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月认为她这一辈子受他父亲的影响最大,父亲是个不服输的人可父亲偏偏自诩天赋平平,对很多事情都早已失去信心,以至于不敢再对未来有任何奢望,所以他选择在二十六岁的时候抛却叶家带给他的身份和优渥环境,选择去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叶龙月跟现在从事木匠工作的父亲经常一边看着广袤无垠的大海,一边聊过去的往事。叶龙月总是聚精会神地听,满眼都是对江湖世界的向往和对父亲的崇拜。她会想像自己去一个门派拜师,然后学会了轻功,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如果她累了,回到家母亲会给她做她最爱吃的云吞面,妹妹也会满脸羡慕地听她所遇见的人和事儿,这该是怎样美妙的世界啊。
每当他们父女俩晚归,带着钓到的小鱼回来,母亲就会摸着她的头,问她今天发生些什么事儿,母亲听了父亲的一阵描述,总是会不屑地说一句:“总是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他就是吹牛,要是喝醉了,他还会说跟武林盟主拜把子的事儿呢!”这搞得叶龙月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了。这天父亲给他做了一把小木刀,而且教他如何把木刀甩出去,击中把子,她说木刀这么轻,没有什么威力嘛。然后父亲就仰天大笑:“如果能把这木刀扔出去,那别的刀也不再话下。”
叶龙月听从父亲的教诲,每天早上跟着父亲沿着山路十八弯跑步。父亲跑步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每一口呼吸都很有节奏,而且很均匀,她在旁边也跟着模仿,不知不觉她也学会了父亲的跑步姿势和呼吸法。
父亲喜欢朝霞,他从小到大都是朝霞为伴的。父亲说像这样早间训练,在和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且这样坚持到了他这副年纪。父亲看上去一点都不老,明明已是不惑之年,可看上去还是像三十出头一样。
叶龙月问他为什么要坚持这种事?
父亲却说:“我小时候觉得自己天赋平平,总是害怕落在后面,所以总是比别人更加努力些。”
叶龙月问:“那父亲得偿所愿了嘛?”
叶云歌笑了,他的眼睛依旧充满光芒:“没有啊,因为爹爹发现比起练武功,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来守护啊。”
叶龙月说:“是什么,是什么?”
叶云歌挤眉弄眼,开始挠她痒痒,叶龙月一边笑一边躲闪。
结果有一天叶龙月的生日,她许下的愿望是去亲眼见识一下武林世家的模样,她想知道那些练飞刀的意气少年是何模样,想去看看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叶云歌和谢玲当天晚上商量了一个晚上,最后谢玲答应让他带着叶龙月去外面游历,但一定要尽快回来。
那是叶龙月第一次离开他的家乡小鱼镇,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最后来到了雁城叶家。可当叶家大门敞开,叶家的总管一看到父亲就愣住了,他似乎很是激动,边抹着眼泪边说:“三少爷,这么多年您可去哪了啊,老夫人她可是日日挂念着您呐。”
当叶龙月看到那个老态龙钟的慈祥面容时,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只见她双手颤抖着走下太师椅,与父亲抱头痛哭了起来。
叶龙月被人塞了满手的瓜果美食,周围的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最后父亲给她一一介绍这些陌生的血缘人。
血缘是个神奇的事物,可以让彼此陌生的人聚集在一起欢笑。
这一天叶龙月的世界真的颠覆了,可当她知晓这就是江湖四大家族之一的叶家之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任何话了。
叶龙月对于陌生的环境感到有些不适应,这时候一个男孩的目光却是吸引了她,男孩衣着华贵,但看起来很胆怯懦弱,他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但眼睛会时不时偷偷的瞟她。
一个看上去气势逼人的女子站了起来,年龄分辨不出,父亲叫她冷婵妹妹,二人互相打量了许久,最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原来她就是现如今的叶家家主叶冷婵,也是他父亲的四妹妹。她对角落里的男孩招了招手,严肃地说:“叶问心,快点出来,来见见你龙月姐姐。”
叶龙月那时候十岁,她不晓得这个看上去比她小,但实则比她大两岁的哥哥是谁,但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她对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小孩子总是能够很快玩到一起。
他们来得这一天,刚好是叶老夫人的寿辰,所以聚集了四方来客,也有很多看上去与他同龄,但气场去很强大的孩子。
有一个名叫纪文渊的,据说是纪家堡家主的儿子,他看上去很文弱但大家都很怕他,见他就躲着走,他身后总是跟着两个侍卫,据说那是他两个庶出的哥哥和姐姐,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纪文渊总是在人后对对他们大吼大叫。
还有一个叫名叫王枫月的姐姐,是王家家主的女儿,她看上去非常的端庄有礼,她此次为了给祖母贺寿,特意准备了一段剑舞,可谓风光无限,可她本人却无半点骄傲的神色,安静地走到王家主身后站定。
还有两个人也令他印象深刻,因为祖母抱着他们俩哭得没完,比之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她才知道,那两个男孩竟是祖母最疼爱的大儿子叶家老大叶云蛟的遗子。
听说他的大伯几年前不顾他人劝阻,入赘宫家,并且放弃了叶家继承人的权利,其中原因她到现在也不清楚。
宫元情和宫元朗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长得虽然像,但宫元情比宫元朗要高出一截,而且二人气质也不一样,宫元情内敛温润,宫元朗懒散迷离,二者很好区别。
他们这些人中年龄最大,当属那个站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小男孩了,据说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可还是畏畏缩缩的,他不和他们这些人打成一片。王枫月跟大家说要不要主动叫他时,王文溪却表示了反对,宫元情好奇的打量,宫元朗昏昏欲睡只打哈欠,而叶龙月也觉得放他一个人在那里不好,但出于对陌生人的恐惧她还是不敢出这个头。就在这时,宫元情却突然跑了过去,率先把他从竹亭落的阴影里拉了出来。
“你在这里干嘛,我们一起玩呀?”
