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并不知赵西裴的细微举动,她告辞后,找到萧芷柔。
确如他所说,动静大雨点小。整个过程不会有危险,至多吓一吓,所以她并不担心萧芷柔的安危。
找到萧芷柔后,萧家人都聚在了一起,互相询问有没有受伤。
冲天而入的白烟彻底驱散,百官及家眷都冷静下来,好在除了刺客,再无人员伤亡。
归结于禁军守卫威武,护驾、护百官有功!
局面稳定下来的宴席直接转为刺杀盘查现场。
从极乐到极惊,梁帝高踞龙椅,眉眼覆上寒光。他俯视御道上一俱俱死尸,暂时没发现尸首死亡异常,但都认出是太子赵仁章麾下人。
他开口喊:“太子。”
“你的人上次刺杀秦王,这次刺杀朕吗?”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她站在梁帝下首替儿子急,可没等她开口,太子赵仁章先道:
“父皇,儿臣绝不会行无君无父之事。此事有蹊跷,还请先行交给儿子调查。”
“是啊,陛下。”有几位太子的幕僚站出来,撩袍跪下,力保道:“陛下,老臣信太子一片忠心赤忱,此事有疑,待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皇后也跪下,附和说:“陛下,妾信章儿。”
事关一派荣辱,若太子倒了,他身后的一众人都不会好过,于是,其余幕僚也都跪下,齐声道:“请陛下明鉴。”
不是太子一派的大臣虽不喜太子做派,但他们有分寸,知此刻不宜上言拱火,他们保持沉默。
席间一片死寂,等待梁帝决策。
良久,他平了震怒开口:“都起身吧。”又对太子一人管束下属能力不满道:“朕交给你查,若给不出交代,你禁足一月,自行整顿东宫。”
“朕等着你的真相。”
闻言,幕僚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和太子一起伏跪道:“臣,谢陛下。”
萧沅听着,梁帝给出的惩罚很无关痛痒,但早有预测,她也不失落。
梁帝和太子是君臣,也是父子,单这一件事不足以离间这两层关系。
但也好在,这两层关系很微妙,她袖下的拳头紧了紧,她会继续加码!
两人迟到生疑,生隙!
梁帝应允后,来了一行太子的人,案件调查从宴会现场开始。
对人物的盘查也按能力分配询问人员。
经过萧沅身边,对她“在混乱中发生什么,接触什么古怪”等,来询问细节的是个小卒,萧沅很轻松糊弄过去。
萧沅担心的是赵西裴那张嘴,她假扮柔弱的同时偷瞄那人,当然,距离过远,她听不清说什么。
只能瞧见,对赵西裴进行盘问的是太子的得力手下柳随风。
赵西裴舒适地坐着饮茶,柳随风带着几个笔录的人站他面前。
此次有梁帝应允,柳随风便敞开了问:“一点烟雾肯定难不住秦王,王爷可发现可疑人物。”
赵西裴:“再厉害也挡不住喝酒误事。”
柳随风无语:“秦王可一点看不出醉态。”
赵西裴抬手,喝一口茶道:“醒了。”
柳随风:“刺客可对王爷下手?”
刺客是东宫人,若说是太子所为,那合力刺杀的应当是烟雾中的秦王才对。
这何尝不是一种反证。
虽说还不能在宫内把兄弟不睦摆上台面,但谁人不清呢?梁帝对子女关系早就摸透了,他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儿子之间,也是他稳坐帝位的制衡术。
赵西裴打量他:“本王是醉了,又不是动弹不得。柳大人若想问特征,你去看尸首吧。”
柳州风:“……”
因着有吴幕僚未经允许的前车之鉴,柳随风产生疑问,所以秦王的答话动没动手?
太子笃定没设局,可不确定小兵是否擅自行动。
都是尸首,死无对证。
柳随风问了很多都没发现怪异,最后,他故意扯远了问:“秦王殿下可还记恨吴幕僚?”
他用“记恨”试探,秦王是不是这次设陷的主凶。
此事虽过了月余,可秦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十二岁的他入军,十七岁的他回京,可他还一人不落地记得五年前要杀的人。
赵西裴悠悠地提壶倒热茶,随意的动作却给几个笔录者吓一跳。他回道:“柳大人若想调查宴会外的事,欢迎到王府一叙。”
对话开始争锋相对。
柳随风揶揄道:“下官若进王府,会不会也变成刺客?”
赵西裴道:“本王仇人多,刺客一事避无可避。但柳大人放心,你不会变成刺客,本王会留你一个好名声。”
柳随风洗耳恭听。
赵西裴茶盏往桌面一搁,威仪自成,安排道:“刺客勇猛,力敌万夫。柳大人为护本王……因此身陨如何?”
柳随风听得一愣。
赵西裴又道:“柳大人且安息,那刺客的作案工具是一把拂尘,本王一定替你手刃她。”
柳随风咬牙,很气愤了,可不能当着众官的面严刑逼供,一臣一王,他也逼不了。
他还得压着脾气和声量:“王爷,我身后可是有史官在,这是皇宫,不是王府。此刻更不是王爷妄言的地,小心遭反噬。”
赵西裴:“那也得柳大人先进王府,牺牲后才能载入史册。否则,若你们做一个局,本王就认定你们几人构陷了。”
赵西裴看向一位史官,那史官立马垂了眼。他问:“对吗?可有理?”
