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顺利出来。
她心下思量,还是年少好,就如青衣少年,好忽悠,事情办得妥当。
她目光扫视园中宾客,打算找林瑶、林劭兄妹,今日是来说书,还没做正事。
她要让林家一点点失去一切,就如她当初,在绝望中死去。
忽然,远处湖心亭开始闹哄哄。
萧沅一眼望过去,一抹艳色,姑娘三五成群。
是进园后,一唱一和嘲笑她的人。
此刻,想必林瑶在其中与她们相聚了。
色彩浓艳本该是一抹惊艳的存在,可偏偏被她们多此一举的搭配,穿出俗气。
萧沅混入人群。
她错过矛盾是什么原因引起,只听见一群人在吵。她们对面是一个孤零零的女子。女子穿藕粉色衣服,瓜子脸,樱桃小嘴,五官清秀,与芸儿年纪相当。她面上凶巴巴像下一刻就会咬人的狐狸,但萧沅知晓,女子逞强罢了,她眼底快要溢出河流。顶多算个会挠人的狸猫,而且已经挠过了,被对面占了上风。
几个艳衣女子对狸猫说。
“关乔,狼来了的故事不管用了,你还想仗势欺人?”
“就是。”
“今日这么多人在,你收着点性子吧,别发疯了。”
“关乔,你仗着有秦王做靠山,平日欺辱我们姐妹几个也就算了,林瑶与你是初见面,她又没惹你,你推她做什么?”
萧沅看到林瑶被护在一抹艳色中间,楚楚可怜。
真会装。
林瑶参加宴会都带着攀高枝的梦,也不知她瞧上那个公子哥,想必那公子哥喜欢我见犹怜类型。
反观密集的人群中,关乔感受到拥挤的孤独。
提到秦王赵西裴,萧沅继续听着。
她来燕京半年,还没见过秦王,知道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她当初在黑市对青罗随口一问“让秦王和太子打起来如何?”,“能用匕首挑起秦王下巴等”被青罗好一顿笑,笑她自不量力。寥寥几句,秦王是个挺厉害的角色,像个力大无穷,不苟言笑,严肃的人。
有人又道。
“关乔!一株花而已,你有必要与林瑶争抢?得不到就要踩踏?”
萧沅听明白了,几位姑娘因一枝花争吵。
再看地上。
是一株红白双色郁金香。
咋看园中,似乎就一支。
那确实珍贵。
身边看热闹的人本就多而杂,突然,萧沅被人丝滑地牵了一下,她吓一跳。
她回头。
是萧芷柔。
“姐姐。”萧芷柔额角冒出几滴汗,“你如厕后去哪了,我找你好久。”
萧沅淡定的扯了个谎:“……园子太大,我迷路了,然后遇见此处有戏看,没见过,就看戏呢。”
萧沅想,今日她都迷路三次了,理由好用。
但仅有一人信。
想到此次游园确有戏曲表演,可不在此处。萧芷柔道:“姐姐,这不是戏码表演。是吵架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戏曲。”
“为什么?”萧沅似乎不愿,“吵架也可以看,妹妹不觉她很可怜吗,好几个人欺负她。”
萧芷柔:“姐姐,关乔是秦王府的人,母亲让我们别牵扯进去。”
萧沅:“可是那几个人进园的时候骂我,她们是坏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看她们受惩罚。”
这时,艳衣女子又道。
“关乔!今日无人帮你,你快些给林瑶妹妹道歉!秦王杀了你父亲,你用他的愧疚欺压我们姐妹久矣,想必你已经将殿下的耐心耗尽了。”
听完这句话,萧沅转头对萧芷柔道:“看,她不是秦王的人了,我们能继续看?”
萧芷柔:“……能。”
萧芷柔的丫鬟觉她带了一个比自己大,且无比天真的妹妹。
“可是,姐姐。姑娘家吵架的事没人惩罚,欺负与反击都是双方自己出头,口舌上让对方难堪而已。”
萧沅:“嗯。”自己上。
周围虽是嘈杂环境,但下一刻,萧沅还是凭耳力听到抱团的艳衣女子低笑,低语:“林瑶,你真厉害,那可是秦王啊。关乔能自由进出秦王府造成我们的错觉,她以前总借秦王的势打压我们,秦王多可怕啊,我们只能吃哑巴亏,不敢对关乔反击,只有瑶妹妹你识别出是个幌子,进出秦王府是可怜她的底线,实则没人帮她。”
“当然。”林瑶道,“秦王杀了她父亲,两人怎么可能互帮互助,互相防备才对。想必秦王留她只是为了稳住军中部下。这是权术。”
“林瑶你真厉害,今日设计为我们出气,我们一定报答你。”
“今日能使关乔哑口无言,实在是大快人心。”
几个艳衣女子愈发底气足了。
“关乔!你还不道歉吗?你今日得罪的是兵部员外郎的嫡女!”
