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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持节入洛

十四日,国有来使。

正当早朝时分,太微宫中一片肃穆气象。殿阁崔嵬,玉阶明堂,两班文武,威仪赫赫。晨阳的清辉中,少年使者拥节入殿,在丹墀前行陛见之礼。

“昭国兰台令、持节使上官陵,参见桓王陛下、太子殿下。”

或许是久病的缘故,桓王的外表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得多,他双目无神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使臣,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桓王不开口,上官陵就只能一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轻笑,紧跟着响起成玄策年轻英朗的声音:“上官大人免礼。”

“谢太子殿下。”

“我父王老迈糊涂,”成玄策慢条斯理地道,“委屈大人之处,请勿见怪啊!”

这话客气得很倨傲,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嘲弄意味。

上官陵淡淡抬眸,对视着他缓然一笑:“微臣在昭国,常听闻太子殿下贤孝,每每跪地侍奉汤药,累月不辞。在太子殿下面前,微臣何来委屈二字可言?”

成玄策眼神微变,冷冷盯视了她片刻,忽地嘴角一勾。

“我看大人年未弱冠,却生得仪表不俗,就连跪着的姿态也比别人格外好看些。”

上官陵静立当地,并不发一词。

“说来你们昭国人跪着的时候都挺好看,沈公主也是,你也是。”成玄策继续笑道,“也不知是天生适合,还是你们练习得多?”

此话一出,殿上侍立的北桓群臣都暗吃一惊,但话出自太子之口,无人敢出面阻止,一时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中间这个异国使臣身上,看她如何反应。

上官陵神色不动,目光泰然巡过殿上君臣,眉宇间一派坦荡。待打量了一圈后,又将视线投向眼前的石砖,而后不慌不忙地开口。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她语声清亮,音容朗朗,“一个人姿态举止是否好看,关键在于身形是否端正。天地生人,藏神于心,聚气为身,身心相连,以感万物。心正则身正,心邪则身倾。我昭国之人,心正身端,因而行立跪坐无不好看。岂是练习能够得来的呢?”

大殿上一片寂静。

成玄策费了许多口舌,没捞到半点便宜,无趣得很,只得悻悻打住,将话题拉回正轨:“上官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臣受昭王之命前来,一则问桓王陛下安,二则恭贺太子殿下加冠。请殿下允许副使携礼上殿。”

成玄策点头,内侍扬声宣见。两位副使手捧礼盘而入,参见行礼,这回倒没再受到任何刁难。

上官陵在旁介绍:“臣等敬奉我王圣意,献上珠冠一顶、玉荷一支,愿两国永息干戈,世代结好。”她的神态语气仍是不卑不亢,一派和煦谦宁,既不见争赢口舌的骄矜之色,也不见受人屈折的怨愤不平。她的行止如此有节,未曾下情于诸侯,却也未曾失礼于外君。

成玄策随意扫了眼内侍转呈上来的礼品,余光却更多地停留在上官陵身上,注意着那人优雅的举止,他忽然心生一计。

“多谢上官大人了。”他换了脸色,笑道,“方才是本宫失礼,大人若不介意,请明日随本宫一道入宫观礼,也给本宫一个赔罪的机会。”

“太子殿下言重。”上官陵应道,“殿下有命,臣自当奉陪。”

成玄策笑意深深。有外使在场,某个把王族脸面看得大过天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昭王宫。

午后的王殿里明亮安静,日光慵懒地照入宫帘,暖而不烈,晒得人昏昏寂寂。

内侍踏着碎步,躬身走到御榻前:“启禀陛下,宜阳候公子求见。”

“嗯?”昭王一怔,“宣。”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一个年轻人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履仓促地进了殿来,脸色有点紧张且发白。

昭王见状不悦:“你不在隋州好好待着,来宫里做什么?”

年轻人叩头道:“臣受父亲之托,入宫来禀报陛下,表妹在游湖时走失,至今没有下落。”

昭王皱眉想了好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表妹是什么人,登时胸中气闷:“安颀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回……回陛下,”年轻人听他问时间,更不安了,“是……是八月份。”

“八月份!”昭王大怒,猛然弹坐起来,“为何拖到现在才报?”