他身后的侍卫非常认同,若事发,就直接擒拿这几人!
“……”史官颤颤巍巍地道,“言谈玩笑,未发生之事,自不会记载。”
……
萧沅没等到东宫的人来捉她,想必赵西裴没泄密。
萧沅也没想到一场盘问持续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她才能和萧家人一起回府。
马车上,萧沅有些心不在焉,宫内没人可传信,她不知薛大哥成功逃脱没。
萧芷柔和江氏与她同一辆马车,江氏累了也没说话,萧芷柔看了看安静的萧沅,她知萧沅胆子大得很,不会是受惊吓,但姑娘家体力有限,或许同江氏一样是累着了。
回到萧府,萧沅终于能借口离开萧家其余人,进入撷华院,她发现青罗和芸儿都没回来,于是她足下一点,又翻墙到了外边乌黑的街巷。
打更声入耳,此时已丑时了。
她提前替薛大哥在城外找了个安全住处,所以她火速往出城方向去。
可到城门不远处,她刹住脚步,并闪身到关店的楼宇暗处藏身。
远处的城门被封锁了,城门侍卫比往日加了一倍,一行人点燃火把,来回巡逻,严加防守。
正观察着,突然,萧沅发觉背后有来人,她警惕转身,看清来人身形才试探地喊:“……薛大哥?”
薛明换了衣服,脸也做了黑色的涂抹伪装。他道:“是我。”
“我没——”
唔——
“先别说话。”萧沅察觉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她打断薛明的话,把人往侧边一抓道:“走!”
两人走几步,到一闭店摊贩留下的两个木桶后蹲下,待搜查的官兵路过、走远,两人才探出半个头,视线瞟向四周。
暂时安全。
薛明解释道:“他们太快了,我出不去。”
萧沅不泄气道:“没事,不怪大哥,任何事都有意外,大哥安全就行。大哥能顺利出宫就成功了。”
话落,萧沅再探查四周,火把照亮暗夜城墙。想必其余几个城门,薛大哥都试过了,今夜是出不去了。
如今外边哪里都不安全,萧沅暂带薛大哥回萧府,进府的路还是院墙。
两人落入院内,这时,青罗从房间跑了出来,她脚步很急。
自从方计兰疯了,胡彩青掌家,她的院内添了几个仆人。萧沅谨慎道:“先回屋。”
回到屋内。
青罗道:“听说官员可以出宫了,芸儿担心,我们先回来看看你。”
这个情况萧沅能推出,她进屋没见人又不逗留去寻薛大哥,故与赶回来的两人错过。
紧随其后,芸儿慢一步跑来:“小姐!”
两人知晓宫内会出现安排的刺客,但萧沅迟迟没出宫,她们以为露馅了,提心吊胆着。
芸儿见萧沅安全,才识清伪了面容的男人,她喊:“薛大哥。”
“太好了,小姐和薛大哥都没事。”
对芸儿而言,萧沅是第一位。她情急就顾不得太多,青罗负责说正事,但她神色不太妙。
青罗道:“钟灵……没找到。”
闻言,薛明体感不妙。
他十分关心钟灵,但到此局面,他需冷静,不能拖后腿,得与萧沅一起寻破解之法。
宫宴是他自愿参与,他答应,若有意外,太子只会查出他失踪,他一力承担。
他看向萧沅,想知晓她的下一步计划。萧沅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在哪了,范府!”
宴会两遇范夫人,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现在,她想起来了!
萧老夫人寿辰那日,范夫人去找好姐妹方计兰抱怨,范夫人很气愤范学士从醉香楼抬了一名姨娘。范学士有股新鲜劲,所以护着带回家的那名青楼女子,范夫人别无他法,所以寻求方计兰帮助!
范夫人当初还提起她夫君有一好友叫柳随风,所以从明月居,到醉香楼,再到范府,一切都是两人的手笔。
而青罗也从明月居离开的店小二打探出,那女子被卖去青楼。
一切串了九成。
当然,这也只是萧沅自己想通了,她没时间同其余人理来龙去脉,否则,芸儿对钟灵的遭遇得哭上一晚。
事情紧急,萧沅吩咐道:“芸儿,你安顿好薛大哥,绝不能让萧府其他人知道。”
“青罗,你同我去范府。”
芸儿点头,青罗也道:“好。”
“等一下。”说话的是薛明,他知晓外边不安全,他又不会武,强迫带着他只会让事情更加难。看着两个比他小的姑娘尽心尽力,他道:“我和你钟灵姐的灾难不是你造成的,事已至此,无论结果如何,大哥都拎得清。”
“你们两人把自身安危放第一位,不要再折进去。”
萧沅沉默一秒,也没答他,对青罗道:“走,去范府救人。”
两道身影翻出高墙,消失在芸儿和薛大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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