“林瑶哥哥也来了,你觉得他能让亲妹妹受外人欺负?”
“林劭林公子不仅才华横溢——”
才华横溢?萧沅噗嗤笑出来。
林劭?呵呵!草包!
萧芷柔:“姐姐你笑什么?”
萧沅:“听了个笑话。”
艳衣女子继续道,“还武功一绝,他不会让妹妹吃亏,趁着事情没闹大,你赶紧道歉。”
说着,其中一女子开始拽关乔向几人道歉。
关乔被人拉扯着,显然已经孤立无援。
她听说路七今日来了,他人呢!
赵西裴就这样不管她了。
他好狠的心。
她要去杀了赵西裴!
“放开我,我不道歉。”关乔挣扎,捋开抓她人的手,“花是我先拿到的。”
拽她的人不回应这个问题,只道:“你还有没有王法,你用权势吓唬人,还推了林瑶,让她崴了脚,不该道歉?”
林瑶此时被好姐妹搀扶着。
崴了脚?
萧沅听到这个,觉该她上了!
在萧芷柔反应不及下,萧沅上前,走出人群,推了艳衣女子一把,使艳衣女子后退几步,脊背撞上好姐妹。
林瑶瞬间站直了些。
萧沅:“你们三五成群做什么?我老远就见你们抱团欺负一人,要不要脸啊。”
见出来一位绝美的生面孔。
看戏的人非但没阻止,反而多瞧几眼。
几位艳衣女子认出是骂她们破落户,带鸟屎的萧家庶女,正想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也不是她们先动的手,还手怎么了!
她们人多,于是交换眼神下,上去抓住萧沅。
结果是乱做一团,几人都后退,林瑶也被打几下了。
“你……”林瑶换了楚楚可怜的面孔,眼神硬起来。
就是这个青衣女子作怪!
萧沅先道:“你什么,不要说你没崴脚,还是恢复了?那你可得给我磕头感谢。”
林瑶不能暴露没崴脚,立刻收了眼神,也不敢动手,拧眉表露痛苦。
底下的萧芷柔被丫鬟拉着,没露面。艳衣女子见萧沅落单,被一个庶女两次欺在头上气不过,她借着林瑶的伤势行欲加之罪:“区区一个庶女算什么东西!林家去年腊月助朝廷剿灭一个意图谋反的江湖门派,立下大功,你就是这般欺负功臣之女?”
看热闹人,有人觉此言有理。
台上陌生女子所行欠妥当。
“功臣?”萧沅冷笑出声,“我看是欺君罔上,罪臣之女差不多。”
她语气也是冰的:“松山派从不问朝堂之事,何来谋反之说?分明是林家为入仕途编造的谎言!真正勾结朝臣的人是林家!”
萧沅的话引起一阵唏嘘。
观众脸色又变,开始感兴趣,纷纷去观察林瑶反应。
林瑶身边的姐妹一时无措,失声。
“各位都是读书人,蛇吞象的故事想必学过。”萧沅故意走几步,让人将注意力放她身上,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据我所知,林家似乎与松山派有些渊源。林家四口原本会死在一个饥寒交加的冬日,松山派掌门秉性善良,遇见他们,将他们带回门派,治好伤,吃饱饭,当门派弟子培养。可冬去春来,过了许多年,林家忘记来时路,贪心不足,温饱思权,于是勾结朝臣做了忘本事。”
“你胡说!”被戳开真相,林瑶像落入油锅,但她绝不让自己漏破绽,这是未来一家主母该有的心性,“你是哪家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谁准你来这?这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你等着进公堂。”
林瑶方才听身边姐妹说庶女,她就跟着说了。
“对,送你进公堂就老实了。”
闻言,几个艳衣女子附和林瑶,与她沆瀣一气。
然后,林瑶悄悄问对面是谁。
几个同伴告诉她,是萧沅。
林瑶一时愣住。
林瑶进燕京就知晓,萧家庶女萧沅的流言,有这个人,但她从不把交友的范围放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上。
可听到熟悉的名字,她还是惯性想到另一个人。
她忽地笑了起来。
好姐妹啊,你说你入黄泉了,还要给我做垫脚石。
上次萧老夫人寿辰,没被邀请,正愁没机会搭上萧家,这不就送来了机会。
方计兰厌恶萧沅,她可以助方计兰一把,送个人情。
而萧沅,她这一次给林家形象上划开一道口子,怎么可能让林瑶辩回去。
她再也不会让林瑶心里的小九九如愿。
这辈子,先打得你在我面前生不出坏心思!