宫元情似乎和他认识,但那男孩似乎并不高兴他这么做。
王枫月提议一起去叶家的果园里摘果子,叶问心走在后面,纪文渊也走在叶问心后面,而且总是不自觉的打量叶问心,叶问心似乎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他,二人远远落在了后面。
叶龙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他回过头时,纪文渊和叶问心已经扭打成了一团,宫元情看到纪文渊似乎想要摘下左手,赶紧跑了过去,叶龙月似乎想起这个人可是她的哥哥,她想到父亲是教导,绝对不能看着兄弟姐妹被人欺负而坐视不理,于是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然冲了过去。
由于叶问心每天跟着父亲晨跑,她的速度几乎不输给宫元情,一把咬住了纪文渊的右手,制止他继续打叶问心,与此同时宫元情也一把抓住了纪文渊带着黑手套的右手。
可就当叶龙月觉得这样他就会善罢甘休的时候,他的膝盖却狠狠地顶住叶问心的肚子,叶问心表情瞬间痛苦,可不知他如何动的手,纪文渊捂着肚子倒退了两步摔在地上。叶龙月看到他的肚子上赫然插着一把叶片一般轻薄的刀片,上面绣着古朴莲花纹路。
“你这个怪物!竟然敢对我下这样的狠手!我饶不了你!”
叶龙月回过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问心的眼睛,如钻石一般的闪着诡异的蓝光,就像她小时候常去的那片海一样蓝。与她所想象的怯懦少爷不同,他的表情带着成人的痴狂和残忍的弑杀之情,只让他想到“怪物”这两字。她吓得退回半步,叶问心走过去,轻轻地把刀片从他肚子上拔下来,纪文渊吓得一动不敢动。
“你的柳叶飞花又精进了!”宫元情表情开朗地拍了叶问心的肩膀一下,“改天我们比试一下。”
沉重的氛围在宫元情爽朗的话语中被化解,纪文渊瞪着被叶龙月咬破的手,一个大牙印,相反那个小刀却没有真的伤到他,有惊无险地叹口气。
“你这个臭丫头哪来的?居然敢咬我?”
“我……我叫叶龙月,是他的妹妹!你不可以欺负我哥哥!”叶龙月闭着眼睛大声喊道。当时她指着叶问心已经远去的背影,闻此言的叶问心猛然顿住脚步,无不动容。
王枫月事后对叶龙月说:“你真好龙月妹妹,那么勇敢地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哥哥,你难道不害怕吗?”
“怕……怕什么?”
“纪文渊的左手常年浸毒,沾到了必死无疑。”
“是不是怕了?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救叶问心吗?”
王枫月本来想她会怕得后悔出手帮助那人,毕竟他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我还会出手的,无论多少次。”
当她想主动找叶问心玩的时候,却被她的奶娘告知:“少爷需要休息,三小姐还是改天再来吧。”结果接下来的几天,叶龙月都被拒之门外,连叶问心的影子都没见到。
叶家家主叶冷婵得知了叶龙月对叶问心的上心,就把她交过来,认真解释了一番:“问心他身体不是很好,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需要静养。”
叶龙月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看着叶冷婵的脸,觉得这个人不苟言笑的样子非常可怕,就像一个可怕的魔鬼,叶问心一定是被他给关起来了。
王枫月他们拜了寿就各回各家了,而叶龙月他们的江湖之旅也就到此结束了,这段旅程虽然短暂,却给叶龙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回到家发奋图强,努力练习扎马步等基本功,可当父亲交给她柳叶飞花的基础式时,她用了三天才掌握。
叶云歌这晚喝了很多酒,喝醉了又开始大吹一气,谢玲说:“看看,又开始吹牛了不是。”
叶云歌说:“月儿比我聪明,当年基础式我学了十天,可月儿只用了三天,三天,这一定是老天爷的恩赐。”
谢玲给他盖上被子:“打打杀杀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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