案,都是非知府出面处理不可的大事——姑娘的想法,很有意思。”
说罢,岳雨歇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把月尽欢晾在了一边。
月尽欢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岳雨歇摸着自己的下巴神游天外,她也只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岳雨歇倒也没有晾着她太久,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哈哈笑着说:“请姑娘聊聊果然没有找错人,这两个猜测都是逻辑缜密,在对黄家了解有限的情况下能这么快想出这两条,着实不容易。”
月尽欢呵呵一声:“帮上忙就好,只是下次别再找我了。”
岳雨歇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口问道:“我听王大夫说你们三人早上一同研讨了一番知府的病情?可有收获?”
这时他才意识到什么,皱皱眉问道:“这么说来,先前在想事情还没发觉——怎么没看到燕前辈,他去了何处?”
月尽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别提了,昨晚师父还跟我说呢,他就是有点好奇想了解一下知府中的奇毒。结果上午王大夫来找我们的时侯,他一头钻进了王大夫准备好的病案和古籍头都抬不起来。和王大夫研讨完之后师傅他老人家更是被勾起了兴趣,从午饭之后我就被他拖着继续,一直忙活到刚才。他自己有点累了才放我休息,然后自己出门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
月尽欢叹了口气,掏出了带来的纸张递到岳雨歇面前:“你瞧,临出门还给我交了任务在手上,说让我给他备齐这些药材,然后请你安排明日去见知府的事情。”
岳雨歇听着话,顺手接过了纸张,听到燕归尘打算亲自去见见知府,顿时大喜:“燕前辈真这么说了?他愿意去给知府看病?”
“你这么兴奋干什么?”月尽欢抬头说道,表情有些奇怪:“只说去看看情况,至于能不能治,要不要治师父课没给过准话。你还是先看看那些药材吧,你看看能不能准备,要是你这里没有我还得想办法赶快去外面找,师傅急着要用。”
岳雨歇也没时间兴奋来,丝毫不敢怠慢,他皱着眉毛展开纸张看了看上面的药材,印象之中都有,这才松放松了下来:“还好,都不算是特别名贵稀有的药材,我们药仙居应当都能找出来……嗯?”
岳雨歇只觉得这张药方似乎有些眼熟,岳雨歇也顾不上说话,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然后眼珠转动,回忆着古籍上的记载,最后有些不太确定地抬头朝着月尽欢问:“上面这些药材,真的是燕前辈要的?”
“嗯呢。”月尽欢点点头。
“可是,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不是周公帖的毒方吗?”岳雨歇有些难以置信:“前辈要这些干什么?”
“研究毒理啊。”月尽欢也有些奇怪的盯着岳雨歇,感觉他有些大惊小怪的:“要研究如何解毒,首先就得钻研透毒药的性质,没毛病啊。”。
岳雨歇咽了咽口水:“那想来这些药材你要用来调制周公贴了?然后呢,找人喂了毒看反应?之后再用中毒的人给你们试药?这是不是有些伤天和了,我们这里毕竟是个医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这里给人下毒……等等,不对啊?”
岳雨歇抓耳挠腮,满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这师徒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本古籍上不是记载了周公帖的解药的方子嘛,你们还研究它干什么?”
“你管那么多呢,实践方能出真知,古籍是否真实可信,自然要检验了才知道。”月尽欢甩了岳雨歇一个白眼,作势要把纸张抢回来:“总之我们不会用这毒害人就是,这活儿你能不能干?不能干的话我找别人干——反正梧城别的没有,就是医馆药铺多,多走几家肯定能收齐。”
岳雨歇拿着纸张的手往后一撤:“诶诶诶,能干能干。”
见月尽欢收回了手,岳雨歇这才将纸张平放在了案上,拿了毛笔蘸了墨水,挥笔在纸上写了什么。
放下毛笔,岳雨歇一遍单手扇风,试图让纸张上的墨水干的更快些,一边低着头叮嘱说:“你拿着这张清单去找王言秋或者药房的学徒……算了,你还是去找王言秋吧,让他去药房给你抓药。”
给人抓毒方的药,这件事还是得让嘴巴严的人去做好些。
一边递过纸张,岳雨歇还有些不放心:“说真的,配出来别害人啊。”
“废话这么多,我要是真想害人一剑就行了,用得着废这事?”月尽欢无奈,“磨磨唧唧的,烦人。”
说着话 月尽欢拿起了纸看了一眼:“不是,你这什么字啊?”