公堂?先真瘸了再说!
……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萧沅和关乔与对面打起来了。
林瑶没能为方计兰送上人情,反而被捂住口鼻说不出话。
她被揍的挺狠。
她哥林劭也赶到。
可找不着妹妹,反而自己也被邦邦几拳,腹部酸疼。
全场男女挤在一块,谁也分不清谁,这个喊一声谁打我,那个喊一声谁打我。
哇哇叫声起伏。
萧沅拖关乔出群魔乱舞斗场,然后甩甩手臂,一言不发走了,不管她。
关乔痴痴看着她背影。
萧沅从人群边缘找到萧芷柔,萧芷柔被丫鬟拽着,没受伤。
也是,否则怎么对方计兰交代。
萧沅拍拍她,萧芷柔慌张回头。
“妹妹,我们回去吧。”她道。
两人相继钻入马车里,萧芷柔心有余悸:“姐姐,你没事吧?我找不着你。”
萧沅靠车壁,手腕转圈:“我没事,我就上去帮个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好在没伤着我。”
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们缓缓往萧府方向。
一旁的丫鬟有事,怯怯地问:“若真有衙门官员来捉人怎么办?衙门的板子打人可疼了。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萧芷柔:“……让我想想。”
萧老夫人寿辰一事,污蔑萧沅偷窃的有好几人是方计兰安插在萧芷柔身边的丫鬟,被一锅端了。问话的这个是新丫头,对她还算忠心。
萧芷柔正在冥思。
萧沅说:“不用担忧,不会去公堂。”
两人闻言,目光聚她身上。
萧沅继续道:“参与者太多,谁是始作俑者?总不能都抓了吧,燕京的衙门坐不下。我最多算……中间出现,见义勇为。”
“一场打架找不到始作俑者,那就只能罚举办宴会的主人。”
主人是谁?
皇家。
衙门没胆量办案。
其余人都不报官,林瑶兄妹还能独树一帜?
林家心中有一杆秤,接下来,只会暗地里搞动作罢了。
萧芷柔明白了。
萧沅眯了会,随口问:“母亲为什么不让你和秦王府有牵扯?以你的身份,择婿说不定就是某位皇子,你没考虑过他?”
萧芷柔抬眼,答:“不是。秦王五年前交了一份奏折,逼陛下杀了很多人,他树敌众多,若有牵扯,势必影响父亲。”
萧沅“嗯”了声,又问:“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
也是,五年前的萧芷柔才十岁,懂什么。
萧沅嘟囔了声:“论敌人,怎么不把老皇帝算上,他下旨同意了,儿子逼老子,也是稀奇。”
萧芷柔骇然,喊了声:“……姐姐。”
她还掀开马车侧帘看了会有无陌生人靠近。
萧沅继续眯睡。
她回忆刚才的群魔乱舞,当时真生出发生血案的念头。
可就那样死了,太便宜林家兄妹。
他们的死,必须要给太子赵仁章一点震撼才行。
回到撷华院。
萧沅进自己房间,她坐凳,头斜贴圆桌趴下,似遇了很多事,无力气道:“芸儿,我好饿啊,我想吃热食。”
“小姐等会。”
芸儿先给她倒了杯水,然后跑去煮吃的。
半刻钟后,芸儿端来鸡蛋面。
萧沅撑起身体,懒洋洋的,闭眼仰头。
松懈,拾筷吃面。
“小姐今日开心吗?”芸儿问。
“开心。”
萧沅想着,除了遇见一个气质非凡,实则是以假乱真的人,险些将她骗了,余下都很顺利。
一个时辰后。
萧沅又吃了一顿。
这回是与胡姨娘。
“今日感觉如何?”
“挺开心的。骂我的人,我都打回去了。”
胡姨娘:“……”
饭桌上,萧沅给胡姨娘夹菜,扯话题说:“娘身体好了大半,闲暇时也可以多出去走动。”
“好,娘听你的。”
萧沅又道:“娘,你之前病了多年,有没有失忆过?”
胡姨娘疑惑,温和笑道:“沅儿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萧沅吃一口饭,“就回来的时候遇见两位大夫,他们让我问问有没有这个情况。”
“没有。”
想到今日偷听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萧沅暗戳戳向胡姨娘打探许多,没可用的信息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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