“陛下息怒,”年轻人惊悸不已,话语像冒豆子一样往外蹦,恨不得一下子全倒出来,“女眷们不懂事,见爷爷年纪大了,病又一直不见好,恐怕把他老人家气出大事来,一直瞒着没回禀。臣等在外院居住,极少过问内闱的事,直到这个月爷爷身子好了些,想看看表妹,这才得知。请,请陛下降责。”

昭王颓然闭眼,缓缓倒回了榻上:“降责有什么用,加派人手去找。本王……”他把脸侧向里边,渐低的声音微微颤抖,“……是本王对不住倩娘……”

太子的加冠典礼在升龙台举行。

到场的除了大臣,还有部分后宫,王子玄晞和千机公主也在其列。王后依旧是端庄的模样,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面容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桓王像是气色好了些,投向太子的目光里不时流露出一点高兴的神采,看起来很满意这个成人的儿子。

这场典礼着实盛大,但上官陵不知道,太子冠礼原本用不着这么盛大,搞成这样完全是轩平为了保障太子安全出的主意,毕竟在场的无关人士越多,太子就越不容易被围困。

上官陵抬眸望去,一张张见过或没见过的面孔,都并不令她瞩目——只除了一个。

淡淡青衣,盈盈素靥。

沈安颐也看到了她,从表情上看,显然比她更加意外。两人目光交接,上官陵微一颔首,沈安颐反应过来,回以清浅一笑,旋即便各自转开视线去。

好容易等到典礼结束,上官陵正欲随群臣离开,忽听后边传来成玄策的笑声:“上官大人留步。”

“太子殿下。”

“本宫昨日唐突了大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今日特地让人备了筵席,权当赔礼。不知大人肯否赏光呢?”

上官陵礼节性地微笑:“殿下言重。那便叨扰了。”

筵宴并不在东宫,而是设在望湖楼。望湖楼是坐落在湖岸边的观景楼,楼身极高,景致开阔。上官陵拾级而上,渐闻楼角风铃叮当,扶栏回目望去,但见蓬叶飘零,北雁南归,江山千古如画,万顷碧波荡然,天高地阔,一片空旷,唯有耳边风声肃肃,翛然来往。她却不经意地忆起了故园旧事,一时家国之思,纷涌心头,身世之叹,忽焉而至。

“上官大人,请进吧。”成玄策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上官陵收转目光,亦做了个请的手势,相随入内。

宴堂中已有一人候在那里,成玄策主动介绍:“这位是本宫的侍臣轩平。”

上官陵拱手:“轩公子。”

轩平对面还礼:“上官大人。”

三人各自入座。

“歌舞扰人,我观上官大人风度高雅,定然不喜那种俗物。”成玄策凭案笑道,“本宫有位琴师技艺不错,正好请上官大人指鉴一二。”说罢击掌,不多时,一名少女抱琴而入。

上官陵看清来人,当即一愣。

晏飞卿娥眉淡扫,薄施粉黛,一袭浅色绫裙曳地,款步走近前来。她原本生得明艳美丽,此刻做素妆打扮,于明艳中又别有一种纯洁清灵。顾盼多情的眸子向人一转,欲语欲笑,真如会说话一般。

她认出上官陵同样也是一诧,随即又一笑,横琴坐下调奏。

上官陵聆琴不语,一面暗暗思量晏飞卿何以会在太子身边。从刚才的反应来看,晏飞卿原本并不知客人是她,按常理也不太可能主动和太子提起曾见过她的事,更何况晏飞卿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影响应该可以忽略。

成玄策和轩平在旁观察着上官陵的反应,见她脸色静静,目光即便有时停驻在晏飞卿身上,那眼神也是深思而非流连。两人对视一眼,轩平微微摇头,成玄策知他意思——此人并非美色可以勾牵,不禁有些失望。

晏飞卿浑然不知自己差点被当做筹码卖了,曲终音歇,便含笑抬起头来望向太子。

成玄策只问上官陵:“大人觉得怎样?”

“清音婉转,隐隐有空濛之韵,令人过耳难忘。”

成玄策抚掌笑道:“上官大人好耳力,这曲《早莺春雨》正是昔年父王雨中赏湖时命乐师所作。大人既通音律,不如就让这琴师随侍大人,也算不负这番知音之情。”

“多谢太子殿下。”上官陵微侧首,“但昭王有令,朝中大夫不得私蓄歌姬。为避嫌疑,只好辜负殿下美意。”淡淡看了一眼成玄策,她如何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成玄策不是第一个对她用这种招数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比起沈明良过分直白的做法,这位北桓太子已经算是文雅了。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时还会有些难堪,后来遇的多了倒也可以泰然处之,只是每每想起自家身份就觉得好笑,看着那些被当做礼品一样送来送去的姑娘又觉得可悲。

她是幸运的么?也许。但如她上官陵者能有几人?世上又还有多少红颜不幸?视线随意落在晏飞卿身上,见那姑娘一副茫然,只痴痴望着太子,不由微微蹙眉。

成玄策听她以王令为由拒绝,大表惊讶和同情:“昭国竟有这种规矩?真是太不近人情了。大人何不来我北桓?本宫对大人一见如故,以大人的才能,若在我国必能青云直上,登临人臣之极。”

人臣之极是丞相了,成玄策说这话,真不知将殷时存置于何地。上官陵不动声色:“殿下说笑了。北桓人才济济,才能胜过上官陵者大有人在。况且君臣以义合,昭王未曾负臣,岂有因耳目之欲改投他国之理呢?”