月尽欢皱皱眉,把纸张拿到了一边去:“你这一手破字,看了都伤眼。好歹也是个馆主,我看你平日里也没说忙的连轴转,花点时间练字不好吗?”
“小姑奶奶你管的是真宽啊。”岳雨歇鼻子都要气歪了:“你看看,这里也是我的字,你看看伤不伤眼?”
月尽欢朝着岳雨歇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似乎是一张他刚写了一半的信纸,恐怕是胡行和自己来之前他正在做的事情。
月尽欢眼睛一扫:“哟,给岳复写信呢?你们有联系啊,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说我坏话。”
“……我是让你看那个吗?不知道看别人信件的内容不礼貌?”岳雨歇血管都要气炸了,赶忙拦住月尽欢不让她在看。
“小气样,”月尽欢嘟囔了两句:“不过我看你字不是不错嘛,凭什么给我写就是那样子的鬼画符?”
月尽欢抓着纸抖了抖:“你莫不是针对我吧。”
“你懂什么,”岳雨歇没好气地说:“行医之人的笔迹都是这样,我也是在医馆内部用那种字体罢了。”
“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吧。”月尽欢不太相信,因为她和燕归尘写字就没有这么……抽象。
虽然也说不上好看吧,但是至少没有歪七扭八挤成一团。
“去抓药吧,求你了。”岳雨歇开始赶人了,手上的茶杯恨不得甩出一朵花来:“你师傅不是急着要?别耽误时间啦?”
月尽欢白眼一翻,告辞都懒得再说,直接直接走到门边拔了门闩,然后就是一脚踢开了房门,在岳雨歇无语的眼神中也不关门,扬长而去。
找到王言秋倒是不难,只是王言秋正在治疗病人,月尽欢不好打扰,便等了会儿。
等王言秋送走病人,学徒才提醒他月尽欢在等。
王言秋急急忙忙找到月尽欢,月尽欢递上纸条,说明了来意。
连岳雨歇都能一眼看出这药方实为毒方,浸淫岐黄之术一辈子的王言秋有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看到了岳雨歇在上面留下的字迹,又问清了月尽欢是否确实是这些药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叹惜一声摸着鼻子去给月尽欢抓药去了。
不一会儿,月尽欢看着鬼鬼祟祟的王言秋从药房走了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大夫您这是。”
王言秋被月尽欢这一声吓了一跳,看到是月尽欢才松了口气:“诶哟月姑娘你差点把我吓死。”
“不至于吧?”月尽欢哭笑不得:“我声音也不大啊。”
王言秋摆摆手也不多说,把手上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月尽欢会意接过,王言秋顺口问道:“拿到这些药材你要怎么处理?”
眨了眨眼,月尽欢觉得王言秋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当然是拿去做成成品啊?”
“咳咳咳…………”刚走到自己桌边拿了茶杯喝了一口的王言秋立刻被呛到了,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问了这么个傻问题。
“这么说我似乎需要一些制药的工具?”月尽欢回忆着古籍上的记载,还没来得及说完王言秋就面色复杂的拦住了她。
“你跟我来吧,我都给你备好。”说罢,王言秋带着月尽欢去了早上的房间,边走边小声说:“月姑娘,你做这东西的事情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更是不要提在药仙居做的。”
月尽欢一脸疑惑,还没来得及问,王言秋就严肃的说:“姑娘你别多问,照做就是了。”
月尽欢只好闭了嘴,被王言秋留在了小房间里,然后老人自己摇摇晃晃去取来了一应需要的工具。
夸张的是,王言秋甚至从房间里搬了张椅子放在了门口,给月尽欢带上了门,然后自己坐在了外面守着。
月尽欢的嘴角抽了抽:也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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