成玄策闻言只得住了口,一时想不出下文。轩平见状端起酒杯笑道:“上官大人真乃贤士,我敬大人一杯。”

“多谢轩公子。”上官陵亦举樽,两人互相遥遥一敬,各自饮了。

轩平放下杯,略停了停,道:“殿下今日请大人来此,除赔礼外,还有一事相商。”

终于说正事了么?上官陵极细微地勾了一下嘴角,点头道:“轩公子但说无妨。”

“桓昭两国停战结好已有数年,可边界上除了正常关防外,至今还互有备军驻留,实在浪费民力。殿□□恤百姓,希望能与大人约定文书,彼此撤去备军,也显得两国诚心结好。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殿下爱民之心令人敬叹。”上官陵端详了一会儿酒杯,抬起眼来对视着他道:“但上官陵身为使臣,无权决定军队调度。太子殿下之意,臣回国后定当向我王转达。”

成玄策手指轻叩着桌案,心思暗转,没有开口。

他之所以急着调兵,就是因为谢璇在东北被战事拖住,短时间内无法返回,自己可用的力量有限,很多地方非常掣肘。王都中的局面一日万变,等到上官陵回昭国向昭王回禀,再和大臣们慢吞吞地商议个一年半载,谁知道成洛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上官陵的应对如此合情合理,甚至都没有一口拒绝,又该怎么反驳呢?

“你真不答应?”他端起酒樽。

上官陵看着他的动作,听他语气有变,心中微微冷笑。

“非臣职权可及。”

成玄策眼一暗,正要抬手,却蓦被轩平的喊声压止:“殿下!”

“嗯?”他恼火地看过去。

轩平从隐蔽的角度使眼色:“这两日事多,上官大人想必劳累,不如改日再谈。”

上官陵看得明局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整襟起身。

“多谢太子殿下款待。臣告辞。”

见上官陵的身影消失,成玄策不满地看向轩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厚利只能收买贪利之人,生死只能威胁怕死之徒。殿下,您觉得,就算刀斧手齐出,能够威胁住上官陵吗?”

成玄策不语。轩平又道:“如果威胁不住,他是昭国使臣,您能真的杀了他吗?”

“威胁不住,又不能直接杀了,就等于授人以柄。”

成玄策听他说得有理,自知操之过急:“那你说怎么办?”

轩平晃了晃残酒,低声一笑。

弘恩寺。

千机公主站在禅堂外,有些踌躇。背后忽响起一个甜软稚气的童音:“公主在这里干什么啊?”

千机公主转身一看,脑袋圆圆,眼睛大大,僧衣短短,却是个四五岁大的小童子。她一见就笑了,弯下腰捏了一把孩子的脸蛋:“小慧舟,你师父在吗?”

“在啊。”慧舟指指几步远处的房门,奇道:“门也没关啊,你干嘛不自己进去?”

千机公主面上微红:“我怕打扰到你师父,惹他生气。”

“师父不会生气的。”慧舟觉得她很杞人忧天,师父脾气那么好。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千机公主还在原地站着,便抬起粉团子似的小手招了招:“你进来呀!”

自从王后允许她在此“养病”,寺中便给千机公主安排了专门的住处,虽然比不上朱雀宫的富丽堂皇,却也足够精美舒适。然而当她踏进这间简陋僧房时,却产生了一种任何地方都寻觅不到的亲切感。

鉴深趺坐在蒲团上入静,感觉到有生人进来便睁开了眼,还未开口,千机公主已抢先说话:“你上次帮了我,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机缘巧合,公主不必挂怀。”

他说话的语调舒缓安宁,好似盛夏里的一阵凉风,瞬间驱散了人心燥热。千机公主听在耳中只觉得非常舒服,忍不住趋至他身畔坐下,对着他俊朗的面貌贪看了半晌,笑道:“你收不收女弟子啊?”

慧舟惊奇地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比玫瑰花还要娇艳的公主,怎么看也没法将她和寺庙出家扯到一块去。

鉴深的反应却很淡定,答她道:“佛门收弟子,不问男女,只问发心。”

“发心?”

“公主可有向佛之心么?”

千机公主心虚地收回目光,笑容有些讪讪。她哪有什么向佛之心?只有向色之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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